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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有雾 ...

  •   一摁开手机,又新增几条消息,发这些消息的人都为同一人。
      解锁。
      ……
      [死了]
      [死了]
      [死了]
      [凉透了]
      [僵硬了]
      [入棺了]
      [还没火化,需要新视频复活]
      [在吗,这位活人]
      [这位爷爷]
      [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我]
      ……
      [快要灰飞烟灭了]
      [是人]
      ……
      [您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爷爷]
      [小爷]
      [大爷]
      [崔爷]
      [救救我]
      [生快]
      [爷,都祝你生日快乐了,好歹管管我死活。]
      [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我]
      ……
      一看这求人方式就知是跟倪继望学来的,至少这人还从没这么尊称过他,尊敬得有点过了吧。崔酒扫完一遍,赶紧先发了个消息:[在的。开机了。]
      进来三个人,他单手插进裤子口袋,低头看着手机屏,利用余光往旁边让了让。
      郑朔:[救命]
      崔酒还在打字就又出现了上面这条呼救,[你之前不是循环高达俩小时吗,这几天一样可以啊]所以这一周他有打算过再给他拍,但一想到郑朔循环播放他发过去的小视频的遍数,就觉得他还是挺得过去的,于是就像上周一样关了机找他同桌去了,美其名曰向他学习,实则不是在逗乐人家就是在看人家来逗乐自己。对于这件敌我都不能分明白的事能少留点证据就少留点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才几天啊就要死要活了。
      郑朔:[他会长,会变化,不一样,不够]
      崔酒一接收到就回了他这句:[能长变到哪去,就这么个把周的还能从16岁变成116岁?别太离谱。。。。。。]但这也能解释了,郑朔从前就存了很多倪继望的视频和照片为什么不直接回味,还要搞这么麻烦,人要的是近况,哪个时段都不想错过。
      其实,也是也不是,郑朔就是想多多益善,哪一张照片哪一段视频哪个时期的倪继望他都喜欢的也都怀念、思念的。
      郑朔自顾自打字,没回他那句很多句号的,
      只问:[他在哪]
      氵酉:[他住处]
      出了电梯,手机拿上来,崔酒往单元门走着看以下消息。
      郑朔:[你跟他打视频,自己不开摄像头,让他开,拿另一部手机对着他录。摄相机吧,相机更清楚,最好是像素高的,什么设备都行,手别抖别糊]
      崔酒脚下一顿。
      氵酉:[……]
      挑战极限是吧,没条件硬要创造条件是吧,此间无门你偏往地狱找出路是吧,在那什么的边缘地带摩擦呢是吧。[你他妈..什么品种的兄控?]
      [不知道,他希望我是什么我就可以是什么]后面紧跟的是郑朔回复郑朔自己上上条的:[聊什么不重要,声音要清楚,人像要清晰,弄个支架吧]
      刚从楼里出来还没走几步,看到这句补充,崔酒又停,[你还真幻想上了?你。没救了。埋了吧。]
      郑朔:[就吊着一口气,已预订复活甲,勿辜负|双手合掌拜托/.]
      又倪继望附身是吧。
      氵酉:[这辈子没这么变态过。]
      氵酉:[这辈子没这么麻烦过。。]
      氵酉:[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等了1秒钟,郑朔发过去:[消化好了?]
      崔酒看了消息继续走。
      他就知道这小子坚持不懈,亦敢肯定郑朔不会拿这些视频曝光,泄露倪继望隐私什么的,相信他兄弟。更何况,谁比郑朔更关心倪继望,他还真一时想不出。
      于是他发:[嗯。等会儿回去再弄,我现在在外面,光线不好也没另一部录像的,但是,打个预防针,应该不能这么弄多次,太明显他会发现。]
      郑朔:[知道。所以求您下次在学校别关机了,我手把手教您怎么现场实录。崔(催)爷爷爷爷爷爷爷爷爷爷爷爷。]
      还手把手教,你他妈怎么不去开个班呢。
      倪继望附身×n。
      崔酒挑了下眉弓,但很无语。这人终于也是破天荒叫上他爷爷了,虽然那龟孙肯定一点儿不诚心。却也有实实在在白底黑字在那儿摆着的,这一长溜下来还挺多,少说也得有好几十个爷字了,一个喊一声的话,那这里得是多少个葫芦娃啊,除以二……啧,怎么着也得论个资历,排个辈:[行啊。真(郑)孙孙孙孙孙孙孙孙孙孙孙孙孙孙孙孙孙。]他也没数重复了多少个“孙”有没有跟上一条的“爷”对齐。紧接着他发过去他一早就疑惑的:[不太对,你要实在想,着急,你大可以问我爸妈、郝瀚,我怎么没回消息,这么死脑筋呢只等我一个?不像你]
      郑朔还是很快回了:[不确定他在不在场,他看到消息有可能会难过,心里不舒服]
      这一条信息他大概看得最久。
      只是“有可能”,就这么谨慎,不过细数起来,这个人还真就比倪继望本人还了解倪继望,他为什么能这么清楚,怎么做到的。
      心太细了有点。
      崔酒没回这条,他感觉很微妙,但还是不知道怎么准确形容。眼前有雾,如何拨开,他还没找到方法。
      等崔酒走上了车,车子行驶了一段距离之后。崔酒生日,还算比较特殊,郑朔问:[他发动态和朋友圈了吗?]
