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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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野抱他很紧，像是掉入深水中，死死抱住浮在水面上的浮木。
他的眉心皱在一起，看上去睡得不太舒服。
是做噩梦了吗？
想着韩亦辰伸出了手，轻轻点在了秦野紧皱的眉头。
如石子落入平静的水面，涟漪慢慢扩散，荡走了波纹，回归了平静。
秦野的眉心松了松，突然有了动作。
他将脸埋入韩亦辰的颈窝，环在他腰间的手又紧了几分，整个人缩在韩亦辰的怀里，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秦野温热的鼻息尽数扑洒在韩亦辰的皮肤上，又湿又暖。
韩亦辰顿了顿，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伸手轻轻抱住了秦野的头，一下又一下的轻抚着秦野后脑勺蓬松的软发。
淡淡的水蜜桃香味从发丝中探出，韩亦辰闻着很舒心。
他闭上了眼，再次睡着了。
等他再醒来，身边已经空了。
韩亦辰洗漱完出来，秦野正坐在火堆旁热羊骨汤。
韩亦辰拉开车门坐了上去，低头称咖啡豆。
“干嘛呢？”
刚还坐在火堆旁的秦野已经窜到了韩亦辰的车窗边，探了个脑袋往里看。
韩亦辰没有抬头，回答：“做咖啡。”
然后他将称好重量的咖啡豆倒进了咖啡机里磨。
“……”还挺高级。
秦野没喝过咖啡，于是想让韩亦辰也给他弄一杯。
磨咖啡豆的时候，秦野好奇问他：“为什么要喝呢？”
“喝了提神呀。”韩亦辰心情挺好，说话尾调都是上扬的，“开车就不会困。”
秦野没喝过咖啡，倒也不是没见过，就是不想喝而已，他大多更喜欢茶水或者汽水。
秦野看着手上这杯和可乐差不多颜色的液体，皱了皱鼻子。
闻着都苦。
在韩亦辰鼓励的眼神下，他勉强喝了一口，然后脸皱在了一起。
“……好苦”
韩亦辰哈哈大笑，伸手要去拿他手上的那杯，对他说：“那我给你换杯草莓拿铁，再给你加点糖？”
“行……”
两人手指相碰，秦野感觉得到，韩亦辰的手指冰冰凉凉的，却让他触碰到的皮肤升温，他的手心都覆了层薄汗。
韩亦辰给他做了一杯加草莓牛奶的拿铁，还给他撒了一勺松砂糖。
很甜，意外的很合秦野的口味。
醇厚的咖啡滑入喉道，那份甜蜜流入了心脏，直直通往全身。
相碰的咖啡杯在盛夏中响起清亮的声音，扬起杯中的咖啡，在空中相撞、融合。
渗透整个旅途，扩散潺潺波浪。
湖水缓缓流动，清澈的可以看见沉在湖底的石块。
他们安静的躺在下面，水面上的倒影颤动不清。
越野车带着路虎驶到湖岸边，二人同时推开车门跳了下来。
赛里木湖，连空气都带着水滴的清透。
秦野刚想回头找韩亦辰说话，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手机震得秦野的手有些发麻，他犹豫了一会儿，这才摁下接听键。
“秦哥……”
秦野的瞳孔骤然放大！
这个声音在三年前，以嘶吼的形式回荡在秦野的耳边，秦野的大脑一片空白，又马上被炸的嗡嗡响，耳鸣声让秦野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什么也听不清，又好像能听清。
他曾经那个最得力的队友，被压在了石块下，满脸是血，向秦野伸出了血肉模糊的手。
可秦野抓不住他，只是犹豫了一秒，大火便替他做出了决定。
秦野哽了哽，垂下了头：“阿元，怎么了？”
许明元深吸了一口气，但秦野却觉得，他隔空把自己肺里的氧气全吸走了，秦野的心跳很快，一瞬间窒息感笼罩了他。
许明元语气有气无力：“秦哥，我想见你一面。”
“有些事情，我们得当面说清。”
韩亦辰蹲下了身，将手指探进冰凉的湖水中，任由它冲刷，冰冰凉凉的，很舒服，但当他把手拿出来，就会发现手指麻麻的，没有绝对的美好。
见秦野挂了电话，韩亦辰甩了甩手上的水，向他走去。
挂在韩亦辰手上的水被甩了出去，留不住，也回不去。
秦野率先开了口，但没有看他：“我可能要走了。”
尽管在一边也看得出来秦野的不对劲，可听到这话的韩亦辰还是不由得一愣：“……要走了吗？”
秦野垂着眸“嗯”了一声，似乎也感到很抱歉，没能陪韩亦辰旅行到最后，他伸手拍了拍韩亦辰的肩，笑的勉强：“对不起啊，不能——”
“你什么时候回来？”
秦野的话被毫不留情的打断，他愣愣的看着韩亦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可以去办完你的事情，而我也会站在原地，等你回来，等你带着我接着往下走，只要你愿意。
秦野张了张嘴：“没必要。”
没必要因为别人而耽误自己的旅程，你不应该一直停留的。
