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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找到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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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动作迟缓的从裤带里拿出手机。今天原来把手机塞在裤子里了吗？他费力的掏出来，按下开机键时看见手机屏幕上的裂缝，手机屏碎了，从正中像蜘蛛网一样蔓延到边缘。果然手机也没能幸免。
跟着他的东西，没一个落得好下场。
连珵手指已经被冻僵，肿胀的像个红萝卜，又因为之前没擦去手上的血，十指粘腻的张不开。那两块碎片像是镶嵌在八音盒上的宝石一样牢牢的粘在他手心。连珵一动手指，钻心一样的疼。他费力的划开页面，一堆信息像礼花棒一样弹出来。
直冲他眼睛的就是：你在哪？说话。
是宿野。
连珵先笑起来，唇角无力的掀起。
是宿野啊。
他努力睁大眼睛辨认手机上的消息。眼前的页面好像晃来晃去，他看不清。他一条一条翻着看，发现从晚上七点起宿野就已经给他发消息了。
第一条是七点时：今日份作业做完了吗？发给我看。
八点：还没订正好吗？
八点二十：不会是没做吧。
九点：说话。
九点零一：我打不通你的电话，你在哪？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之后是数不清的问他在哪。微信，短信，电话被这人一通轰炸，连珵脸色潮红，喉咙痒得难受，他偏头咳了几声。
仔细想想，自从他们上学以来，自己好像从来都不会不回宿野的消息。反正自己是个闲人，这还真是第一次宿野真的联系不上他。以前就算躲了一次宿野，也没彻底断了联系。
他冻红的手指还沾着血渍，僵硬的在屏幕上想打出我没事。只打出我的音节。对面就打来电话。
连珵点开。
“你在哪？”宿野沉声问。
“我？”连珵清清嗓子，想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虚弱可怜。他不想像连毅灏说的那样给别人装出可怜样子给人下套。“我在睡觉呢。在外面花天…”
“你在哪？”宿野又问，声音里含着怒气。
连珵被冻僵的脑子迟缓的感受到宿野的怒意。
“我没事啊，我在外面玩，怎么你要一起？”他不知死活的说。
“我他妈问你在哪？连珵，开定位。”宿野发来一个共享定位。
连珵刚要习惯的点开，手指却在靠近屏幕那瞬间停住。他看着屏幕，眼眸低垂，看不清神情。
“打开定位。连珵，你敢不打开试试。”宿野像是若有所觉，立刻说。
连珵没动，宿野只听到呼啸的风。
“我说真的，连珵，打开定位，如果不打开，等我找到你，你就完了。”宿野咬牙切齿的说，每个字掷地有声。
“完了什么，连珵突然声音很轻，宿野，你要把我怎么样呀，你这么关心我吗？”他勾起嘴角，眼睛望着漆黑的天。北京城的晚上连一颗星星也看不见。
“连珵，”宿野软了语气，声音里含着脆弱和哀求，“让我找到你，看看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我跟你讲了好多次了我没事。”连珵又带上调笑的语气。
“连珵。”宿野叫他名字，“乖，打开定位，让我看看你。”
“你这大晚上突然要看我，好奇怪啊。”连珵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宿野隔着电话捏紧手机，胸口揣了一把火，烧的他上不去下不来，整个人就被连珵吊着。
连珵软硬不吃。宿野锋利的眉眼里全是怒气。连珵死犟的脾气一上来，什么都听不进去。他没办法。
“连珵，我担心你，你知道我为什么担心你。”宿野慢慢的说，尽量平稳语气。
“我看出来了啊，给我打好几百个电话了。这么关心我啊，真的这么关心我吗。害怕我出事，你会愧疚的睡不着觉？”
“我在意你，不是因为愧疚，不是可怜你，是心疼你。”宿野一边沉声和连珵说，一边努力辨认着周围是否有细碎的声音。
“不要因为我愧疚，宿野，不值得。”连珵声音越来越轻，手机电量不足，屏幕弹出电量预警。
5％电量，请尽快充电。连珵语气微弱，“真的，不值得。没人管我。”
3％电量，请尽快充电。“宿野，你不知道，沾上我这种人有多麻烦，谁都不乐意接手的麻烦，怎么就你这么傻呢。”