      崔酒吃了一小惊,发了条语音过去:“你别告诉我这也要“拍”给你?”
      郑朔:[不行?]
      氵酉:[可以。]
      氵酉:[等他知道了你就说是鬼发你的。]
      郑朔:[鬼能活着?]
      此时他终于咂摸出拍摄大局里头藏着的暗器,这发出的哪是什么求救信号,活脱脱的催命符追杀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倪继望看到并加以实现了。他啧了一声,打着字:[我他妈阳间鬼。比不上你这个阴间人]
      郑朔:[多谢夸奖。平起平坐,彼此彼此。]
      崔酒都能想象到这人说这句话时的表情,没有表情,啊,可能还是有点的,有点邪的笑,但也假得要死,[功德+1111…….gif]
      得到朋友圈几张图片和一张截图,郑朔连发四条,先问看到就立马保存的图片里的字母:[这是什么]
      然后猜:[人名?]
      [他交新朋友了?]
      [这么快?]
      崔酒仅回了仨字:[我朋友]
      下一秒,郑朔:[那怎么他发?]
      氵酉:[他也认识]
      郑朔没再说话了。
      /
      楼层很高,20层,杨栀槐在阳台垂眼看过去,见崔酒边走边玩手机,停过一下,他以为崔酒看完就会放下手机了,但他再往前走的时候还是微低着头的,后面又看他走了一小段才收了手机,假如崔酒再在上面停留一会儿,他会发条消息给他:[看路,当心障碍物],已经敲在输入框还没发出去而已。
      退出去发现有红色的[草稿],后面跟着的一行字没在他退出时自动消掉,他才又点进去手动删除了。
      看见崔酒人坐进了闪灯的车里,开出去,方才转身走去卧室拿衣服洗澡。
      回到家里,按以往作息来看胡婕芸这时候差不多睡了,父子俩有意识地动作放轻,灯光也开得很少很暗。
      先确认过棋盘棋子完好无缺,崔酒才上了楼。崔酒摘掉耳钉,洗好收拾好自己,去下面客厅把书包里的盒子拿出来抱着,背上包回到平时读书写字的房间,开了灯,坐在椅子上,轻轻拉扯盒子上绑的丝带。他忽然想到把礼物放进去得先打开盒子,所以这个蝴蝶结是重新系的吧,细节处理得很不错,眼瞧着跟外面卖的没拆开过的没差呢,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改换系法。
      打开盒盖,居中躺在盒底上的是一卷横线笔记本纸和一张贺卡。
      贺卡上的字很简单:祝崔酒十六岁生日快乐。但他还是笑了笑。
      钢笔写的?
      他放下卡片,拿起那一小卷书写纸,解开细小丝带,还没把卷儿滑开,竖起的时候就从小纸筒圆里得见了字的颜色,也是亮黑灰色。
      等撑开了,才发现拿反了,但这个角度也能看出字迹排布很工整,大小结构也恰当。
      也是钢笔写的吗?应该是了,独特的重黑轻灰的墨质和他个人的笔锋都很像。没有一点多余的墨污指印,写字的人肯定是写一个停下来等它干透再写下一个,否则很容易蹭到跟刮划花。
      倒过来后,以掌心手指舒展平铺好,一首四行诗跃然纸上。
      「致崔酒:
      灌篮驰骋江,劲竹涯生膛。
      去岁历长青,新来常康健。
      勇攀巅无畏,静思想不老。
      勤学敛锋芒,前途怀坦荡。
      xxxx年九月十四日杨栀槐书」
      崔酒说让他随便写,他却作了一首诗。
      这真的非常不随便了。
      还有比这更正式的吗。没有。
      正看。
      排列句式郑重其事。
      笔势走向更添风姿。
      这个崔酒是真的没想到,居然有生之年会有人为他,自己创作一首诗,他联想到一句话:礼轻情意重。
      轻飘飘一张纸,承载着这么重的一份情。更不用说这件礼物本身就意义深远。
      这个情是什么情?当然是友情,这几句大意都是对未来的祝愿,写给朋友的寄语。崔酒这一刻决定把杨栀槐当做一辈子的好兄弟,可以赴汤蹈火,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那种,就冲这首特别的诗。
      而且更重要的不是礼物本身,而是送礼物的那个对的人啊。
      他其实早就没再纠结自己这段时间是得了什么毛病了,尽管这毛病随日子一天天过去,愈多,还各种各样的,那样“冷”的人没有拒绝自己,没觉得多管闲事,已经足以说明这不是真的有病了,双向奔赴式地过多过分地对一个相识不久的人好,想跟他靠近,总不会出错。
      [什么时候写的?]崔酒给杨栀槐发完了消息才突然想起这个点杨栀槐早就睡了吧。
      你精神头好上天,不代表别人也要跟着熬夜啊。
      出乎意料地,杨栀槐很快就回复了他:[午饭前构思,吃了午饭后下笔写的]
      氵酉:[还没睡啊?]
