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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未落下的吻 ...

  •   ——对不起……为我那天说的话

      夜色深沉,林晚家狭窄的巷口只剩下零星几盏路灯亮着。

      顾言看着眼前这个像护崽母兽般的林晚,语气平静地解释:"我在海边看到他一个人喝闷酒,把他送回来只是出于基本的善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辰手上那个熟悉的创可贴:"比起质问我,你更应该关心的是——为什么你弟弟宁愿对陌生人吐露心声,也不愿跟你沟通?"

      这句话精准地击中了林晚的软肋。他搂着弟弟的手臂微微发抖,那些尖锐的防备在这一刻化为了无声的震颤。

      "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也不是来可怜你。"顾言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你弟弟很有天赋,但心思不在学习上。我恰好有空,可以帮他补习,让他考上个好大学,这对他、对你,都是最好的解脱。"

      林晚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至于阿珩..."顾言无奈地笑了笑,"他那个人,就是个别扭的小孩。你突然不管他了,他正在闹脾气,连带着我们这些身边人都不得安生。你就当帮我个忙,让他恢复正常,别再来烦我。"

      巷口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林辰偶尔发出的醉后呓语。

      "...不要让他知道,我们之间有这样的约定。"林晚终于开口,声音很轻。

      "当然。"顾言颔首,"这只是我们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他看着林晚扶着弟弟走进昏暗的巷道,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这个交易,到底是谁在算计谁,此刻已经说不清了。

      ---

      两天后的学园祭筹备现场,体育馆里人声鼎沸。

      林晚正带着文学学会的社员们布置展区。他利落地爬上梯子,伸手接过下面社员递来的彩绸,仔细地系在横梁上。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黏在白皙的额角,他也顾不上擦。

      “会长,休息一下吧!”一个学妹仰头喊道,递上一瓶水。

      林晚低头对她温和地笑了笑:“没事,先把主展区布置完。”他小心地从梯子上下来,又快步走到另一侧,帮两个正在吃力拼接展板的学弟扶住摇晃的板子。“这里要用钉子加固一下,”他指着连接处,“不然人一多容易倒。”

      就在这时,入口处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林晚眼角余光瞥见那个熟悉的身影——陆景珩在一众学生会干部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一如既往地穿着剪裁合体的昂贵西装,神情淡漠地巡视着各区域的进度,与这热火朝天的氛围格格不入。

      林晚立刻低下头,假装专注地整理手中的宣传册,心却不由自主地微微提起。他能感觉到那道视线似乎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某种未消的余怒,让他指尖有些发凉。他强迫自己不再去看,转身走向角落那箱沉重的射灯,决定先把这个装好。

      他深吸一口气,费力地抱起一个颇有分量的金属射灯,再次爬上人字梯。灯具很重,他必须用一只手紧紧环抱住它,另一只手艰难地向上伸,试图将它卡进顶部的轨道。金属的棱角硌着他的胸口和手臂,有些生疼。

      就在他踮起脚,全力向上托举的瞬间,梯子的一条腿因为受力不均猛地一滑!

      “啊!”下方传来社员的惊呼。

      林晚整个人失去平衡,怀里的灯具脱手向下坠去,他下意识地闭紧双眼,准备迎接撞击和疼痛——

      预期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环住他的腰,将他从摇晃的梯子上牢牢带了下来,另一只手竟敏捷地凌空捞住了那个沉重的灯具。后背撞进一个坚实温热的胸膛,熟悉的冷冽气息瞬间将他包裹。

      林晚惊魂未定地睁开眼,恰好对上陆景珩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那双总是带着傲慢或讥诮的眼睛里,此刻竟清晰地映着未及褪去的惊悸与……担忧?

      “谢……谢谢陆副主席……”林晚借势靠在他怀里,声音因惊吓而带着细微的颤抖,听起来格外柔软,“刚才……手滑了。”他能感觉到箍在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这个过于亲密的姿势维持了足足三秒,陆景珩才像被烫到般猛地松开手,并将灯具塞回他怀里,语气恢复了一贯的生硬,甚至更冷:“做事小心点!砸到人怎么办?”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一刻心跳漏拍的感觉有多失控。

      “对不起。”林晚抱着冰冷的金属灯具,低下头,声音很轻,“……为我那天说的话。”

      这句迟来的道歉,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陆景珩心头盘踞数日的郁结与怒火。他所有准备好的冷言冷语都卡在了喉咙里。目光扫过林晚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手指,以及手腕上那圈尚未完全消退的、依稀可辨的红痕——那是他上次盛怒之下留下的印记。

