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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一步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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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贿赂了铁路官员后,流浪者教会再次收拾行装,掩盖行踪,搭乘黎明时分的晚班火车离开,这一次,他们的目的地是一片更加遥远的土地。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教会从来都不是通常意义上的贪婪者。金钱和权力并非他们贸然行动的动机。事实上,大多数成员甚至认为接受这份契约只是一场“游戏”或一个“项目”,而非生存的需要。
比如性格沉稳、喜欢思考问题的司铃,只需要拿到工资,司铃就会立刻用假身份从黑市经纪人手里换取一小块地,安安静静地耕田种花,准备退休,马上就能有个合适的住处,仿佛她手上从来没有沾过血一样。
古内则截然相反,他是个赌徒,一拿到钱就把所有钱都扔进赌场,直到他赢大钱或者再次负债累累,队友们才会再见到他,逼得他不得不用下一轮的奖金来弥补之前的损失。这个习惯就像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整个团队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就是古内的本性。
余瑶不同,她活着只是为了欣赏闪闪发光的金币。她不需要土地,不需要纸币,她只需要那些堆放在罐子里,闪闪发光、图案各异的珍贵金属。她常常把每一枚金币都拿出来擦洗,欣赏,眼神像孩子一样闪闪发光。在整个教会里,余瑶是最贪婪金钱的人,但即使是这种贪婪,也更像是一种收藏,而非普通的贪婪。
大多数时候,他们的动机并非源于自身需求,而是源于其首领科尔沃斯的奇特魅力。科尔沃斯与其说是犯罪头目,不如说更像是一位社会研究者。对科尔沃斯来说,对小型社区的屠杀和实验,是人类如何应对邪恶的鲜活记录。而奇怪的是,科尔沃斯常常希望一切都“合法”,这意味着受害者以某种形式自愿参与这场致命的游戏,而非被迫,而契约中受害者的牺牲品,正是为邪恶而牺牲的牺牲品。
流浪者教会的行动通常规模都不如这次大,只是偶尔才会有,所以这次难得的十一人全员出动。
虽然大多数时候,它们都待在一起,但它们通常不会聚在一起,因为这样太显眼了。
他们仍然具有小型犯罪集团的自我意识,秘密行动。
帮派覆灭后,教会回归本源:有人贩卖战利品,有人避难,有人四处流浪,有人沉溺于古怪的享乐。他们在地下世界出现的频率并不高,但每次提起他们,人们都感觉他们的存在如同幽灵般清晰,足以提醒他们,流浪者教会依然存在于帝国黑暗道路上的某个角落。
火车驶过的时候,一个高个子男人突然跳进了车厢。
古纳挠了挠头,因为他的身高体格不太适合货运列车狭小的空间,里面已经坐着几个人了,是他那一伙的。古纳不善交际,所以很多人不喜欢他,他也不以为意。
“追兵解决了吗?”托多问道。
“小家伙。”古尼用手指抠了抠耳垢,然后看了看指甲上的镀金层,漫不经心地在衬衫上擦了擦。
摇摇晃晃的火车上,铁轮碾过铁轨发出的沙沙声和颠簸声中,科尔沃斯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本破旧的圣经,眼睛望着冰冷灰暗的天空,火车摇摇晃晃地穿过干燥的森林和荒凉的平原,科尔沃斯看着地图,轻声但足够让众人听见地说道:
“我们现在不宜进入这个国家。这个季节经常有风暴和洪水。我们沿着怀特岩石走。如果天气变坏,至少我们还有路可以撤退。”
托多从干粮袋里抬起头,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科尔沃斯还没来得及回答,莎拉就开口了,语气中充满了自豪:
“他读了那么多书却一点用都没有?真是个大傻瓜。”
“哎呀,这女孩活得太累了”