      YZH:[嗯]
      氵酉:[睡不着吗?]
      YZH:[有点]
      氵酉:[那我给你弹首摇篮曲助眠吧,嗯?]他也并不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用,他还没为别人弹过,不过他依稀记得小时候妈妈和爸爸对他这么哄睡还挺有用的。
      YZH:[弹?你是会乐器吗]
      氵酉:[是啊,勉强够用吧]
      这条过后,崔酒守着手机等了好几分钟,对话框上头的“对方正在输入中……”还在隐一下显一下的。
      是有很长一段话要说吗?
      还是说不知道要回我什么了?
      有这么不好回吗。
      我竟然能把天聊死?
      真神奇。
      有点挫败。
      全撤回吧要不?
      可是现在撤回也来不及了啊。
      YZH:[好的,我有困意了,你也早点休息,谢谢,再见]
      好家伙,给人聊困了,也挺好。
      崔酒发语音,轻笑道:“怎么是再见啊?虽然我真想和你天天见,但为什么不是晚安呢?”
      杨栀槐也发过去语音,“抱歉,晚安。”
      “怎么这么小声。”崔酒听出他声音压得很低,就自言自语了一句,又想,大约是夜深时分下意识的,可是:“抱什么歉啊?”
      杨栀槐也笑着回他一条:“确实是说错了。”他也不知怎么就说成这两个字了,刚刚看到崔酒说他要给自己弹曲子,还是睡前,他真没被人这么对待过,所以接他话的过程是从未有过的艰难,像是极度想拿满分也有这个实力但就是慌不择路出了错,是用力过猛了还是粗心大意造成的他自己都不得而知。
      “好吧,不过一点都不用觉得抱歉,说错就说错,但是你想怎么跟我聊就怎么聊,畅所欲言啊,什么都不需要顾忌的,任何时候,晚安~”崔酒笑着回他一条语音。
      做完了给郑朔续命的任务,他看着看着眼前的诗句,渐渐阖眼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多半是被没关窗而不打招呼就偷跑进来的风给吹醒的,又或许是棋滑开落地的响声,风太大了,这窗台下的他坐电梯搬上来的棋盘又是置于书桌外侧的,是以上面的棋字已看不出原先的模样了,完全不成型了。
      当时电梯到了他端着往书房走时,他爸路过见他把那棋护怀里那样儿没忍住说了句:“没粘合剂固定住,再怎么小心翼翼也还是会弄散滑落掉的,不是还有一有磁力能吸附的吗。”
      “我就要这个。”他那时比端什么都小心,却还云淡风轻地道着:“散了再说啊。”
      那张书写纸倒是被他拿装着丝带的礼盒和他的手臂压着没被风吹得移动分毫,只是被前边与侧面的窗风刮着,飘起又落回,如此重复。
      静谧的夜里,风声习习,月光倾淌,崔酒笑了笑,把地上的桌沿的棋子都收拢来,放回了茶室,“安心待着吧,还好我拍了照片了。”
      又来到书房,离开前关好了窗户。
      他收藏了杨栀槐发给他的第一条语音,并播放了一遍才默念着“晚安”回应他,闭目入眠。
      第二天,晨间的雾还未散开。
      崔酒按住杨栀槐上条回复,回复到:[哪儿?]
      大概十几分钟过后,杨栀槐回了:[小卖部外面的桌椅]
      氵酉:[哪来的钢笔和纸?临时买的?]
      YZH:[去食堂前塞口袋里的。]他怕现买的纸笔质量不如他正在用的好,来不及补救,他以前买到过笔芯有墨水但写不出字的笔,便随身携带过去了。
      虽然昨晚已经翻来覆去看了很久很久,再加上崔酒没事儿就看杨栀槐写作业,对他来说这是一种精神放松,所以到现在,崔酒只要瞥一眼就能分辨出与杨栀槐相似度极高的仿写和他本人所写的字体有何差别。崔酒又看看卡片和有卷的纸张上的字,跟他平时看见的杨栀槐的钢笔字很相近,除了更为工整几乎没差别,那的确就是他常用的那支钢笔所写的了。
      我们栀槐还真是个小“计划通”,崔酒勾勾唇角,在心中道。
      崔酒把桌上的拆开的礼物拍了张照片发给他,[/图片]后按住语音:“超级喜欢,还有特别、非常、很。”
      过了会儿,“喜欢就好。”杨栀槐也发了句语音过来,声音里含带着一点无可奈何的笑意,不知哪方来的白雾恰好挡住了他那一刻的冰春面容,淡雅的朦胧美由此写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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