      一股莫名的烦躁和……或许是愧疚感涌上心头。陆景珩沉默地夺过他怀里的灯具,将他轻轻推到一边。

      “你去那边核对流程。”他言简意赅地命令道,随即竟亲自攀上梯子。

      然而,这位向来举止优雅、处处彰显着精英范儿的陆副主席,显然对爬梯子、装灯具这类活计陌生得很。他攀爬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与他平时那种游刃有余的姿态大相径庭。昂贵的定制西装裤包裹着的长腿,在狭窄的梯级上似乎找不到最舒适的落脚点,锃亮的皮鞋踩在金属横杆上,甚至微微打滑,让他不得不更用力地抓住梯子两侧来保持平衡。

      他拿起那个射灯,试图将它卡进顶部的轨道,但角度总是找不准。那双签惯了文件、操纵着资本的手,此刻摆弄起金属件来却透着一股笨拙的费力。他微微蹙着眉,薄唇紧抿,像是在面对一个比并购案还要棘手的难题。灯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轮廓,额角甚至渗出一点细微的、与他平日形象不符的汗意。

      “可是,这怎么好麻烦您……”林晚在梯子下无措地说,下意识地伸出手,虚扶着梯子,生怕这位金贵的大少爷一个不慎摔下来。

      “闭嘴。”陆景珩头也不回,声音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闷,带着点恼羞成怒的意味,“我只是不想有人受伤,影响整体进度。” 他似乎为了证明自己可以,更加使劲地将灯具往轨道里塞,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林晚只好站在梯子旁,在他需要时递上工具。指尖在传递扳手时不经意地触碰,微凉的体温交换,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而胶着。陆景珩在上面笨拙却认真地拧着螺丝,而林晚在下面仰望着他那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异常认真的背影,镜片后的目光复杂难辨。
      ---

      周末傍晚,便利店。

      自动门机械的“欢迎光临”声一次次响起,混杂着收银机的提示音和冰柜的嗡嗡声,构成了一片嘈杂的背景音。林辰趴在收银台后,眉头紧锁,笔尖用力地戳着物理习题册,几乎要将纸页戳破。一道关于动量守恒的题目已经困了他近半个小时,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全是失败的推算。

      “这道题,你的思路错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林辰猛地抬头。顾言不知何时已站在收银台前,手里拿着几瓶进口矿泉水,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像是刚结束一场正式会晤。暖黄的灯光落在他身上,柔和了那份与便利店格格不入的精英气质。

      “怎么是你?”林辰下意识地把习题册往身后藏,耳根微微发烫,不知是因为解题的烦躁,还是因为想起了那晚在海边模糊的记忆——零碎的画面闪过,有咸湿的海风,空酒罐,还有……眼前这个人低沉的声音。具体说了什么已记不真切,但那种倾吐过后的羞赧感却残留了下来。

      顾言仿佛没察觉他的窘迫,目光落在那道题上,指尖轻轻点在题目条件的一处:“这里,你漏掉了摩擦力做功。系统总动量守恒,但机械能不守恒。”

      他极其自然地拿起收银台上的圆珠笔,在草稿纸的空白处流畅地写下几个公式和关键的受力分析图。笔尖滑动,寥寥数行,逻辑清晰,步骤简洁,瞬间拨开了林辰眼前的迷雾。

      “原来关键在这里……能量损耗了……”林辰喃喃自语,眼中闪过恍然大悟的光芒,但随即,那点光亮被倔强取代。他一把抢回笔,别开脸,语气硬邦邦的,“不用你教,我自己再想想总能搞明白。”

      那副明明受了启发却不肯服软的样子,像只竖起尖刺却又忍不住好奇打量的小兽。

      顾言看着他这模样,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勾勒出一个极浅却真实的弧度,眼神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包容与耐心。他没有戳破少年脆弱的防线,只是将矿泉水放在台上,语气随意:

      “这里太吵,不适合钻研题目。”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我每周这个时间大概都会来这边采购。如果正好遇到你想不通的,可以问我。”

      他没有提出任何正式的、带有约束性的家教建议,只是留下了一个开放而轻松的邀请,仿佛这真的只是一连串偶然的巧合。

      林辰看着他那了然的、甚至带着点纵容的笑容,心头莫名一恼,却又无法反驳那解题思路的精妙,只能闷闷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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