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决裂 ...
-
连珵这几天因为连浩东不得不在家里住,天天面对连毅灏简直是人间最绝望的事情。连毅灏那张脸对自己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嘲讽和不加掩饰的厌恶。这一方面,他真的不如他妈妈,他妈妈一直对自己都是无视的状态。像是看空气一样。尽管连珵知道她内心的憎恶一点儿也不比连毅灏少,或者是说,连毅灏对自己的一系列行为都是因为连母的影响。
有爱屋及乌,就有恨屋及乌。
他几乎不出门,除了吃饭的时候,他把自己藏在房间里,好像这样就可以隔绝外面充满恶意的空气。
可他不找事情,事情会找上他。
连毅灏就是这么不合时宜的出现了。
连珵的房间被人粗暴的想打开。房门锁了门,外面的人是打不开的。于是哐当一声,木制的大门发出沉闷的声音。连毅灏踹了一脚:“开门。”
连珵一点也不怀疑要不是连浩东和连母在楼上,他绝对不会压低声音的说,他绝对会用一堆参杂了各种生稙器官的话来骂自己。
连毅灏曾经这么干过,然后就被一直默许连毅灏对自己种种欺负的连母给教训了。她可以放纵连毅灏欺负自己,但她绝对不能容许连毅灏毫无教养的在她面前干这些事情 。她不允许连毅灏没素质。连珵觉得很奇怪,难道连毅灏找其他人欺负他就算有素质?
连珵起身拉开半边门,面前是连毅灏阴沉的脸。
“你还锁门了?真当自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了?”
连珵面无表情,他知道这样会激怒眼前的人,但他不想胆怯的求饶亦或者是愤怒的叫骂。
连毅灏果然肉眼可见的更加生气了。
“你要去美国,你凭什么啊,你吃的喝的都是花的我家的钱,你有什么资格出国。”连毅灏盯着他,一双眼睛满是恶意。
连珵依旧不说话,他现在没精力应付连毅灏没完没了的骚扰。他刚睡了一整天,头脑昏昏沉沉的涨的难受。
连毅灏勾起嘴角,嘲弄的说:“不过你去了美国,你就是被丢掉了,爸妈不会再给你一分钱,你自生自灭吧。”
连珵无所谓,他甚至不想回这个人一个嗯。他要关上门了 。
连毅灏看着这副死活都是一个样子的连珵,心头怒火中烧,他一把推开连珵,连珵倒退一步。
“出去。”连珵说。
这种语气自然激怒了本就情绪不稳定的连毅灏,他像是得到了某种开战的信号。他一个跨步上前挥拳。连珵接住这一拳。
连珵厌烦的开口:“这现在还是我的房间,你出去。”
连毅灏又挥出一拳,连珵没接住,被揍翻在地。嘴里破了出血,他擦一把嘴角,扶着墙要站起来。
连毅灏一把扯住他的领子把他提起来。连珵无力的被他拽离地面,宿野说他缺乏锻炼,身手不好,要教他几个防身招式。连珵没有答应过。
“你以为你是谁,这么多年一副无辜的样子,装可怜给谁看?”连毅灏恶狠狠的说。
连珵也生出怒气,他自认这么多年退避三舍,有连母连毅灏的地方都绕着走,却还是被他们步步紧逼。
连珵也犟起来,死盯着连毅灏的眼睛,忽而笑了:“连毅灏,我是谁?你不是很清楚吗,我是你爸的儿子。”
连毅灏提起他把他摔在地上,他有多不想承认连珵的血脉,就有多憎恨连珵这个人,连毅灏拎起椅子往地上的连珵身上砸,连珵狼狈的一个滚翻躲过去,椅子带着劲风砸过来,连珵靠手撑着侧身躲过。
等等!宿野送自己的小蘑菇加湿器。
连珵瞳孔紧缩,伸手去护住那个方向的小蘑菇。可是迟了,他眼睁睁的看着椅子砸上小蘑菇。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玻璃制品被木椅砸碎,碎裂的划片掉了一地。
连珵瞳孔震动,没顾得上连毅灏,他手忙并用的爬过去想捧起加湿器,却被散落的碎片划的满手鲜血。他捧起那些碎片握紧,小蘑菇的碎片可怜的躺在他渗出鲜血的手心,不规则的边缘又给他手上增添了几处伤口。
连毅灏看到他这个样子嗤笑一声:“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一个廉价的破玩意也宝贵成这样。”
嘲讽的声音引得连珵猛地回头看向连毅灏。
连毅灏说:“怎么,连这么个廉价玩意都宝贵成这样,果然是什么人就配什么东西。这该不会是那个宿家少爷送你的吧。啧啧,真可怜呐…”
他话没说完,连珵从地上跃起,一拳打在连毅灏鼻子上。连毅灏没有防备,被揍的仰头流出鼻血,鲜红的鼻血刺激他继续愤怒的跟连珵撕打在一起,整个房间乱成一团。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在打斗中掉在地上,椅子还因为连珵的奋力反抗缺了一条腿。
