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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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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兰姨……说过了不要这么早做卫生嘛……”
被吵醒的陶夭翻了个身,把被子盖过头顶,紧接着唰——不容拒绝的一道力把被子掀开了。光线袭来,陶夭猛地睁开眼。
段度风站在床尾,逆光处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听无情的声音说:“起来。”
平时陶夭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现在才六点半,谁家大学生起这么早?!
“不起。”陶夭硬气道,还试图夺回被子。段度风纹丝不动,陶夭自知力量悬殊,索性不盖了,躺会床上屁股朝天。
白色蚕丝睡衣包裹着挺翘的弧度,没想到瘦巴巴的陶夭竟然这么……段度风不经意扫过后挪开视线:“再不起就不是我来了。”
像是为了印证他这句话,段胜在院外打军体拳的声音逐渐清晰传入耳中,凌厉有劲的拳头带起风,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这拳头要是落在人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陶夭吞了吞口水,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毕站在院子里,接受段胜的念叨。
段胜给陶夭制定的强身健体计划,势必要用一个暑假的时间让他改头换面,换给老陶一个全新的孙子。他见多了体魄强健的军人,一时间忘了陶夭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少爷。
负重跑、卷腹、引体向上……陶夭磨蹭,段度风便在后面撵。结果还没完成一半便低血糖晕了过去。
段胜挠着满头白发,十几年前训练段度风时也没见年轻人这么不抗造啊。
只是人与人之间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在陶夭字字泣血下,段胜妥协把所有项目缩减一半,如此下来陶夭完成的还是很吃力。
陶夭尝到因病减免的甜头过后,往后的锻炼总想着再找次机会。但不能真晕,上次磕到的下巴还没好呢。
前头是段胜干练的姿态,后边是段度风年轻力壮的气息,陶夭被两人夹在中间半死不活,手臂像两条烂布摆动着。
他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寻找角度能正好倒在段度风怀里。只要不是冷血无情的人,看到有人晕倒总会扶住把。
但他低估了段度风的冷血无情,也高估了自己的演技。
只见陶夭左脚绊右脚,身体绷地像块石板,双手合十向后倒去。陶夭的神经骤然一跳,直觉告诉他段度风绝对没那么好心。紧闭的双眼眯开一条缝,原本在他身后的段度风此刻正在他身旁,好整以暇地看他演。
说时迟那时快,陶夭腰部使劲,堪堪稳住了即将摔倒的动作。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你就这么看着我摔!”
段度风神情不变,他又不是个傻子,这么明显的假动作都看不出来:“等你真摔了再说。”
陶夭眼神怀疑,心想我要是真晕,我哪知道你扶没扶。
在段度风揶揄的眼神中,陶夭翻了个惊天大白眼,结束了今天的晨练。别说,这几天下来,陶夭觉得自己的体力确有进步,具体表现在陶夭能独立!站着!走回家了!
把一直在床头充电的手机拔下,陶夭轻车熟路打开网址。他这几天一直在寻找便宜的航班,一天能看十几次。
旅游高峰期的机票价格太过离谱,能达到惊人的三千块!
陶夭恨恨地给了虚空一拳,自己何时沦落到这种地步,想当初在奢侈品店刷卡眼都不眨一下,现在就为了一张机票犯难,连经济舱都坐不起。
不过他不会放弃回上海的!
“看什么呢?”段度风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换下运动服套着件白色背心,用水龙头冲洗过的坚硬短发根根竖起,居高临下看着陶夭:“该吃饭了。”
陶夭浑身一颤,显然被吓得不轻,气鼓鼓道:“不吃。”
段度风觉得好笑,“还没长记性?”
几分钟后,闻着豆浆、油条、鲜肉包子发腻的味道,陶夭喉咙不断痉缩。兰姨做的早餐都是西式的,吃惯了咖啡吐司的他对油条、包子这类油腻的食物避而远之。
他捂着下半张脸,瓮声瓮气道:“不吃了。”
“行,等会晕过去就是你自己作的,和我没关系。”段度风没管他,两三口解决最后一个肉包,拍拍手走了。
陶夭撇撇嘴,从压箱底的钱包里抽出三百块钱揣进兜里,谁稀罕?真当他生活不能自理啊,花钱这种事他还是会的。
七月份放了暑假,胡同里到处都是人的身影,下至牙牙婴儿上至耄耋老人,都热热闹闹地凑在银杏树下。
临出门前陶夭仔细沐浴护肤换衣,对着只有巴掌大的老式桌面镜卷头发,把不服的几搓乱毛摁下去。
即使居住环境糟糕,但他的形象绝对不能差!