托多看到莎拉狡黠的眼神,显得有些危险。莎拉眼看托多就要做出什么暴力举动,赶紧跑开了。当然,莎拉经常捉弄托多,所以她了解托多的性格。他脾气很暴躁,动不动就打人,但通常情况下他从不打人。
*
线人的消息随后也传来,果然,他们追踪流浪教会的时间不长,就一直失去踪迹,有人想让珠维尔赔偿那些在追击恶魔时阵亡的士兵。
Juwel 并不介意花那一点点钱,至少 Juwel 现在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但似乎不可能接近。
他进一步追问,得知他们失踪的时间并不长。这意味着他们离情报员说的地点并不远,没有拐弯抹角。但由于他们是乘船而来的,所以接下来需要密切跟踪,以免失去踪迹。
珠维尔知道,大屠杀过后,教会不会愚蠢到立即采取行动。原因很简单。官方调查人员仍在搜寻该地区。任何进一步的行动都如同自投罗网。正是这种谨慎让他们难以被抓获,也正是因为如此,尽管珠维尔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们却只得到了一些零星的线索。
但这次不同。他亲眼目睹的尸体被当做玩具一样对待的场景,在他心中刻下了深深的伤痕。他平日的冷静被撕裂,眼中燃起仇恨的火焰。
珠维尔等不及了。他知道,如果耐心等待一个有利时机,他将不得不默默地见证更多的悲剧。不,他会把它们引到光明中。
珠维尔骑在马上,双手紧握缰绳,抬头望向异教徒可能藏身的地平线。他的思绪清晰而冷峻:
“如果恶魔不现身,我就让他们自己出来。”
珠维尔召集亲信,命令他们从一位走遍了各种险路的著名旅行家那里取回最新的地图。地图摊开在木桌上,油灯的光芒照亮了蜿蜒的河流、茂密的森林和界碑。珠维尔默默地坐了许久,手指轻轻敲击着大河上游的位置。
“他们会避开危险的地方。”说完,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有传言说,流浪者教会实际上拥有超自然力量。但凭借敏锐的洞察力和丰富的经验,珠维尔并不轻易相信这些故事。这个世界或许还有无法解释的事情,但说人类拥有“超自然力量”实在太不现实了。对他来说,他们手段的精妙、纪律的严明以及残酷的残酷才是真正令人恐惧的。
珠维尔嘴角微微勾起,就算他们再奇怪,也只是普通人罢了。
珠维尔点燃了一支香烟,火柴一着火就掉到了地上。
香烟的烟雾在烟斗周围缭绕。
*
第二天,珠维尔就散布谣言,说上游一位大贵族正秘密准备开坝泄洪,以赈灾牟利。这个消息只有在地下酒馆里暗中走漏,商贩和掮客们会传递一些纸条。这个消息是如此“绝密”,以至于任何听到的人都觉得自己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因此更加相信它。
他了解贵族们的伎俩。没有哪个贵族敢做这种暴虐之事,因为一旦失误,“棋子”就会立刻发现,然后灭族。但纸面上的可行性太明显了。洪水可以冲毁整片区域,摧毁无数田地,但结果对肇事者来说却是好事,因为他们可以获得减税和重建补贴。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可行性才是新闻的价值所在。而像流浪者教会这样的游牧民绝不会忽视即将发生自然灾害的信息,因为这直接关系到他们的生死存亡。
仅凭这一个假消息,珠维尔就彻底排除了他们沿河流南下的可能性,另一方面,这个季节经常有风暴,他们肯定不会来海边。他还让人散布了帝国军正专注于西边侦查的谣言,再次制造了牵制。于是,棋盘上就只剩下东西两个方向了。
*
载着流浪教会的火车停了一会儿,卸下货物。他们也需要出售一些从帮派那里抢来的货物,因为最近被追捕得太多,没法把所有货物都卖掉。艾玛把大部分货物暂时存放在一座贵族宫殿般大小的墓穴里,小额的资产他们会变卖掉,用来支付生活费。
他们目前停留在一个小镇,等待火车卸完货物后再继续前行。
两道身影走进了市场附近一栋租来的木屋,正是莫尔迪和艾玛侦察归来。
艾玛穿着一件破旧的棕色寡妇大衣,她的脸被伪装得无人能辨认。她擅长伪装,因此经常被派去侦察和收集情报。她经常会从村民和商人那里套取情报。而莫尔迪则喜欢直截了当地开门见山,他会去找消息经纪人,用几枚金币或威胁来获取情报。这两种方法各有利弊,所以他们经常同时使用。
