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四章 ...
-
牧民为他们准备了两个蒙古包帐篷，供他们休息。
互道晚安后，韩亦辰钻进了自己住的帐篷里。
蒙古包帐篷里，地上是直接铺满了羊毛地毯，很舒服，是可以直接睡上去的。
韩亦辰给手机充上了电，把脱下来的衣服叠好放在一边，拉过毯子躺了下来。
他们准备回来休息的时候，外面的风吹的有些狠，秦野说今晚可能要下雨。
帐篷顶上是透明的挡板，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星空。
韩亦辰望了一会儿，突然拿起了相机，仰躺着，镜头对准天空，透明挡板上开始出现水滴，零散的打在上面，模糊的星星的光，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镜头聚焦，画面逐渐清晰，放大，韩亦辰轻触快门。
咔嚓。
韩亦辰坐起了身，手背湿了一片。
他捻了捻手上的水，眉心微蹙，韩亦辰仰起头，看向上面。
啪嗒。
一颗豆大的雨滴不偏不倚的打在他的额头上。
漏水了。
秦野侧躺着，看着手里的小羊木札发着呆，突然响起的电话强硬的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他扫了一眼手机备注，拿起手机坐了起来。
“喂，秦野。”
对面的声音轻而缓，像是一只小猫爪子，轻轻的挠了挠秦野的心尖。
秦野垂着眸，低声问：“怎么了？”
“我的帐篷漏水了······”
外面的雨已经下的很大了，平坦的草地上蓄了不少水坑，在月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的，然后又被粗暴的雨滴迅速打散倒影。
尽管秦野出去找韩亦辰的时候带了伞，但两人难免还是淋湿了半个身子。
秦野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示意让他擦干净身上的水。
牧民也赶了过来，对于帐篷漏水的事感到非常抱歉，并承诺会给他们赔偿。
韩亦辰好脾气笑笑，把牧民送走了。
“擦干了吗？”
听到声音的韩亦辰转过头刚要回答，却不偏不倚撞进了秦野的怀里。
一只手虚扶了一下韩亦辰的手肘，又迅速撤开，没让韩亦辰感觉到。
韩亦辰说他擦干了，把头顶的毛巾拿下来，递给秦野，但对方没有第一时间接。
秦野盯着他半干不湿的头发看了一会儿，很轻的叹了口气，接过他手中的毛巾，又覆上了他的头。
“？”韩亦辰有些懵。
秦野仔细的给他擦头发，没有看他：“没有擦干，明天起来会头痛的。”
他们靠的太近了，韩亦辰甚至是被秦野圈在怀里的姿态，这让他有些不大自在，又不敢动，身子就这么绷着，乖乖站好让秦野擦。
秦野擦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了动作，看向韩亦辰：“你找他们要毯子了吗？”
“······”韩亦辰眨了眨眼睛：“我忘了······”
先前韩亦辰的毯子就湿了，秦野这里也只有一条，这毯子一个人盖刚刚好，两个人盖实在有些勉强。
秦野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把毯子给了韩亦辰，韩亦辰说可以一起盖的，却被秦野态度坚决的拒绝了。
韩亦辰抱着毯子垂下了头，看着有些无措。
秦野可能是嫌自己麻烦吧，韩亦辰泄气的想。
空气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外面下雨的沙沙声，听着不大真切。
韩亦辰背对着秦野躺了下来，心里还在纠结刚刚的事，而秦野，正面对着他的后背，发呆放空。
他睡相野，不是开玩笑的，他怕会打扰到韩亦辰，所以没想和他一起盖，但这个决定却让韩亦辰陷入了焦虑。
韩亦辰有很严重的焦虑症，他事事处心积虑，生怕哪里做得不好，让别人觉得不开心了，做事井井有条，几乎都想着别人。
但家族给他施加的一次又一次压力，还是压垮了他的神经。
这也是韩亦辰跑出来的原因。
他从来不闹脾气的，父母从小对他的要求他都尽力去做，结果显而易见，韩亦辰不适合经商。
但他的父亲却不打算放过他，压迫他去学那些枯燥乏味的金融。
再好的脾气也会炸的。
韩亦辰第一次叛逆，独自跑了出来，他选择逃避。
韩亦辰的手已经开始发起抖来，背包里有药，但包不在他旁边。韩亦辰没有办法，只好转过去找秦野说话。
没想到秦野也醒着，两个人距离瞬间拉近，秦野被吓得一愣，连呼吸都停滞了。
韩亦辰没有注意太多，他直勾勾的看着秦野的眼睛，说不出来话。
秦野率先破冰：“怎么了？”
“·······”韩亦辰闭了闭眼睛，轻声说：“对不起。”
他先前想说的所有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这三个字，但这也确实是他想说的。
秦野发现了他的异常，韩亦辰整个身子都在抖。
秦野语气重了些，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没有得到回应，秦野大概猜得到，他坐起身来，问韩亦辰要在哪里。
“······包里。”
背包被放在了帐篷门口，秦野把它拿了过来。