清甜的香水萦绕全身,皮肤白皙光滑,精致的发丝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陶夭像只高傲的孔雀抬着头,信心满满走在路上,惊呆了路过的几个小屁孩。然而在胡同里绕了几圈后,他悲催发现——自己迷路了。
胡同狭小又四通八达,拐来拐去眼前的景象又十分相似,完全分不清楚自己走的是哪条路。
缺德地图还在不断震动提醒他向右转,而站在一面墙前的陶夭:“?”
一气之下卸载不靠谱的软件,但陶夭别的不会,叫人帮忙确实熟练的很。他停下脚步,与一群在泥沙里刨坑的少年隔街互望。
“喂!那边的小孩,你知道怎么出去吗?”陶夭躲在墙下的阴影扬声问道。
几个少年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几句,又各干起自己的事。
“……”陶夭眯了眯眼:“我请你们吃冰激凌。”
瞬间蹲着的、半蹲的、立着的哗啦啦起身围到陶夭身边。
“哥哥你去哪啊?”
“你是迷路了吗?”
“哥哥你不是北京人吧?”
陶夭伸出一根手指,威严道:“只要一个。”
有个头较矮的初中生窜出来,挥挥手让其他人散了,满是得意:“这路你们能有我熟?”
众人看见他也都心不甘情不愿回去了。陶夭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死马当活马医,只能勉强相信他。
半路上,少年的嘴就没停过,叭叭个没完,没等陶夭多问,自个儿把背景都交代清楚了。
“我叫徐大安,我爸叫徐成新,他就是个臭开出租车的,我打小就跟着他一起跑,对这片很熟。”徐大安扯住陶夭的衣服,“就是这。”
陶夭一看,这不是离段度风家两百米远的小卖部么。
或许是陶夭脸上的神色太过疑惑,徐大安指着货架上的速溶咖啡和散装面包解释说:“你不是要喝咖啡么,是不是这个?”
陶夭发出灵魂质问:“谁喝速溶了?我只喝手冲,还得是危地马拉的豆子。”
徐大安眨眨眼:“没听过。”
陶夭心累了,示意徐大安去冰柜自己挑想吃的。徐大安拿了两根老冰棍,和陶夭的几包速溶咖啡一起结了账。
陶夭想让徐大安带他继续熟悉方向,但徐大安狡诈至极,顺手再讹了一大袋零食。
“你不是北京人啊。”徐大安边吸溜冰棍边说。
陶夭手上也握着一根,他本来不想吃的,但在徐大安的极力推荐下,将信将疑地拆开包装舔了一口,味道还不错,勉强可以入口。
“不明显吗?”
徐大安看着陶夭与胡同调性格格不入的打扮,沉默一瞬,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本地人。
怎么说呢,有一种假装松弛的精致感……
“那你为什么来北京?”
“这个说来话长,反正你只要带我出去就行,我这是为以后作准备呢。”
狭窄的道路在步行下慢慢扩宽,大马路上车水马龙的声音络绎不绝,陶夭还没来得及高兴两秒,就见前方停着一脸格外眼熟的黑色轿车。
段度风一只大长腿随意踩在地面上,弯着头从车里跨出来,脸上带着黑色墨镜,见到两人动作一顿。
他甩上车门,低头从墨镜后露出两只眼睛,“你们在这干嘛?”
徐大安宛如小弟见大哥,语气顿时又崇拜又尊敬:“段哥,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上海人,我带着他认识路呢!”
“哦?认识路干嘛?”段度风眯起眼睛。
“哦,我也不太清楚,他说为以后作准备。”
这死小屁孩!陶夭顿时瞪大双眼,恨不得捂住他的嘴,但又嫌弃弄脏手,最后被徐大安全盘托出。
“该不会是想逃回上海吧?”段度风眯起眼,仔细不放过陶夭一丝情绪。
陶夭也不是个怕事的,挺起胸脯,“我就是要回去,怎么了?”
段度风嘴角勾起一丝笑,“没怎么,反正你是回不去的。”
陶夭根本想不明白自己的事情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于是心直口快地问了。
“哦,主要让你回去了显得我爷多丢面子,他丢了面子那也算是我丢了面子,所以……”段度风摘下墨镜,两根手机比划着眼睛,“I'm watching you.”
“说实话,你就是看不惯我。”陶夭看透了。
段度风也没否认。
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终于撕开了维持的表面和平,从见面起就互相看不顺眼的情绪总算暴露出来。
陶夭冷笑一声,这是跟他下战书呢,等着瞧吧,他绝对会靠自己回上海的!他转身气势汹汹离开。
段度风盯着他的背影也是信心满满,要是能让这小兔崽子从他手底下溜走,那他就不姓段。
看了眼还杵在原地的徐大安,“大安,过来帮我搬一下东西。”
“哦…哦哦。”徐大安反应过来,他挠了挠头,刚刚自己好像无意之间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