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五章 ...
-
仓库里，尘埃与硝烟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呛人鼻息、令人窒息。巴颂粗重的喘息和手下们压抑的恐惧咒骂，与外面密集的枪声交织成绝望的交响。
“毒蛇”的瞳孔在昏暗中微微收缩。他那张自以为掌控全局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龟裂。
言遇青那几句轻描淡写的反问，像楔子一样轻而易举地钉入了他所有预设的剧本。
这个年轻人…他知道了什么？
不。不可能。他肯定只是在故弄玄乎，想拖延时间。
“毒蛇”眼中的杀意重新凝聚，变得更加实质。他向前逼近一步，手中的枪口似是不经意地微微下移，对准了言遇青的膝盖，压迫感十足。
“我不管你看见了什么‘过程’。现在，我只想知道一个结果。”他的声线沙哑得像蛇在沙地上簌簌滑行，“向我证明你的价值，或者成为一具尸体。选一个。”
言遇青没有理会抵在身前的致命威胁。
他缓缓地将目光从“毒蛇”那张不怀好意的紧绷面皮移开，转向了仓库铁门的缝隙。从那里，他可以看见外面码头冲天的火光，突袭者的身影如同阴间鬼魅。
他的侧脸在仓库昏暗的灯光和外面跳跃的火光映照下明暗不定，那份古典而疏离的美，此刻透出一种近乎妖异的镇定。
终于，他转回头，那双清冷的琥珀色眸子直视着“毒蛇”，犹如看一个死物。
“价值，需要有命的人才能看见。”他平静地陈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所有杂音，“而我们现在的‘过程’烂透了。再不想办法，我们都会变成没有价值的尸体。”
这个回答，冷静、傲慢，且无可辩驳。
有趣。
“毒蛇”心想，实在太有趣了。
“哦？”他冷笑道，“那么，V-Y-R-E先生对这个烂透了的过程，有什么高见？”
言遇青仿佛没有看见面前那个致命的枪口，目光扫向了仓库的内部。他的眼睛迅速扫描着周围的一切——货堆结构、墙体材质、通风管道……他的大脑将所有信息拆解、重组、运算。
“高见谈不上，只是做了个简单的计算。”言遇青语气平淡，“对方至少二十人，受过专业军事训练，装备精良，占据了所有制高点和出口。我们这边，能站着的还剩六个，除了你都是惊弓之鸟，人均弹药不足二十发。我们被堵死在这里，唯一的出口被三支以上的火力点交叉覆盖。冲出去，生还率是零。”
他每说一句，巴颂的脸色就更白一分。他们被钉死在了绝望的棺材里。
“操你妈的！”巴颂一个濒临崩溃的手下突然红着眼举枪对准言遇青，“闭上你的臭嘴！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带来的麻烦！”
不等任何人反应，巴颂反手一耳光狠狠将那手下扇翻在地。“闭嘴！Vyre先生在想办法，你想死别拉着我们！”巴颂咆哮道，胸膛剧烈起伏。他当然不是想维护言遇青，而是在绝望中死死抓住这根可能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所以，你的结论就是等死？”“毒蛇”冷笑，手指已经搭上了扳机。
“不，”言遇青摇了摇头，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仓库角落里堆放的几十个印着“易燃”和“腐蚀”标志的蓝色铁桶上，“我的结论是，既然没法从‘门’里出去……”
他顿了顿，抬起眼，又看向仓库那面相对薄弱的波纹钢板侧墙。
“……那我们就自己造一扇‘门’出来。”
一瞬间，仓库里的空气隐隐躁动起来。巴颂和“毒蛇”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些是工业酒精和清洁溶剂！”巴颂失声叫道，“你想干什么？！想把这里全都炸上天吗？！”
“我不想炸上天，”言遇青纠正道，“我只想炸开一条路。”
他不再看任何人，而是开始冷静而条理清晰地下达指令，仿佛他才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
“巴颂，让你的人把那些铁桶全部推到那面墙下，分三个点，形成一个三角形的爆炸矩阵。最下面两个点距离五米，顶点距底线三米高。”
“毒蛇’先生，你的枪法最好，我需要你远程引爆。先引爆底部的两个，利用对冲的冲击波将墙体结构撕裂，等钢板变形到最大程度时，再引爆顶点的那一个，利用火浪形成视觉遮蔽。”
“爆炸的瞬间，就是我们唯一的突围机会。从炸开的缺口冲出去，直接跳进海里，快艇就在那个方向的三十米外。”
他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带着无懈可击的力量和逻辑。
“毒蛇”死死地盯着言遇青。他终于明白，灰蝎和邵循锦为什么会同时注意到这个年轻人了。
这张漂亮得如同艺术品的脸蛋下，分明藏着一头冷静且极度危险的野兽。只有巴颂这样的蠢人，才会觉得他是个虚有其表的脆弱花瓶。
“好。”“毒蛇”的喉咙里终于滚出了一个字，他对着巴颂用下巴示意：“照他说的做。”
巴颂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在死亡和一条清晰的生路面前，他吼道：“都愣着干什么！没听见Vyre先生的话吗？动起来！”
在那艘寂静如夜幕的“夜巡者号”上。
邵循锦的指尖，正轻轻地、有节奏地敲击着面前的全息屏幕。代表言遇青的Ω光点，已经和“毒蛇”、巴颂等人的光点，重合在了C区仓库那个死角。
“先生，”阿森低声提醒，“他们已经被困五分钟了，仓库结构不稳定，一旦强攻，会有误伤的风险。”
邵循锦冷漠不语，只是举杯轻晃。杯中猩红酒液，倒映出他冰冷而毫无波澜的眼眸。
他比仓库里任何人都有耐心。
然而就在这时，战术屏幕上，仓库内部的热源感应突然发生变化。几个代表铁桶的热源点，迅速向侧墙移动。
邵循锦的动作，停住了。
阿森也注意到了这个变化，有些疑惑：“他们在做什么？”
邵循锦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个玩味而骄傲的弧度。
“他在拆我的棋盘。”
他轻声说道，那声音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满意。
下一秒，仓库的方向——
——轰！！！！
一声比之前任何爆炸都要剧烈的巨响，撼动了整个港口！
一团巨大的橘红色火球，冲破了C区仓库的侧墙，将钢铁和火焰一同抛向了夜空！紧接着，第二团、第三团火焰冲天而起，形成了一道巨大的、不可逼视的火墙！
“报告！目标区域发生剧烈爆炸！热源正在高速移动！”
邵循锦端着酒杯，缓步走到落地玻璃前。
他看到，就在那片火海和浓烟之中，几个模糊的人影狼狈地从被炸开的巨大缺口中冲了出来，头也不回，纵身跃入了冰冷黑暗的海水里。
为首的那个身影，即使在混乱中，也依旧保持着一种捕猎者般的敏捷灵动。
火光在他的黑发和湿透的风衣上，镀上了一层滚烫的金色。在他跃入海中的前一刻，一块烧红的铁片飞溅而过，在他腰侧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带出一串血珠。他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顿，但那流畅的动作没有丝毫中断，决绝地投入了深海的怀抱。
邵循锦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那片由他默许、由言遇青亲手点燃的滔天大火。他握着酒杯的手，指节无声收紧。
他将杯中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
“传我命令，” 他的声音冷酷而平静。
“让A队，去海上接他们。”
“清理掉所有多余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