“地下组织开始讨论向上游泄洪,”莫尔迪说。
等众人重新集合,艾玛才放下面纱,擦去早上褪去的淡妆。莫尔迪盘腿而坐,手里把玩着一把小刀,笑容满面。
“我没听说过。也许老百姓不知道这件事,”艾玛说。
但正因为这样的信息隔离,才让人更加相信,显然,洪水诡计能让作案者全家都垂头丧气,不可能人人皆知。
艾玛又说:“我认为这个故事是个谎言,但我无法证明。”
这只是女人的直觉。
科尔沃斯默默听着,沉思片刻,双眼微眯,冷静地做出了决定:
“我们将暂时避开有河流穿过的地区。”
“那么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有人问了,但科尔沃斯没有回答。因为他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科尔沃斯双臂交叉站着。他的目光停留在深色木桌上摊开的地图上,地图上用红色墨水标记了该地区的几个地点。他正在考虑哪里可以安全地搭建一个临时住所。
沉默片刻后,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抬起头看向房间的角落,莎拉正坐在镜子前。
她的红发披散在肩头,层叠的蓬松裙摆与周围静谧的单色氛围形成鲜明对比。她面前放着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几十瓶粉底、刷子,以及用来装饰眼睑的小珍珠。莎拉歪着头看着镜子,一边仔细地重新描画眼线,一边哼着欢快的歌。
莎拉可以带妆坐上两个小时而不感到疲倦,而且她每天要这样做三次。从来没有人见过她素颜,就连她的队友也没有。
人们以为莎拉睡得很晚,但事实上她起得很早,只是为了有足够的时间“让世界感受到我的美丽”,正如她曾经说过的那样。
科尔沃斯的声音平静而深沉:
“等你化完妆,帮我个忙。”
莎拉立刻停了下来,眼线笔停在了半空中。她转过身,双眼闪闪发亮:
“帮你?真的吗?你想让我做什么,科尔沃斯?”
他看着她,唇角微微勾起,分不清是在笑,还是无意识的动作。
“我正在考虑几个临时住所。我想让你看看……哪一个更安全。”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听起来很无聊。
但被科尔沃斯这么一问,莎拉可是高兴得哭了。她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裙子像玫瑰花瓣一样飘扬开来。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你今天的运势是什么~”
莎拉双手撑在桌上,闭上双眼,帽子上的丝带随着她的专注而摇曳。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在变化,一阵微风拂过她的头发,预示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片刻之后,莎拉睁开眼睛,声音比平时慢了一些:
“我感觉到了这里一股奇异的能量……如果我们去了那里,你的命运将会大变,啊,不只是你的命运,还有整个流浪者教会的命运。”
科尔沃斯微微挑眉:
“大变化?什么方向?会危及生命吗?”
莎拉歪着头,她的眼睛在油灯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暂时……没有。但那里的命运一片混乱。就像一阵旋风,我根本看不清它的中心。有一件事是肯定的,科尔沃斯大人……如果你去了那里,你就不再是现在的你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科尔沃斯低头看着地图,指尖触碰到莎拉指示的那片土地。他沉默良久,最终坚定地说:“好。我们就去那里。”
他知道,在政府戒备森严的这段时间里四处走动不太好,而且他们辛苦工作了半年,也需要休息一下。
莎拉微笑着,歪着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的脸,歌声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