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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你的本身就是值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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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值得更好的,而不是我这样……一无所有的人。
“你觉得是为什么呢,林辰?”
顾言的声音低沉,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在桥洞下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那一刻,林辰是欣喜的。巨大的、不真切的幸福感像温暖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看着顾言在桥梁灯光下深邃的眼眸,那里仿佛有整个温柔的星河。他几乎要抬起手回应这份他渴望已久的光。
指尖刚刚微动。
然而,就在下一秒,脑海中清醒的呢喃,猝不及防地刺破了这个五彩斑斓的泡泡。
——我不配。
顾言在便利店里轻描淡写提及的家世背景;那个与他相似、却如同白月光般存在的“故人”;自己这平凡到尘埃里的生活、需要哥哥咬牙支撑的家庭……所有这些,都化作沉重的枷锁,将他刚刚抬起的心,狠狠拽回地面。
他眼底初生的星光骤然熄灭,被恐慌和自嘲取代。他猛地向后退去,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桥墩上,试图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
“我不知道……”他摇着头,声音低了下去,带着难以掩饰的狼狈,“顾,顾哥哥,我们……我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值得更好的,而不是我这样……一无所有的人。”
他语无伦次,只想用尽所有力气,在自己彻底沦陷前,推开这份过于奢侈的温暖。
顾言没有给他机会说完。
在他退缩的瞬间,顾言一步上前,没有多余的言语,一伸手把这个脆弱的男孩拉进自己怀里。这个拥抱,与他平日的温文尔雅截然不同。双臂把眼前这个弟弟箍得很紧,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里,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恐惧和绝对占有的意味。林辰挣扎了一下,却被抱得更紧,紧到他几乎能透过薄薄的衣料,感受到对方胸腔里同样剧烈的心跳。
“别说傻话。”顾言的声音贴在他的耳畔响起,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热度直接烫进他的心里。没有提高声调,没有热血沸腾的质问,只有一种近乎叹息的温柔,和怀抱一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小傻瓜,你说的那些,我都不在乎。”他的一条手臂环住林辰清瘦的脊背,另一只手抚上他后脑柔软的发丝,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我在乎的,只是你总是勉强自己的样子,是明明想要靠近却又不敢伸手的犹豫。”
“我在乎的是你在便利店熬通宵后,第二天还能在课堂挺直脊梁的倔强!”
“是你在赛场上摔得骨头作响,也要咬着牙立刻爬起来的硬气!”
“是你现在明明动了心,却像只傻兔子一样不敢承认的胆小!”
他的唇几乎贴着林辰的耳廓,每一个字都带着灼热的呼吸,重重砸在林辰的心上:
“林辰,别推开我。”
这句近乎恳求的低语,比任何激烈的宣言都更具摧毁力。林辰所有自我构建的防线,在这一刻,于这个温柔到近乎霸道的怀抱里,彻底分崩离析。他僵硬的身体慢慢软化,最终,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了顾言的肩窝,闭上了眼睛。
看着他强忍泪水的模样,顾言眼底的风暴骤然平息,化为深不见底的温柔。他松开钳制的手,转而轻轻捧住林辰的脸颊,拇指无比珍重地拭去他眼角的湿意。
“林辰,你听着,”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宣誓,“你不需要用任何东西来匹配我。你站在这里,本身就是最足够的存在。”
“我想要的,从来就只是一个真实的、完整的林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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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桥面路边的阴影里,苏家的轿车安静地停靠着。后座的车窗降下,苏晚晴举着手机,放大镜头,清晰地捕捉到了桥下那相拥的两人。
她脸上露出了然的狡黠笑容,指尖飞快地按下截图键。
“搞定!”她得意地低语,看着屏幕上那张氛围感十足的照片,“不愧是我,天生的媒人!”
她心满意足地升上车窗,示意司机悄无声息地驶离现场,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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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桥面路边的阴影里,苏家的轿车安静地停靠着。后座的车窗降下,苏晚晴举着手机,放大镜头,清晰地捕捉到了桥下那几乎相拥的两人。
她脸上露出了然的狡黠笑容,指尖飞快地按下截图键。
“搞定!”她得意地低语,看着屏幕上那张氛围感十足的照片——顾言捧着林辰的脸,林辰微微仰头,画面暧昧得恰到好处。“不愧是我,天生的媒人!”
她心满意足地升上车窗,仿佛完成了某项重大使命,示意司机悄无声息地驶离现场,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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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开心吗?”
