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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兵雨迫身隐幽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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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元春轻叩案几，声如寒玉："唤刘庆。"
老仆躬身退出，不多时便见刘庆携那受伤暗哨趋步入内。两人如履薄冰般掩好门扉，垂首侍立。张元春抚须浅笑，目光落在暗哨缠着血布的右手："伤势可还妥当？敷过金疮药否？"
暗哨颤声答道："尚未得暇敷药..."
"甚好。"张元春笑意愈深， "正有桩要紧差事需你出力。"他忽转话锋，"家中尚有几人？"
"禀家主，上有老母，中有贱内，下有三子一女..."暗哨不明所以，仍恭敬回话。
刘庆在旁听得脊背生寒，冷汗浸湿了中衣。
张元春执起案头玉貔貅把玩："既如此，尔全家老小由某供养。刘庆，稍后取五百两纹银送至其家。"
暗哨闻言怔忡，随即伏地叩首："仆失职在先，岂敢受赏..."
"非是赏你伤手，"张元春声转森冷，"是赏你断臂。"话音未落，刘庆与暗哨俱惊跪于地。
"误会了。"张元春缓步近前，锦靴踏在青砖上寂然无声，"此乃给你建功之机。"他睨向刘庆，"带他下去，再见面时，我不愿见此伤臂尚在。"
刘庆冷汗涔涔领命，却闻张元春续道："率全部精锐自假山始，拉网搜捕。彼等负伤难行，我要活口。"他指节攥得茶盏咯咯作响，"务必查清，外间可有接应。"
刘庆会意，立即躬身领命，拽起哀嚎不止的暗哨疾步退出。哭求声撕裂夜色，久久回荡在廊庑间。
“阿爷！我也要去！定要亲手将那帮妖道擒回！” 张猛愤然请命。
张元春闭目蹙眉，长叹一声："痴儿，执棋者岂可自陷棋枰？"
张猛闻父亲此言，垂首默然良久，终不再多言。此时刘庆已拖着那暗哨退出书房，门扇闭合的刹那，夜风自缝隙呼啸卷入，案头烛火猛地一颤，光影乱舞，几欲熄灭。明灭之间，父子二人的轮廓被晃动的暗影彻底吞没，恍若与这深不见底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旷野之上，流云蔽月，夜色如墨。魏昭一骑当先驰于马车前十丈之遥，一身玄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时而侧耳辨听林间动静，时而回望确认车驾，手中马鞭在晦暗中划出凌厉弧线。
泥泞道旁古木虬枝乱舞，腐土与夜合花的气息混着湿重水汽扑面而来。李文伫立车辕，缰绳深嵌掌中，背脊汗渍在单衣上洇出深痕。车轮每碾过乱石坑洼，车厢便似惊涛中的扁舟剧烈震颤。魏明以脊背抵住厢壁，双臂如铁箍般护住怀中昏迷的李半，少女苍白的脸庞在颠簸中不住轻颤。
"须臾将雨。"魏昭望见云隙间电光隐现， "金创沾露必发寒热，须速寻避雨之处。"
车马终于驶入悬棺崖地界，魏昭凭着往日来此助村民下葬的记忆，在愈发阴沉的天色中急切寻找着避雨之处。忽然，他想起山腰处那个隐蔽山洞，当即策马转向，直朝那方向奔去。
距洞口尚有百步之遥，魏昭便勒马止步，隐身于巨岩之后。他轻抚马颈以防其嘶鸣，自身则如石像般凝立于阴影中，双目紧紧锁住洞口，观察足有半炷香之久。
他细看藤蔓有无新近拨动的痕迹，地面可留新鲜的脚印或篝火余烬，凝神倾听洞内是否有蝙蝠振翅或野兽喘息之声。确认暂无危险后，他将马匹拴在隐蔽处，随即猫腰潜行，借地势掩护悄然逼近。
