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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骤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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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成绩出来那天，天空阴沉得厉害，像是憋着一场大雨。
沈渝的名字依旧排在前列，而江亦舟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了中游的位置。这个进步足以让老师惊讶，沈渝看着那张成绩单，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嘴角忍不住带上点笑意。
他想找江亦舟说句话，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也好。
可一整天，他都没见到江亦舟。
后桌的位置空了一上午，中午去食堂，也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沈渝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像被什么东西坠着，莫名的不安开始蔓延。
下午最后一节课，雨点终于砸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很快就连成了雨幕。老师在讲台上讲课的声音变得模糊，沈渝的视线却总忍不住飘向窗外，还有那个始终空着的座位。
放学铃响时，雨势丝毫没有减小。沈渝收拾书包的动作很慢，心里的不安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他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给江亦舟发了条信息：“你在哪？”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
沈渝抱着书包，站在教学楼门口的屋檐下，看着瓢泼大雨，心里空落落的。他不知道江亦舟出了什么事，是生病了，还是……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不远处的操场边，有几个熟悉的身影。是以前总跟江亦舟混在一起的那几个男生，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正揪着另一个人的衣领，动作粗暴。
而被揪着的那个人，穿着熟悉的白T恤，身形挺拔，即使低着头，沈渝也一眼认出——是江亦舟。
沈渝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立刻就想冲过去，脚却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他看到黄毛男生推了江亦舟一把，江亦舟踉跄了一下，却没还手，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
雨太大，他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只能看到黄毛的表情很激动，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时不时指着江亦舟，语气里满是愤怒。
沈渝的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指节泛白，手心全是冷汗。他想不通，江亦舟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任由别人这样推搡，不还手。
过了一会儿，黄毛似乎骂累了，狠狠瞪了江亦舟一眼，带着其他人转身就走，把江亦舟一个人留在了雨里。
江亦舟还站在原地，背对着沈渝，雨水把他的T恤淋得透湿，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轮廓。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像一尊被遗弃的雕塑，在大雨里显得格外孤寂。
沈渝再也忍不住，撑开伞冲进了雨里。
“江亦舟！”他跑到江亦舟身边，把伞举到他头顶，声音因为紧张而发颤，“你怎么了？他们为什么……”
江亦舟缓缓转过身。
沈渝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江亦舟的脸上有一块明显的淤青，嘴角破了，渗着血丝，显然是挨过打了。他的眼睛很红，不是因为雨水，而是因为别的什么，里面翻涌着沈渝看不懂的情绪，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丝……决绝。
“你怎么来了？”江亦舟的声音很哑，像被砂纸磨过，带着点疏离。
“我担心你。”沈渝看着他脸上的伤，心疼得厉害，伸手想去碰，却被江亦舟躲开了。
江亦舟往后退了一步，走出了伞的范围，任由雨水打在他脸上，把他和沈渝彻底隔开。“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沈渝愣住了，像被一道惊雷劈中，大脑一片空白。“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到此为止吧。”江亦舟的声音很冷，冷得像这深秋的雨水，“以前是我闹着玩的，你别当真。”
“闹着玩？”沈渝的声音抖得厉害，眼眶瞬间就红了，“江亦舟，你看着我！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之前那些……都是闹着玩的？”
江亦舟却没看他，目光落在远处的雨幕里，声音硬得像石头：“不然呢？你真以为我会喜欢你这种……”他顿了顿，似乎在刻意找最伤人的词，“这种阴沉又孤僻的人？跟你在一起，不过是觉得新鲜罢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沈渝的心脏。
他看着江亦舟冷漠的侧脸，看着他脸上的伤，忽然想起刚才黄毛指着他时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疼得喘不过气。
是因为他们吗？是因为那些人知道了他们的事，用这个来要挟江亦舟了吗？
“是不是他们逼你的？”沈渝抓住他的胳膊，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江亦舟，你告诉我，是不是他们……”
“不是。”江亦舟猛地甩开他的手，力道很大，沈渝踉跄了一下，伞掉在了地上，“别自作多情了，沈渝。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玩玩而已，你不会当真了吧？”
他的眼神里带着嘲讽，像一把锋利的刀，把沈渝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割得粉碎。
沈渝站在雨里，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浑身冰冷，从里到外，都像被冻住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任由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流。
江亦舟看着他哭，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咬紧了牙，转身就走，背影决绝，没有丝毫留恋，很快就消失在茫茫雨幕里。
沈渝还站在原地，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冷得他浑身发抖。他捡起掉在地上的伞，却再也撑不起来，只能任由自己被大雨吞噬。
心里那棵好不容易抽枝发芽的树，好像在这一刻，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骤雨，彻底打蔫了，枝叶枯黄，摇摇欲坠。
他不相信江亦舟说的话，却又不得不面对他决绝的背影。
这场雨，好像把他们之间所有的温暖和甜蜜，都冲刷得一干二净，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刺骨的寒冷。
沈渝不知道，在他转身离开后，江亦舟躲在街角的树后，看着他孤零零的背影，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流出血来，混着雨水，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脸上的冷漠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浓浓的痛苦和挣扎，还有一句没说出口的话，消散在风雨里：
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