“住手,你们要造反吗?”连浩东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连珵听见了,他没停,又揍了一拳连毅灏后才住手。他抬起青紫交加的脸庞看着门口的连浩东。
这场斗殴连毅灏和连珵都没占到便宜。连珵不擅长打架,即使情绪上头豁出去了也因为身形瘦小没占上风。
他拼命反抗和隐忍退缩得到的结果,好像都一样。一样的可笑。
连珵绝望的看着小蘑菇的碎片,他一辈子都逃不掉的,逃不掉身世带来的麻烦。
连母在连浩东后赶来,一看见连毅灏脸上的血就激动的大叫,冲过来扶起连毅灏,一巴掌扇在连珵脸上。连珵耳朵嗡嗡的响,他有一颗很尖的牙,在刚才和连毅灏的打斗中尖牙磕破了柔软的口舌,血淌在嘴里,满嘴铁锈味。现在又被一巴掌扇地口子更大,源源不断一般渗出血液。
他没去看连母愤怒的要喷出火的眼睛。转而以一种死寂的眼神,不闪不避的看向连浩东。
连浩东神色复杂。看着他像是不知道怎么去处理这件事情。
连珵没说话继续盯着看,连浩东又恢复了连总的做派,他终于还是先问他:“怎么了,连珵,为什么和哥哥打架?”
为什么和他打架,为什么先问自己?为什么自己还在这该死的生活中活着?连珵眼角化出眼泪,为眼角的红肿带来一丝刺骨冷意。
“连浩东。”他开口,连浩东瞪大眼睛,他没大没小的直呼长辈的名字,以下犯上,明目张胆的挑衅。连浩东沉着脸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
连珵已经开口:“连毅灏刚问我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对,我是第三者的孩子,我是你小情人的私生子。我是走了多大的运道才能托生在你们家,我天生就该这样吗。”连珵眼睛里不断淌出泪,但脸部却很平静。他继续说,“我就该诚惶诚恐的躲着你们一家,逆来顺受。然后被你们一个个厌恶吗?”
他看到连浩东的眼神,勃然大怒。“凭什么?”他颤抖着身体说:“我他妈的是自己想出生的吗,你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你说一不小心中了计,是她处心积虑,难道是她把你拷在床上要你和她做的吗?你们都不想要我早把我扔了,假惺惺的养着干嘛啊。他又笑起来,重重泪痕后是近乎癫狂的笑,多亏啊。是不是。”
连珵低头咳嗽几下,他一整天没吃东西,这会把话说尽了,身体承受不住情绪,他猛咳几下,像是把身体里咽下去的气全咳出去。低头捧起小蘑菇的碎片。走了出去。
连浩东没有拦他。连母抱着怀里的儿子怨毒的看着他。
他还穿着单薄的衬衣,脚上是拖鞋。他手里握着小蘑菇的碎片,走一路,血滴一路。
他不应该对自己的衣食父母这样,是吗?他就应该日日费心讨好那一家人,然后为自己谋划到一点点他们手指缝里露出来的好处,然后感激涕零的磕头谢恩吗?
人人生而平等,人人生来也不平等。
地位的区别,财富的差异。连珵的母亲当年为了跨越阶级不顾一切的算计了连浩东,她成功的为自己谋取了后半生的幸福。
连珵生来牙牙学语时就被抛弃,他被无可奈何的生父接手时也没人问过他的意见,他是个两边不愿意接手的拖累。谁都没有问过他就把他给带到这个世界上。他是筹码,是拖累,是不堪的存在,是背叛的见证。
他走出了那件房屋,房间里碎成一地的碎片是他十八年来第一个礼物。在那个独一无二的礼物碎后,他感到很累,十八年里的所有疲惫山呼海啸一般把他吞没。他想伸出手求救,周围却都是冰冷的牢笼。
他有过的,对于连浩东不切实际的期望,对连毅灏小心翼翼的忍耐,对连母不知所措的愧疚。
他也是从一个看人眼色小心存活的小孩长到如今顽劣不堪的样子。
早该这样了,连珵想。早该走了。
一阵寒风袭来,刺骨的风毫不留情的穿透柔软的衬衣刺入他的肌肤,幸好这会路上没人。否则以连珵的形象,该有人报警了。
连珵走不动了,挨着墙边往前蹭,他茫然的看着周围。自己该去哪儿?他能去哪儿呢?他蹲下把自己缩起来,手里还握着两块碎片,连珵茫然的看着手上那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碎片,用手拨一拨,好像还能感受到一点温度。是自己的血让碎片有温度了吗?
他闭上眼,靠着身边的垃圾桶,缩在那躲风。直到半夜裤子里的手机不断震动把他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