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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食其禄者承其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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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夺正在食堂打饭，觉得今晚没留在办公室点外卖的老师格外的多，好奇就去问了他们一嘴。得知原因后，他只是跟着笑了两声，因为当时通知一发，他就立刻把项目报上名了。
作为新老师，他完全没有错过这次进一步融入集体的好机会的理由。
几个老师原本还在叽叽喳喳，突然手机先后响起提示音，接着不知谁喊了一句“终于报满了”，紧巴巴的空气终于逐渐变得松软起来。
“谁当那个最后的倒霉蛋了？”费夺笑着接道，自己也打开手机。
“我看看……。”
“妈呀。”
但凡是在同一时刻盯着屏幕的老师，表情几乎都产生了不同时长的凝滞。
费夺漫不经心地点开年级组长发来的表格，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只是轻轻勾了勾唇，为了掩盖表情还端起碗喝了口粥，接着抬起头，就看到了对面一排的震惊讶异疑惑脸。
他只顺嘴抛出一个问句，谢屹慈前些年请假过多少次、分别以什么样的理由，就自行蹦到了耳朵里。打开微信通讯录，他找到最顶端的那个人，点开详细页，正想发点什么消息慰问。
忽地，对方原先头像处的图片一闪，换成了漆黑一团。
费夺实在憋不住，笑出了声。
谢屹慈这种老师，在大部分十来岁的学生之间，其实还挺受欢迎的。
他学生也比较严格，平时也总不苟言笑的，因此看起来脾气很大。但接触多了就会发现，其实在学业之外的地方他的着火点根本遥不可及。学生胡乱开他玩笑，他不愠不恼；学生下课去他办公室蹭零食，他大方分享；学生考好了撒泼耍赖让他请奶茶，他欣然答应。
一来二去，众人摸清了谢屹慈的脾性。知道他其实最好欺负，也就最喜欢起他的哄。
这回知道谢屹慈要参加接力跑，纵使这群学生才刚和他相处一个多月，却也都热闹庆祝、激动起来。谢屹慈自己甚至都还没接受这个事实，大早上抱着课本走进教室，迎面就扑过来一句：“老师，你跑第几棒啊？”
谢屹慈头都不抬：“不知道。”
“老师你会不会跑一半晕过去啊？”
“不会。”
“老师你到时候别光顾着自己跑忘记交棒啊。”
“好的，谢谢。”
“老师你别串到别的跑道去了。”
“没那么笨，”谢屹慈敲了敲黑板，示意教室里其他琐碎的提问中止，“不比你们，抄作业都能把答案抄串呢，是吧？”
一窝学生瞬间鸦雀无声了。
夜晚，盯完晚自习准点下班的费夺成功在家门口偶遇了正在拧钥匙的谢屹慈。他秉持一贯没话找话的作风，主动开口道，“谢老师，我看到你报了接力赛。之前有跑过吗？”
谢屹慈转过身，麻木地摇摇头，“没有。”
“没关系，”费夺早有预料，笑着说，“我看见你是第四棒，我刚好在你前一个。其实那跟正常跑步也就差了个交棒，别担心，我可以跟着你跑一段，确定你把棒握稳了再放手停下，不算犯规。”
“这样吗？”谢屹慈有点诧异。
“嗯。”费夺点点头，又补充道，“平时要是有机会，你没课的话，我也可以陪你到操场上练习练习。”
谢屹慈眨眨眼睛，扯出个笑来：“谢谢你啊。”
费夺挺想跟着笑，奈何谢屹慈说这话的时候，从语气到肢体动作，都客套得太明显了，根本不像是有计划答应的样子。但他也没法再多做什么找补，那只会让对话变得更加僵硬和奇怪。
最终，两人只是互相点了点头。
谢屹慈转回身来，低头叹一口气。
他推开门。
办公室里空空荡荡的，老师们基本都下楼帮忙去了，学生们中午从宿舍出来直接去操场；站在门口，谢屹慈很无奈地意识到，自己难能可贵想要和谁诉诉苦的这个时候，身边还空无一人。
学生时代过后他再没重新体验过这样强烈的紧张感了。从前他不想参与这种活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怕抛头露面，对自己的能力并无犹疑。不过这几天空闲时候，费夺还真拉他去操场练习过一两回，他才发现交接棒这个环节还真是容易出问题：顾着往前冲就会忘了抓紧棒，想着抓紧棒步子就容易迟疑。
最后一棒，拖人后腿怎么办？没冲起来怎么办？太出风头又怎么办？
问题刚从脑袋里冒出来，他眼前就仿佛浮现出众多老师神情各异的脸，连他们耳语时的口型都似乎看得分明。
谢屹慈低下头，搓了搓发凉的手，转过身准备离开。
他走路喜欢看脚下，保持原有姿势，开门直接右转，视线里的地板上却在几步路后突然长出一只手——它打了个响指。
谢屹慈抬起头，循声转过脸。费夺笑盈盈地，正在他身后跟着。
他突然松了一口气。
“你居然还在这。咱班那群孩子现在不会没人管吧？”
“不会。”费夺摇了摇头，“我拜托了柯老师帮咱们照看一下。”
“……那她也太辛苦了。”谢屹慈提步转到楼梯间，冲他招了招手，“快走吧。”
费夺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