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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修复 ...

  •   江时暮近期很不安。

      这几年他看着谢言酌一步一步走离原剧情的阴影,从一个哑巴成长为一代话唠,一切看起来都已经在越来越好的路上了。

      所以他慢慢放松了从幼时见到谢言酌后就一直绷着的弦,不再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

      但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疑心原剧情依然在试图矫正谢言酌截然不同的人生。

      谢言酌每周六都会去画室学习,江时暮之前为了陪着他在隔壁随意报名了个小提琴。

      他本身是对这些事情没有兴趣的,每次去上课对他和那位老师来说都是一场漫长的折磨。

      因此周六早晨醒来发现自己有要发烧的前兆时,他当机立断决定向老师请假。

      如果时间线再往前拨一点江时暮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地不去上课,不过如今谢言酌的状态确实很让人放心,所以江时暮决心放过老师的耳朵,也放过他自己。

      ……听得出来收到俞岑的请假消息时电话那头老师低落的情绪迅速高涨起来。

      谢言酌原本也想请假留下来陪江时暮,但是被拒绝了。

      只好忧心忡忡地去上课。

      江时暮的烧一个下午就退得差不多了,他感受了一下,觉得精神挺好,收拾收拾准备和司机一起去接谢言酌回家。

      从谢言酌来到江家以后,他们俩就没有分开过这么久了,江时暮自己的卧室形同虚设,晚上都是和谢言酌挤在他的床上。

      江时暮静静坐在后排,刚升起谢言酌今天怎么一直没出来的疑惑,就看到耷拉着脑袋往外走的小孩,他皱眉,第一眼就发现自家孩子情绪不对。

      谢言酌走出大门后,停下脚步,在原地深呼吸几次,整理好衣摆,扬起如往常别无二致的笑颜,往江时暮这个方向走。

      江时暮心底倏地一沉,看他的熟练程度,做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他在脑海里搜寻每一次出了音乐教室和谢言酌汇合时他脸上的表情,没有找到破绽。

      ……学会演戏了。

      江时暮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他不知道谢言酌在画室里面经历了什么,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

      谢言酌此时正好拉开车门,对上江时暮不高兴的眼神,没有多想,以为他病还没好全,先是一脸惊喜地拥抱江时暮,然后又开始挂念江时暮的身体,请求司机开快一些。

      江时暮一路的沉默都被谢言酌当做是身体不适,于是以“爱护身体”为主题展开了千字演讲。

      江时暮被他念得头疼,下车嗅到新鲜空气的时候江时暮庆幸画室离得不远,司机叔叔开着车远去的背影透着落荒而逃的味道。

      江时暮没急着进门,他站在风口,脸上还有股大病初愈的苍白气息。

      他静静地看着谢言酌,开口:“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谢言酌不是很想站在外面说话,但江时暮一副你不说我就不动的样子,他只好往前走了几步,替他遮挡一些凉风。

      他努力回忆自己最近有没有背着江时暮做什么亏心事,确认完只有他和江时暮两个人背着江启俞岑做过亏心事,他不明白江时暮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问题。

      江时暮的表情看起来很严肃,让谢言酌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事情被他发现,忽然,他脑中闪过什么,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消退。

      两个人罚站似的在那儿杵着,最终是谢言酌担心江时暮的身体受不住,先开口:“你看到了吗?”

      江时暮:“只看到你整理衣服。”

      谢言酌脸上又出现了久违的,那种抿着嘴很无措的表情:“就是摔了一跤,没什么事的。”

      江时暮没动弹,也没说话,脸上挂着“你接着编”四个大字,明显不信谢言酌的说辞。

      谢言酌摸摸江时暮的手,想使用百试百灵的撒娇战术糊弄过去,结果摸到一手冰凉,他心下一急,央求:“我们先进去吧,秋秋,晚上睡觉的时候再说这个好不好?”

      江时暮无动于衷。

      谢言酌有心想喊俞岑出来治他,但以江时暮的性子恐怕会直接把他在画室看到的事情说出来,纠结两秒,他终于松口:“和画室的一个同学打了一架。”

      江时暮终于吱声:“因为什么?”