离洞口十步处，他再次停步，拾起一枚石子投入洞中。听不见任何异动，这才反握短刀，侧身闪入进行最后清查。片刻后他迅速返回，与刚刚赶到、已人困马乏的三人会合。
魏昭气息微促，语速快而沉稳：“前方崖壁有洞，藤蔓遮口，极为隐蔽。我已探查过，洞不深，干燥无兽，正是绝佳的藏身之处。雨势将至，我们快进洞暂避。”
李文点头，二人当即将车马赶至附近密林深处，以枝叶仔细掩盖。魏明与李文合力将昏沉的李半扶到车外，向山洞行去。
“李姑娘的伤须尽快处理，不知张震朗备的包裹中可有食药？”魏昭心念急转，返身回到车中细辨——一包触手绵软应是衣物，另一包散发淡淡药香。他将两包负于背上，又折取大捆带叶树枝，倒行着将他们从主路至山洞的足迹一一扫平。
月光自藤蔓间隙漏入洞中，洒下满地破碎的银斑。山洞不大，仅容四人屈身而坐，地面覆着干燥的沙土。
魏明和李文将瘫软着的李半贴着山壁放下，魏昭俯身检视李半苍白的面容与湿冷的衣衫，沉声道：“李姑娘失血过多，寒邪已侵经脉。若不及时取暖，恐损及根本，明日再难启程。况且这悬棺崖夜间常有豺狼出没，生火既可暖身，亦可驱兽。”
李文却压低声音反对：“不可！若有追兵，火光无异于自曝行踪。”
魏昭侧身指向洞外藤隙：“雨水将至，水汽能吸纳大半光烟。此乃天赐良机！”
李文凝神权衡片刻，终是咬牙颔首：“务必谨慎！火要微，烟要隐。我去洞口守望。”说罢悄声隐入洞口的藤影之中。
魏昭选定山洞最深处的岩缝下方，仔细清开枯叶杂物，铺上干草，再用石块围成窄小的火灶。他朝洞口望了一眼——李文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洞外。魏昭向魏明伸手，魏明立即会意，从怀中取出贴身珍藏的火镰火石。
“用身子挡住光。”魏昭低声吩咐，随即蹲身敲击火石。几声清脆的“嚓嚓”响起，火星溅入火绒。他小心翼翼地将火绒拢在掌心，凑近唇边轻柔吹气。“噗”的一声，一簇橙黄火苗终于跃起。
“成啦！”魏明装作雀跃的模样手舞足蹈。
借着微光，魏昭打开包裹——软包中竟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另一包则传来药香。他拈起几味药材细嗅，正是夜里在张府开的方子，心下再次惊叹张震朗的周密。
李文在洞口观察良久，确认无异后回到洞中，坐在那簇小火旁重重一叹：“这一夜真是……”此时李半靠着岩壁发出一声轻哼。
“李姑娘？”魏昭上前搀扶，触手却觉她肌肤微烫，“不好，开始发热了，须立即处理伤口。”
李文闻言急忙后退，“别看我！一來我不会，二来……”他虽未说尽，魏昭却已明白——男女大防，在场三个男子谁都不便动手。
“让魏明来便是。”李文急中生智，“他心性纯真，又不懂这些礼教拘束。眼下情势紧急，简单上药也无妨。”
魏明耳根瞬间烧得通红。在李文眼中他仍是个痴儿，可他与魏昭心知肚明——这分明是要他与女子肌肤相亲！他正欲寻借口推拒，魏昭却顺势接话：“师兄所言极是。”随即递来金疮药，“明儿，先用净布为李姑娘擦拭伤口，再敷上此药。若她仍未清醒……还需替她更换湿衣。”
“什么？”魏明脱口而出的惊呼令李文一怔。魏昭立即递来警告的眼神，魏明只得强压住急促的喘息。
只见少年侧过烧红的脸，攥着药瓶的手指微微发抖。李文见状歪头看向魏昭：“魏明何故羞赧若此？”
“速速行事。”李文朝火堆添了根枯枝，“李姑娘烧热不退，我等稍歇还须赶路。洞外忽然传来夜枭啼鸣，三人同时噤声。微弱的火苗在岩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映着魏明僵硬的脊背，与李半苍白的侧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