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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放松的戒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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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在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中结束。林未吃得不多，每一口都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味蕾品尝着美味，心神却悬在钢丝上。而“江千屹”则显得心情极佳，甚至体贴地没有过多纠缠说话，只是时不时用那种饱含“爱意”的眼神看他，让林未如坐针毡。
饭后，“江千屹”甚至主动收拾起碗筷，乖顺地端着盘子进了厨房，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这过分“贤惠”的表现，与江家小少爷的身份格格不入，更让林未觉得讽刺和不安。
趁着这个机会，林未站起身，才有空开始仔细审视这个已然有些陌生的“家”。他走过崭新的客厅，指尖拂过冰冷的金属家具边缘，推开卧室的门，看到那张奢华得不像话的大床和衣柜里不属于自己的昂贵衣物，眉头越皱越紧。每一处细节都在宣告着“江千屹”的入侵，试图将他存在点点滴滴的揉进他的生活。
直到他走到那个小小的阳台。
这里的变化相对最小，只是被打扫得格外干净，原本堆放的杂物不见了，角落里多了一把看起来十分舒适的藤制摇椅，椅上铺着厚厚的、柔软的羊毛垫子，而临近围栏的地上，摆放着几盆可爱的多肉。
看到这一切的瞬间，林未紧绷的心弦莫名松动了一下。记忆深处，奶奶家好像也有过这样一把摇椅，还在花团锦簇的花园里，在夏日的午后吱呀作响，伴随着蒲扇的风和温暖的阳光……
鬼使神差地，他走过去，抱起抱枕。缓缓躺坐了下去。摇椅轻轻晃动起来，发出令人安心的细微声响。柔软的垫子承托着他疲惫的身体，傍晚微凉的风拂过面颊，带着楼下隐约的草木清香。
一种久违的、松弛的感觉，如同温水流遍四肢百骸。连日来的精神紧绷、深入调查的费神、与体内体外两个不同的“存在”周旋的耗竭，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奇怪……”他迷迷糊糊地想，“怎么……这么困……”
这几天似乎总是这样，吃完晚饭就格外倦怠，让他抑制不住的想要睡上一觉。是太累了吗？还是……
思绪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飘远，消散。眼皮越来越沉重，最终抵抗不住那汹涌袭来的睡意。摇椅轻微的晃动成了最好的摇篮曲，他歪着头，在这片被强行改造出的、却意外触动了内心深处柔软之地的角落，沉沉地睡了过去。
厨房里，焦泽正不甚熟练地摆弄着那些对他来说过于精致的洗碗工具。用这种凡人的方式清理污渍，对他而言是一种新奇的、略带无聊的体验，但为了维持“完美恋人”的形象，祂还是耐着性子做完了。做完，他还颇有成就感，看起来也不难嘛。
将最后一个擦干的盘子放进橱柜，祂解下围裙，带着一丝完成任务的轻松感走出厨房。客厅里没有林未的身影，祂敏锐的感知立刻捕捉到了阳台上传来的平稳悠长的呼吸声。
祂放轻脚步走过去，便看到了在摇椅中安然睡去的林未。
晚霞的余晖为他苍白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光，长睫在眼下投下安静的阴影，平日里总是紧抿的唇线也微微放松，甚至唇角带着一点自然的、柔软的弧度。他睡得毫无防备，像是个终于找到归宿的孩子，与白天那个警惕、阴郁、满心仇恨的画家判若两人。
这一刻，焦泽披着这具人类皮囊，似乎被感染了一样，竟真的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于“心软”的人类的情绪波动。或许是因为这具身体残存的、对林未的执念影响，或许只是神明对于自己“所有物”展现出脆弱一面时，产生的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祂走近，弯腰，动作轻柔地将林未从摇椅中横抱起来。林未比看起来还要轻些，抱在怀里，能清晰地感觉到骨骼的轮廓。
就在将林未完全纳入怀中的瞬间，焦泽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透过肢体接触，一种极其隐晦、却莫名带着一丝熟悉感的能量波动，从林未沉睡的身体深处传来。那感觉……非常微弱，像是沉在深海下的暗流，性质与他自身冰冷亵渎的力量本质不同，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同源而异的微妙共鸣。
是什么？
焦泽的意识瞬间扫描过去，但那波动一闪而逝，如同错觉，迅速被林未体内属于祂的、更加庞大显眼的力量痕迹所掩盖。
“是吾多虑了？”焦泽心下暗忖，“或许是吾之力与此具躯壳融合日深，在他体内流转时产生的些许异样反馈罢。”
祂没有深究，将这微不足道的“异常”归咎于自身力量的影响。毕竟，林未的灵魂和身体早已被打上祂的烙印，任何其他力量想要无声无息地潜伏其中，在祂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于是，祂不再理会那瞬间的异样感，抱着怀中沉睡的画家，稳步走向那间已经被彻底改造、充斥着祂的气息的卧室。将林未轻轻放在那张奢华的大床上，拉过柔软的丝被盖好。
祂站在床边，阴影笼罩着沉睡的人，目光幽深。
睡吧，好好休息。
焦泽的意念无声地拂过林未安静的睡颜。
养足精神……才好继续上演，接下来登上我为你准备好的舞台。
而祂没有察觉的是，在林未沉入意识最深处、毫无防备的此刻，那缕被祂忽略的、带着微妙熟悉感的异种力量，正如同蛰伏的种子，在仇恨与疲惫的土壤下，悄然汲取着某种养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