      谢言酌握紧江时暮的两只手,尽己所能给他取暖:“……他说江爸爸的坏话,说我是私生子。”

      江时暮心中的火气翻涌,脸上依然维持着平静的神色:“叫什么名字?”

      谢言酌脸上因为讨论这个话题也带着些阴沉,不过还是乖乖回答:“曾禹。”他停顿一下,接着道,“他打不过我,而且是下课之后说的,我们打架没有被老师知道。”

      其实也不算是打架,他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知道打架会给江启他们添麻烦,只是用力把曾禹压在桌子上要求他道歉,把人吓得大哭。

      这边江时暮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眸色就沉了下去,这是原剧情里面前期霸凌谢言酌的小反派,他和谢忱是朋友,看谢忱不喜欢谢言酌,就联合其他几个跟班欺负谢言酌,但在他身上几次讨不到好处,就单方面和谢言酌结下梁子,是谢言酌小学到初中的大麻烦。

      没想到即使不在原著中的学校就读还会遇到曾禹,而且即使没有谢忱,他也依然会自发地针对谢言酌。

      这件事情拉响了江时暮心中的警铃,原著剧情似乎会自我修复,拐个十八弯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

      江时暮还没来得及更深入地思考这件事,别墅的大门打开,俞岑走了出来。

      看到门口的两小只她愣了下,三两步走过来。

      “到家了怎么不进去,看你们一直不回来,还以为走散了。”

      谢言酌紧张地捏一捏江时暮的手指,希望他不要把曾禹的事情告诉俞岑。

      江时暮轻咳几声,脸色看起来比刚才还白上一些。

      “刚刚看到一只小猫跑过去了。”

      俞岑蹙眉,把两人牵进家,轻声细语教训江时暮:“身体还没好在外面吹什么风,回去喝碗姜茶,你们两个都是。”

      因为生病,江时暮晚上没有和谢言酌睡一屋,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始终忘不掉谢言酌说的话。

      如果真如他所想,谢言酌的命运难以更改,他的坠海是不是注定会出现,看书的时候就已经很欣赏的人,现在朝夕相处,江时暮更加难以接受这样的结局。

      江时暮坐直身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原著中谢言酌七岁被谢谨带走,现在他已经十岁了,谢谨都还没有出现,曾禹有可能只是一个巧合。

      ……再观察一段时间。

      没想到这个观察对象这么快就会送上门。

      此时距离曾禹事件已经过去三天,谢言酌报喜不报忧的行为也被江时暮狠狠批评了三天,训得小孩儿蔫哒哒的,背着书包垂头听江时暮的谴责。

      江时暮的发烧转为重感冒,拖拖拉拉一直不见好,一句话拆成三段说,中间不时穿插着咳嗽,挨训的谢言酌不忍听下去,主动申请去给江时暮买热奶茶。

      江时暮拉开车门,正要进去,闻言有些垂涎地动了下眼睫。

      谢言酌趁热打铁,让江时暮和司机原地等候,也不等人回话,一溜烟儿就跑没了影。

      江时暮只好留下来恳求司机李叔替他们保密,主要是替江时暮,毕竟谢言酌从没有因为牙口问题就过医。

      李叔在江时暮出生之前就跟着江启了,算是看着江时暮长大,对他像对自家孩子,受不住几句央求就心软答应。

      江时暮心满意足地等待起他的今日快乐。

      二十分钟过去,谢言酌还没回来。

      江时暮拧眉,心中升起不安的情绪,最近的奶茶店走过去只需要三分钟。

      他又一次想起曾禹,想起原著稀碎的剧情,猛地坐直身子。

      “李叔,我们去看看谢言酌。”

      二人赶到的时候谢言酌正被一行人堵在奶茶店门口,领头的是个染着黄色头发的青年,脚上的鞋染着几滴奶茶印,身后的一位有点壮的青年推了谢言酌肩膀一把,不知道使得多大力,谢言酌往后踉跄几步。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间或向他们投递一个眼神,但是没有谁上前阻止这场疑似霸凌的事件,即使被围起来的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

      江时暮绷着的脸在看到谢言酌时一瞬放松,但下一瞬又再次绷起来,比刚刚的神色还要冷淡。

      李叔没等江时暮吩咐,大喝一声冲过去,把领头的稻草人吓了一跳。

      江时暮紧跟过去,因为跑得急,停下之后咳得很厉害,谢言酌当即不顾面前的几位高大身影,过来搀扶着他。

      李叔站在两个孩子面前,呈维护的姿态,他身材比那些青年高大,长得也壮,沉着脸很唬人,质问那几位青年:“你们在干什么?”