囫囵吃下药后，韩亦辰终于缓了下来，只是手还有些发颤，秦野拿过他手里的药瓶和水杯，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韩亦辰心里还是很自责。
可他不知道，他在自责，另一个人也在自责。
他不说话，另一个人自然也不敢开口。
看着韩亦辰打着颤的手，秦野脑子犯浑的想拉住，但伸到一半又愣了一下，手停在半空，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不过也不用他决定了，韩亦辰率先抓了上去。
那场雨好像也淋透了他的眼睛，韩亦辰看着他，眼睛雾蒙蒙的。
韩亦辰歪了歪头：“秦野，陪我聊天吧。”
秦野看了他半晌，问：“不睡觉？”
“不困，”韩亦辰抓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聊会儿再睡吧。”
两个人面对面躺着，挨的很近。
“想聊什么？”秦野问他。
韩亦辰“唔”了一声，问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秦野笑了一下：“无业游民”
韩亦辰显然不信。
秦野的嘴角稍微压下来了一些，他垂下眸，说：“我以前，是个消防员。”
话音刚落，三年前那场大火好似再次烧到他的眼前，队友的呼救声被沸腾的火苗埋没。
呼救声、哭声、石块掉落的声音，他都听不见了，秦野穿着已经被烧烂了半边袖子的防火服，向火海冲去。
却没有注意到掉落的铁杆，它带着灼热，在秦野手臂上留下了深深的疤痕。
“有一次大火，我指挥失误，导致同行的伙伴残废，所以就……”
放弃了消防大队长的位置，把自己发配到这里，放任流浪。
残酷的事故，被他几句话带过，但大火的雾霾，却始终散不出去。
韩亦辰知道这是秦野的心结，他不禁有点怜惜，这么开朗大方的人，在消防队也一定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队长。
他轻轻碰了碰秦野的右臂，却被他抓住了手指。
秦野笑得有些勉强：“丑，别看了。”
韩亦辰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才开口：“不想笑可以不笑的。”
在他这里可以不用勉强自己。
这是秦野自己的理解，也是他的幻想。
秦野沉默，没搭他的腔，反而问他：“你呢？”
“我就是一个摄影师。”
秦野挑眉：“真是这样？”
“好吧，”韩亦辰无奈的摊了摊手，说：“我们家是经商的，但如你所见，我跑去学摄影了。”
“那你还挺叛逆。”
韩亦辰没有反驳。
他们聊了一会儿，韩亦辰先前吃的药开始让他感到困倦，前面还能提起精神来应秦野几句，后面就彻底没声了。
秦野看着熟睡的韩亦辰，弯了弯眼睛，给他掖好毯子。
半夜，韩亦辰觉得总有冷风灌进来，他不自觉地朝着热源靠近。
迷迷糊糊的，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温温热热的，但他不觉得反感，一股很令人安心的味道钻入韩亦辰的鼻腔，刚浮出水面的意识又沉了下去。
清晨，韩亦辰朦胧睁开眼睛，却见秦野一手撑着头，侧躺在他身边，嘴里叼着根没有点燃的烟，拿着手机拍他的睡脸。
韩亦辰有些无奈的用手臂挡住眼睛，声音有些黏糊：“干嘛啊？”
秦野笑着说他长得好看，就该多拍几张。
因为昨晚的疏忽，牧民们提出给他们免去一天的伙食费，以表歉意。
清晨的卡喀拉峻也很热闹，如云朵般的羊群缓慢飘动着，赶羊的牧民们骑着马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秦野侧过头问他：“想骑马吗？”
韩亦辰看着那些牧民，点了点头：“想。”
他又补充：“但我不会骑。”
秦野勾起唇角，让他在原地等，自己朝着牧民走去。
韩亦辰远远看着秦野的背影，他在和牧民交谈，嘴巴一张一合，笑得比阳光还灿烂明朗。
不多时，秦野牵着一匹马走了过来，冲他扬了扬眉，说：“来，上去。”
韩亦辰走上前，试着踩在马踏上……上不去。
马太高，他也没有骑过，连腿都蹬不上去。
秦野就站在旁边看着，也不出声，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韩亦辰试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他向秦野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秦野意会，轻松跨上马鞍，朝着底下的韩亦辰伸出了手：“上来。”
韩亦辰搭上了他的手。
秦野坐在韩亦辰后面，手从韩亦辰后面穿过，控制着马缰绳，有种搂着人的感觉。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的。
秦野的胸肌贴着韩亦辰的后背，韩亦辰能很清楚地感受到身后人的呼吸和心跳。
两个人都各自心猿意马。
秦野控制着马平稳的走着，韩亦辰拿起相机拍，拍下来的视频、照片都会给秦野看。
韩亦辰柔软的发丝轻轻扫过秦野的脸，痒痒的。
发丝中带有的水蜜桃香气尽数灌入的秦野鼻腔。
让他忍不住多闻一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