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我读书少，别骗我 ...
-
梁宥庭第二次惹到时温是在校外，远离市中心的一家小卖部。
高二的暑假，某天晚上梁宥庭出去夜骑，漫无目的地骑了一个多小时后，因为口渴，停在了路边的一家小卖部前。
那时时温就坐在收银台后面，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T恤，头发还是随意地四处乱翘，像是刚睡醒一样，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
小卖部的门框上挂着一只风铃，挂绳连接着一枚铜钱和两个铃铛，梁宥庭一推玻璃门，铃铛就相互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然而看起来更像是店员的时温却连个眼神都没看过来。
梁宥庭沉默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时温丝毫没有意识到进来的人是他，便也没主动打招呼。
只是在路过收银台去货架上拿水的时候，梁宥庭没忍住往时温手机屏幕上扫了一眼，发现他正在玩一款当下非常流行的多人对战游戏。
小卖部不大，目测四十平左右，货架上只摆着常见的饮料和零食，以及一些生活用品。梁宥庭简单扫了一圈，发现这里竟然没有冷柜。
眼下非常想喝到冰水的梁宥庭有些失望，但又实在口渴，便只好先拿了货架上的常温矿泉水。
他拿完水，转身发现时温还是看着手机，便抬手又把矿泉水放回原地，挑起了其他的饮料。
这次他挑得很慢，目光在饮料瓶上一一扫过，对每种饮料都在心中评判一番，最终选了一瓶苏打水。
时温还是只专注地看着手机。
梁宥庭往收银台走的时候才听到时温对着手机说了第一句话：“老板，刚才打的怎么样？”
梁宥庭明白了，时温正在忙着照顾别的生意——他在当游戏陪玩。
意识到这点，梁宥庭重新折返回货架，不假思索地包揽了那一层所有的零食。
他抱着一堆零食放到收银台，站在一座零食山后，屈起食指敲了敲桌面。
时温眼皮一抬，很震惊地看着满桌零食，然后眼神上移，在发现客人是梁宥庭后，表情又忽然变得很嫌恶。
梁宥庭说:“结账。”
时温晾着不理他，目光回到手机，手指快速在屏幕上点滑的同时说了一句：“煞笔。”
梁宥庭再次敲敲桌面，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只是想引起一些注意。
此时游戏正巧结束一局，时温开了禁言，扯下耳机对着梁宥庭说：“你找茬是吧？”
梁宥庭拿起苏打水晃了晃，“我只是来买东西。”
时温嘲讽地冷嗤一声：“就你会装人，滚，我不卖你。”
这罪名简直定得毫无道理，梁宥庭还是很冤枉——时温从第一次见他起，就对他有着背离事实的偏见。
“你……”梁宥庭刚吐出一个字，时温就语气很冷地打断他说：“闭嘴。”
而后时温重新带上耳机，解除禁言，并用一种非常礼貌且温和的语气对着那边解释道：“刚才有点事，没听到你讲话。”
梁宥庭震惊，他从来没见时温用这种语气跟人说过话。
陪玩的老板到底给了时温多少钱，才能让时温有这样好的服务态度？
说完那句，时温很快带着他那头的老板再次加入战局，似乎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不会把东西卖给梁宥庭。
梁宥庭本就口渴，现下又被时温以这样的态度刺激了一番，心中更是烦躁。想了想，他决定坐实自己来找茬的罪名。
他绕过收银台，径直走向时温，并在时温震惊且疑惑的目光中一把按住他的大腿，俯身扯了两个挂在他小腿边的塑料袋。
时温大腿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然后原本分开的膝盖也一下子紧张地并在了一起。
他骂了一句，正要站起来发火，耳机里老板就问他怎么了，时温只好一边用眼神凌迟已经在用塑料袋装东西的梁宥庭，一边解释道：“没什么，有只老鼠。”
梁宥庭目的达成，笑着打开了手机扫码。
收款码印在一张A4纸上，用倒扣着的一块方形立牌压着，收款码的上方还有一行醒目的大字写着——“扫这个”。
由于店员玩忽职守，只顾着游戏里的老板，梁宥庭并不知道这堆零食多少钱，不过好心且慷慨的顾客会自己估摸。
他输入250，用指纹支付，很快就听见店里响起一道电子女声——“支付宝到账，二百五十元”。
到账提醒的声音很大，显然已经透过耳机，投放到了时温正在进行的战局中，然后梁宥庭就看到时温像是被点燃的炮仗一样，忽然抬头对他吼道：“你有病吗！？”
梁宥庭瞬间心情舒畅。
“没病。”
说完，他提着两大袋零食在铃铛的脆响中出了门。
再不走，他感觉下一秒时温就会扔下手机，翻过柜台再打他一顿。
东西有点多，梁宥庭不方便再骑车回去，用打车软件叫了个车。司机过来还有一会儿，他就坐在门外的椅子上等，伴着晚风一口一口地喝苏打水。
门内时温还在专注地游戏，声音时不时地传出来，听着很让人心痒。梁宥庭不由地想，如果他成为时温陪玩的客户的话，时温会不会暂时放下对他的偏见，客客气气地跟他说话。
一阵风吹过来，一旁的塑料袋被吹得簌簌响，好像在说：“不会哦，他甚至连零食都不卖你呢。”
梁宥庭无奈地嗤笑一声，一口气喝光苏打水，粗暴地捏扁了瓶子。
塑料变形，发出难听的吱呀声，身后却忽然无比清晰地传来一句话。时温带着有些埋怨意味的话穿透玻璃门，在梁宥庭耳边响起，他说：“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这是一句明显在敷衍，装傻充愣，不想正面回答的话，但梁宥庭却没听出来。
——时温的语气太黏糊了。
他震惊之下猛然扭头，就看见时温嘴唇抿着，耳朵尖红了。
刚下肚的苏打水好像在身体里沸腾起来，梁宥庭的呼吸在这一瞬间忽然变得滚烫，他想，也许就该找个有冷柜的店买冰水的。
就像至今还在困惑为什么那天时温要为了一千字的检讨就冲上来打他一样，梁宥庭现在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总对他摆着一张臭脸的时温会这样跟某人说话。
游戏里的老板对他说了什么？是开了什么不恰当的玩笑逗他吗，那为什么时温没有生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