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晕染的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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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破死水般生活的，是母亲突发脑溢血的电话。沈倦连夜赶回那座他阔别多年的小城。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刺鼻，母亲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但总算脱离了危险。
他在病床前守了三天三夜，处理完所有紧急事务，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母亲的老房子暂住。
房子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只是更显陈旧。他走进自己当年的房间，书架上还摆着高中时的课本和竞赛奖杯，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他开始整理这些东西，打算挑一些有意义的带走，其余的处理掉。当他搬动一摞厚重的旧书时，从一本砖头似的《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里，飘落出一张泛黄的、折叠起来的纸片。
他弯腰捡起。
纸片很薄，边缘已经磨损。他展开它。
是当年高考前，他向她借来看的、她的英语笔记的一页。上面是她娟秀工整的字迹，密密麻麻地记录着词组和例句。
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页面边缘。
然后，他的动作彻底僵住。
在印着“J”字母开头单词的那一页，在“jaded”（疲倦的）、“jargon”（行话）这些印刷体的缝隙间，在那页纸张最不起眼的边缘空白处——
用极细的黑色水笔，写满了无数个小小的、几乎要与纸张纹理融为一体的字：
“江应怜”。
“江应怜”。
“江应怜”。
一个又一个，一行又一行，密密麻麻，铺满了整条页边。那些名字写得那么小，那么密，仿佛书写者生怕被人发现，又仿佛要将所有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感，都压缩进这方寸之地。
沈倦的呼吸骤然停止。
他握着那张轻飘飘的纸，手指却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一股巨大的、迟来的酸楚，像海啸般冲垮了他多年来筑起的心防。
他想起她总是低垂的眼睫，想起她被他抓住手腕时煞白的脸，想起她飞快抽回的手，想起她拒绝讲题时紧绷的背影……
原来，那不是疏离，不是冷淡。
那是她一个人，独自承受的、一场何等汹涌而绝望的暗恋！
他当年以为的她的平静，她的“懂事”，底下竟然埋葬着如此浩瀚无声的爱意。
而他，竟然后知后觉了整整十年！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能支撑住几乎虚脱的身体。字典从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像极了那个他为她撑伞的午后。
可他知道，有些路，一旦错过，就再也回不去了。
有些答案，晕染在旧纸堆里，直到青春散场，才浮现出它原本、却已无关紧要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晕染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