但也只是秦野这么想，韩亦辰却不这么认为。
阳光突然消失，它被云朵挡住了面容，刺眼的光线没有了，韩亦辰揉了揉眼睛，直直对上秦野的眼睛。
韩亦辰或许是觉得自己态度太过强硬了些，他放缓了语气：“如果你还愿意和我一起的话，我可以等你回来。”
秦野怔在了原地，久久没有反应。
湖水一直在流动，冲刷掉湖岸石尖的锋芒，让它变得圆润光滑，水波荡漾，不断扬起水波，拍打在湖岸。
湖水能够冲散一切，但韩亦辰不想放手。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立场让秦野再回来找他，但他还是说了出来，没有一丝丝犹豫。
其实如果秦野再多了解韩亦辰一点，就会发现他今天其实很反常。
可秦野却心存它意，韩亦辰，对他来说，不只是好友。
面对韩亦辰的请求，秦野的心跳都乱了，他又怎么会让韩亦辰难过呢？
云朵终于不再调皮，躲开了身子，让太阳露了面，在阳光裹住他们的那一瞬，秦野开口：“一周。”
“一周之后，我回来找你。”
韩亦辰没说任何话，只是沉默着伸出了小拇指。
还要拉勾啊？有点幼稚，秦野无奈的笑着，伸手勾住了他的小拇指，左摇右晃了几下。
阳光轻覆在了秦野的脸庞，给他镀上一层金边，秦野笑的温柔，瞳孔深处映着面前男生的脸。
他温声宣布：“誓言成立。”
两人大拇指盖上了章，明明是个玩笑，却弄得有几分正式。
越野车渐渐开离了韩亦辰的视线，他却依旧怔愣在原地，望着秦野离开的方向，站了好久。
直到他的腿都站软了，韩亦辰才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向了自己的车。
湖岸边只剩下一辆路虎停留在那里，他有能力一走了之，但操控他的人不愿意。
韩亦辰拿起一瓶新的杏皮茶，仰头灌了一口，皱起了眉。
怎么变得有点酸了？
韩亦辰无奈，把瓶盖盖上了。
他的车上还有七瓶，全是秦野临走前给他的，可现在，韩亦辰觉得不好喝了。
想充满了气泡的气泡水，被拉开了易拉环扣，气体尽数散去，没了刺激的口感，变得索然无味，没了喝头。
天气不再是晴空万里，乌云密密的压了过来，冷风呼呼的吹，和湖岸边的树吹得枝叶都弯到了一边，树叶也被无情卷上了天空，零落的拍打在韩亦辰的挡风玻璃上。
韩亦辰连头都没抬，摁开了车载音乐。
“Show me love”
【向我展示你的爱吧】
“Don‘t need no money”
【不需要金钱的赎买】
“Don‘t need nobady”
【不需要他人的见证】
“Just need your body”
【我只需要你在我身边】
音乐声盖过了车外的风吹草动，将一切隔绝开来。
韩亦辰拿出相机，把相机电池槽扣开，里面藏着的，是他和秦野在喀拉峻野花田的合照。
野花田的野花五颜六色的，盛开在热烈的阳光之下，两个男生在花海饿衬托、阳光的包裹下，笑的无比灿烂。
心中那种酸涩感愈来愈多，几乎涌上嗓子眼，堵的他难受。
没事，也就一个星期而已。
韩亦辰自我安慰着，翻看着相机相册。
从清一色的风景，到渐渐多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无意间闯进来的那个人，却把韩亦辰牢牢的拴在了身边，再也解不开绳索。
秦野开了几个小时的车，赶在天色彻底暗下去前回到了乌鲁木齐。
叩叩。
房门被敲响，少年放下手中的饭碗，起身去开门。
“秦哥哥。”
少年问秦野问好，秦野“嗯”了一声，径直往房间去了。
床上躺着一个和秦野差不多大的男生，但如果不说，别人可能都看不出来他的年龄。
他的一半脸都被烧毁了，皱巴巴的团在一起，后脑延伸到前面的头发也烧没了，光从脸看都人不人鬼不鬼的了，叫人看得心底发。
重级伤残，那白纸上的几个大红字深深的刻在秦野的脑子里。
如果你掀开他的被子，你就会知道为什么是重级伤残——他的双腿因为那场事故被双双截断。
许明元成了个什么也做不了的废物，只能靠着自己的儿子养活。
许明元没有结婚，他这样也没人愿意和他结婚，连他的儿子都是从福利院领养回来的。
谭泽从婴儿时期就父母双亡，被送去了福利院，但他天生性格冷淡，在所有小孩见到大人来时都识趣的凑上去拼命讨好的时候，谭泽独自一人躲在角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一点都不讨喜的小孩，直到七岁时才被许明元领养，改变了他的命运。
许明元对他很好，特别好，小谭泽刚进家的时候一个字都不说，但许明元都没有嫌他。
那个时候许明元也才二十岁出头，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回跑去领养一个小孩子回来，但从谭泽牵上他的手的那一刻起，谭泽就是许明元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