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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守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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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并未因霍之言一句关于作业的问话而彻底平息，但它确实像撞上了礁石的海浪，声势减弱了许多。校园生活逐渐步入正轨，高三下学期的紧张氛围如同渐渐收紧的弦，开始无声地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
江霖发现，霍之言身上那种沉寂已久的东西，正以一种更内敛却也更具力量的方式复苏。他不再仅仅是那个被动接受江霖靠近的、清冷易碎的琉璃盏，而是开始展露出玉石般温润却坚硬的质地。
这天数学课，老师讲解完一道复杂的解析几何压轴题，惯例性地问：“还有谁有疑问？” 底下大部分学生都皱着眉头，盯着步骤繁多的板书沉默。
就在老师准备继续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举了起来。是霍之言。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连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都消失了。所有人都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霍之言上课极少主动发言，通常只有在被点名时才会言简意赅地回答问题。
“霍之言同学，请讲。”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也有些好奇。
霍之言站起身，目光平静地落在黑板上，声音清晰而稳定：“老师，您用的这种方法需要分三种情况讨论，计算量比较大。我认为可以利用参数方程和坐标系旋转，将轨迹方程化简，两步就能得出结果，计算会更简洁。”
他走到讲台旁，拿起粉笔，在黑板空白的角落流畅地写下一串公式和推导过程。他的字迹清隽有力，逻辑链条清晰得可怕，原本需要大半面黑板的解答，被他用寥寥数行便勾勒出核心。
写完，他放下粉笔，看向老师，眼神澄澈，带着纯粹的、对知识本身的探求，没有丝毫炫耀之意。
数学老师盯着那几行字看了半晌，眼中露出惊叹，随即抚掌笑道：“妙！非常妙的思路！霍之言同学这个方法确实更高效，直达本质！大家都看看，这才是真正吃透了知识点，懂得灵活运用！”
底下的同学们，包括江霖，都看得目瞪口呆。江霖看着讲台上那个身姿挺拔、眼神专注的霍之言，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这一刻的霍之言，仿佛在发光，那种属于顶尖智识的、不容置疑的光芒，锐利而夺目。他不是在表现自己，他只是自然地展现着他本就拥有的实力。
下课后，好几个同学围到霍之言桌边请教刚才的方法。霍之言没有不耐烦，拿起草稿纸，低声而清晰地讲解起来，虽然话依旧不多，但每一个点拨都切中要害。
江霖就坐在旁边，撑着下巴看着。他看见霍之言微微蹙眉思考时轻抿的嘴唇，看见他讲解时偶尔抬起、闪烁着冷静光芒的眼睛，也看见周围同学从他这里得到启发后恍然大悟、由衷佩服的表情。
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感，混杂着难以言喻的心动，在江霖胸腔里鼓胀。他的霍之言，本就该是这样，站在属于他的高度，从容自若。
等人群散去，江霖凑过去，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霍之言的肩膀，压低声音，带着笑意：“霍老师，风采不减当年啊。”
霍之言侧头看他，眼底那层面对外人时的清冷疏离悄然褪去，换上一种更柔软的、只有江霖能读懂的温度。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极其自然地将江霖桌上那本快掉到地上的物理课本往里推了推。
这个小动作做得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放学后，天空又飘起了细细的雨丝。两人共撑一把伞，是江霖带的，一把黑色的长柄伞，空间足够，却也让彼此靠得更近。雨水敲打着伞面，发出清脆的声响，隔绝出一方安静的小世界。
“下周要一模了。”霍之言忽然开口，声音在雨声里显得有些朦胧。
“嗯，”江霖应着，感觉压力又沉了几分，“感觉还有好多没复习到位。”
“你的物理电磁学和化学平衡是弱项。”霍之言一针见血，随即顿了顿，侧头看向江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从明天开始，放学后留一小时，我帮你梳理。”
不是询问，而是陈述。一种带着强势关怀的陈述。
江霖愣了一下，对上霍之言认真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了之前的犹豫和试探，只有清晰的规划和……一种近乎守护的坚决。他忽然明白了，霍之言在用他的方式，回应着那些流言，也回应着他的感情——不是被动地接受保护，而是主动地并肩作战，用他最擅长的方式，为他扫清前路的障碍。
心头一热，江霖重重点头：“好！听你的！”
霍之言似乎满意了这个回答，转回头，目光重新投向迷蒙的雨幕，但伞柄却微微向江霖那边倾斜了一个更明显的角度，确保雨水不会淋到他的肩膀。
走到分别的路口，雨势稍歇。江霖收起伞，甩了甩上面的水珠。霍之言站在他面前，没有立刻离开。
傍晚的雨后天光带着湿润的清澈，映照着霍之言清俊的眉眼。他安静地看着江霖，忽然上前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
江霖的心跳骤然加速，看着霍之言近在咫尺的脸，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霍之言抬起手，没有触碰他，只是轻轻拂去江霖发梢上沾染的一颗极小、几乎看不见的水珠。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一触即分。
然后，他看着江霖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主动的认真：
“江霖，一起考去B大吧。”
不是“你想考哪里”，不是“加油”，而是明确的目标，是“一起”，是包含了未来和彼此的计划。
江霖怔住了，大脑有瞬间的空白，随即，巨大的狂喜和难以言喻的感动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看着霍之言那双映着雨后微光的、无比坚定的眸子，那里不再有彷徨和阴霾，只有清晰的路径和……对他的信任与期待。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拥抱，而是一把紧紧握住了霍之言刚刚为他拂去水珠的那只手。力道很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回应。
“好！”江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眼神却亮得惊人，“一言为定！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霍之言的手被他紧紧攥着，没有挣脱。他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江霖滚烫的温度和力量，一直清冷的脸上，终于缓缓地、清晰地绽放出一个极浅却真实无比的笑容。那笑容如同破开云层的月光，清冷，却瞬间照亮了江霖的整个世界。
雨后的街道清新洁净，路灯渐次亮起，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晕。两个少年在暮色中紧紧握着手，许下了关于未来的约定。这一次，主动伸出手的，不仅仅是江霖。
前路或许仍有风雨，但握紧的手和共同的目标，让他们拥有了披荆斩棘的勇气。
霍之言的锋芒，不再用于隔绝世界，而是化为了守护所爱的铠甲，以及，指向共同未来的利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