车内流淌着低回的爵士乐,陆景珩的声音混在其中,像大提琴最低的那根弦。林晚望着窗外流动的霓虹,侧脸在明暗交错中显得格外柔和。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转过头来看向陆景珩,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真诚而温暖,“谢谢景珩哥。不过……”他语气里带上了一点恰到好处的迟疑和关切,“你最近……是不是又经常吃外卖了?感觉你好像比之前瘦了一点。”
这句出乎意料的、带着生活气息的关心,狠狠地锤在陆景珩的心房。他没想到林晚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还好。”陆景珩语气随意,心底却因这份关注而泛起一丝暖意,“一个人住,难免。”
林晚闻言,微微垂下眼睫,像是在思考,然后重新抬起眼,目光清澈地望向他,带着一种纯粹的善意和不易察觉的试探:“那……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要不要我再帮你下厨?我们可以……一起在家吃饭。”
他说得自然,仿佛只是一个朋友间再普通不过的提议。但“一起吃饭”这四个字,在此刻暧昧的车厢内,却蕴含着远比字面更深的意义。这不再是交易般的“一个月约定”,而是带着个人关切的、持续的靠近。
陆景珩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看着林晚在夜色中清亮的眼睛,那里面的真诚几乎毫无破绽。
“好。”他听见自己回答,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了几分。
车恰好在此时停在了老旧的巷口。陆景珩没有立刻解锁车门。他侧过身,目光从林晚的眼睛缓缓滑落,最终定格在他微张的、泛着柔软光泽的唇上。
“景珩,以后,就这样叫我的名字。”他重复道,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在他靠近的前一秒,下意识地偏开头,轻声道:
“……我该回去了。”
陆景珩看着那个仓皇逃进巷子的背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上面仿佛还残留着餐厅里触碰到的温度,而耳边回荡的,是那句比任何情话都更动人的——
“我们一起在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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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推开家门,屋内一片寂静。林辰还没回来。
厚重的木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他背靠着门板,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缓缓滑坐在地。黑暗中,只有他急促的呼吸声。抬起手,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陆景珩掌心的温度,耳边还回响着那句低沉的“好”,以及自己那句鬼使神差的“我们一起吃饭”。
心脏在胸腔里失控地狂跳,一种陌生的、带着暖意的慌乱席卷了他。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沉溺进这场由自己亲手编织的、过于逼真的温柔梦境里。
——不行。
他猛地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刺痛感让他瞬间清醒。
父亲照片上沉默的容颜,母亲病榻前无助的眼神,还有那份写着“瑞林生物”破产的报告……无数冰冷的画面强行挤走了刚才的温存。他不能忘,也不敢忘。
再睁开眼时,那双眸子里所有的迷茫和动摇都已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陆景珩车子早已消失的方向,脸上再无一丝波澜。
拿出加密手机,屏幕上幽蓝的光冷冷地映着他毫无表情的脸。
信息发出:「将张干事论文抄袭的数据包,匿名发送给学生会审核小组的公共邮箱。时机:明天早晨九点。」
——陆景珩,游戏,现在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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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晨九点整,学生会办公室。
负责邮箱的干事例行公事地点开审核小组的公共邮箱,一封没有署名的邮件赫然在目。他点开附件,片刻后,脸色骤变,抓起桌上的内部电话,手指都有些发抖。
“主席!出事了!”
电话那头,陆景珩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听着下属急促地汇报关于张干事论文抄袭的确凿证据。他在一瞬间有种想笑的冲动——但那笑意冰冷。
太巧了。
昨晚林晚那看似无意的、带着怯意的提醒,与今早这封时机精准、证据翔实的匿名邮件,像两块严丝合缝的拼图。
——匿名发邮件的人,会是你吗,林晚?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倏然窜过他的心底。如果真是他,那昨晚所有的温顺、羞怯、依赖,包括那句让他心动的“我们一起吃饭”,岂不是一场精心计算的表演?
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玩味的弧度。有意思。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这个看似纯良的小兔子,爪子未免也太锋利了些。
“知道了。”他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按程序办,封存所有资料,通知纪检部介入。消息暂时压住。”
挂断电话,他沉吟片刻,指节在窗框上轻轻敲击。无论是不是林晚,这步棋,都已经落在了棋盘上。而他现在要做的,是稳住送棋的人。
他拨通了那个号码。
手机响起时,林晚正走进图书馆。他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景珩哥”三个字,深吸一口气,接通。
“小晚,”陆景珩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是前所未有的温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完美掩盖了方才所有的怀疑与审视,“今天学生会可能会有些动静。别担心,有我在。”
林晚握着电话,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开始骚动的人群,轻声回应,语气里充满了全然的信赖:
“嗯,我相信景珩哥。”
电话挂断。陆景珩看着窗外,眼中的温和尽数褪去,只剩下深沉的算计。
而图书馆里,林晚脸上的依赖也瞬间消散,眼神恢复一片清明冷静。
——棋局,已然布下。就看谁,先露出破绽。
周一上午十点,顾氏集团总部,顶层副总裁办公室。
顾言刚结束一个跨国视频会议,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批注着下一季度的投资方案。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他熨帖的西装肩头投下利落的光影。
手机在红木办公桌上轻轻震动。
他随手拿起,是苏晚晴发来的消息。点开,一张略显模糊却意境十足的照片映入眼帘:桥洞下,他正捧着林辰的脸,昏黄的光线为画面蒙上一层温柔的氛围。
下面附着一行字:
「不用谢!?」
顾言看着照片里林辰微微仰头时那道脆弱的颈线,和自己当时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专注神情,冷峻的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他长按图片,选择了「收藏」。随后,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给那张照片添上了一个小小的爱心符号。
这才不紧不慢地回复苏晚晴:
「这份人情我记下了。下次带你去看你念叨了很久的限量版滑板。」
苏晚晴立刻回了个得意洋洋的表情包。
而城市的另一端,图书馆里的林晚对桥下发生的一切仍一无所知。只是期待着之后,可以看看学生会掀起何种的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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