      稻草人嚣张地一扬下巴:“这杂种把爷刚买的鞋弄脏了,你是他家长吧?说说吧,怎么赔?”

      李叔怒意更盛,正要张口,被一道细弱的声音打断:“你……你骗人,是你自己没看路,没端好奶茶洒了,怪到人家小朋友身上。”

      李叔诧异回头,说话的是收银台前一位瘦瘦小小的女生。

      那女生不知道为什么脸上带着点懊悔,接着道:“店里的监控拍得一清二楚,随时可供查看。”

      稻草人怒目圆睁,脸色涨得通红,手指着女生就要破口大骂。

      周围响起零碎的附和声。

      “我刚刚在旁边也看到了,一群人欺负一个小孩儿,也好意思。”

      “说话还骂那么脏,不就是仗着人没有家长陪在旁边吗。”

      江时暮环视一圈,发现方才对这一方天地视若无睹的路人都围成一圈,七嘴八舌地发表对稻草人及其跟班欺软行为的不满。

      刚刚推搡谢言酌的青年脸上的挑衅褪去,神色逐渐恍惚,像大梦初醒,他紧紧盯着谢言酌和江时暮,似乎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对着一个小孩干了什么,脸上翻涌着困惑和羞愧交织的情绪,朝谢言酌九十度鞠躬:“抱歉,是我鬼迷心窍了。”语罢,他停顿一下,眼中闪烁着迷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忽然非常生气,真的非常抱歉。”

      以他为首,其余几位也是一脸莫名,他们虽然混了点,但从来也没有过像今天一样逮着个孩子撒火。

      在围观群众的压迫以及自己手下的倒戈下,稻草人不情不愿地和谢言酌道了歉,弯腰再直起身子的时候,稻草人才像是刚意识到那样,发现谢言酌才到他肚子那儿,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把情绪宣泄到他身上。

      如果说刚才是憋着火的道歉,这会儿稻草人是真觉得自己犯浑了,非要请谢言酌和江时暮喝奶茶。

      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江时暮接过做好的第一杯奶茶,生平第一次没有兴奋地开始享用。

      他在回忆刚刚发生的一切。

      很奇怪,他刚刚看得清除,收银台的这位小姐姐一开始并没有畏惧和犹豫的情绪,她不是在等待第一个人出头再站出来指认稻草人他们的罪行,她就是彻头彻尾地无视了面前发生的事情,一直到江时暮和李叔赶过来,她才想起来要指认的事。

      来来往往的路人也是,从冷漠变得热情,几个混混的迷茫和忏悔。

      就好像之前这里只是在上演一出木偶戏,现在绳子断了,木偶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剧情无法继续进行。

      而绳子好像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断的,江时暮猜测,他踏进这方天地后,就好似有什么结界被打碎,蒙在众人眼前的黑布被去除,大家得以看见。

      是因为自己是这里的外来人吗?剧情无法影响他,而他可以撼动剧情?

      稻草人给他们买完单就已经走远了,谢言酌不太适应他们几个人的疯狂道歉,见人一块儿离开松了好大一口气。

      他一回头,看见江时暮深思的表情,疑惑:“秋秋,秋秋,你怎么不喝?”

      江时暮回神,含笑“嗯”一声,道:“有点冷,握着暖暖手。”

      李叔急急忙忙地催两人往回走,车上开了暖气,谢言酌凑过来,给江时暮挡风。

      江时暮大吸一口,满嘴的奶香,他眯眼,在这样馥郁的香味中,平静地想,如果真是这样,我会护着他,一辈子也没关系。

      于是,这一天之后,俞岑和江启发现江时暮和谢言酌更加形影不离了,分开半小时都不行,让他们不知是喜是忧。

      江时暮认认真真地打算兑现自己的诺言,是真的做好了护着谢言酌一辈子的准备。

      但时间并不总是如人所愿,他实际上,只来得及护了三个月。

      然后谢谨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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