警告，手机还有三十秒关机。“宿野，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别缠着我了。”连珵用尽全身力气说完。从依靠墙面缓缓滑下来，额头触地，脸颊砸在粗糙的柏油路面。
我生来不堪，性格顽劣。就该这样了，改不了的。
宿野看着手中切断的通话，连珵在他心里放了一把火，活生生烧的他只想吼几声。他喉咙里堵住一口气，偏头咳一声，舌尖咂摸出点铁锈味。原来早就气的咬破了舌头。
连珵快要逼疯他了。冬天的晚上能冻死人，夏天的不知道会不会，宿野浪迹街头时见过冻死的人，他心里有无尽的害怕。
连珵，你真狠。
宿野克制住想摔手机的举动。如果连珵后悔了，还可以联系他。他不能这么冲动。
他继续排查，已经凌晨三点二十，他找了连珵七个多小时，从连珵不回消息开始，他就在隐隐担心连珵，那股他说不清的担忧始终吊着他。直到九点他终于忍不住去找连珵，他查不到连珵在酒店，心里的害怕越来越重，他去连家。又怕给连珵找麻烦，庆幸的是连家灯火通明，站在门外都能听见吵架声，他靠着门偷听了半小时才确认连珵不在连家，刚才还大吵一架出门，连珵走不远的，他知道他娇气。懒懒的像没骨头的猫。
宿野一路排除了周围的小巷，继续找。他忍着火气，心里沉甸甸的是害怕和怒火，一条路一条路找，终于他看到箱子里垃圾桶后面晃着一片白。
风吹起那片白，露出底下的青白的肌肤。
是连珵。宿野飞奔过去，连珵倒在地上，宿野心如坠冰窟。连珵只穿着一件衬衫，脸红红的，手上有血，衣服上也是血，脚上甚至是拖鞋。
宿野脱下衣服把他裹着抱起来。连珵倒是醒了。他的手无力的垂着，被宿野调整好趴在宿野背上。
是做梦吗？
饥寒交迫的小姑娘划下火柴看见爷爷，他这算是体验到了中国版安徒生童话？
连珵脑子被风吹的发了烧，很不清醒。他在宿野的背上流泪。要是真的是你多好，这宽阔的脊背是真的，温暖的衣服也是真的。你也是真的。
他的泪落在宿野脖颈处。
“宿野，你管我好不好，你不能丢掉我。”连珵说。这反正是梦，那么心里话说出来也没事。
“好。我管着你，不丢掉你。”宿野回答。把连珵抓的更紧。
连珵的双手搂住宿野的脖子。手心的碎片划过宿野的锁骨，留下一道白色的刮痕。宿野皱眉。
怎么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他盯着连珵晃动在他眼前的微蜷的双手看，血迹斑斑的手布满因为刮擦产生的伤痕，两手中心都握着一块碎片。一下一下反射出狭长的亮弧，他借着月光看到熟悉的标志。是那个小蘑菇加湿器的碎片。
宿野狠狠闭上眼睛再睁开，心里被砸出一个窟窿，再多的怒气也变成了难言的酸涩。
背上的人不断喃喃自语，宿野沉默的背着他往前走。
直到连珵的手指伸进宿野的衣领，触碰到温暖的肌肤。他这才感到不对劲。
你是真的？宿野感到肩头重心调整，连珵整个人往前一扑，脸伸到他耳朵边盯着他看。连珵试探着触摸宿野的脸。
宿野偏过脸，对上连珵迷蒙的眼神。我当然是真的。
连珵瞳孔一缩，整个人慌了，他松开揽着宿野的双手，使劲支起上身要推开他，可惜宿野死死勒住他的双腿。连珵像是脱水的鱼在宿野背上不断挣扎。
“让我下去。”
“你闹什么，别动。宿野厉喝。”
“让我下去。”
“别动，我带你去急诊。”
“不去。”连珵挣扎的更激烈。直到宿野攥住他手腕把他轻轻放下来，转身看他，“为什么不去。”
“你怎么找到我了？你不应该找到我的。”连珵声音颤抖。
“你怎么能找到我。你知道你捡了个大麻烦吗？”
宿野平静的看着他，站在他身前给他挡风。
“我找到你了，不会再丢掉你。我管着你，在意你。不会后悔。”
“乖一点，我们去急诊。”宿野最后带了点哄孩子的语气。
连珵好像失去所有力气，看看宿野再看看自己，颓然蹲下来抱着膝盖，埋头小声哭，肩膀一抖一抖。宿野给他重新披好自己的衣服，一下一下顺他的背，感受衣服下一节一节突出的脊骨。
连珵开始声嘶力竭的哭。宿野抱住他搂在怀里，尽量让他能舒服一点，连珵冻了一晚上，脸烫的不正常，哭累了蜷缩在他肩膀那。哭腔收不住。
宿野拍拍他背，“哭完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不好。”连珵把眼睛闷在他肩膀上，沙哑的说。
“为什么不去？”
“不想去，我没事，买点药就行。”我不想去医院。
“好。”宿野看着连珵心软了。揉揉他的头，给他换上自己的鞋子。自己穿着拖鞋拉着穿好他衣服的宿野去二十四小时药店买了退烧药。又拿了碘伏棉签绷带零零碎碎的一大堆。
连珵哭过后没那么气人了，被宿野抓着手腕跟在宿野后面走。宿野想起上次连珵喝醉后也是这样。
让走就走，让停就停。
也许是情绪发泄后整个人都乖了，清醒时倒是胡思乱想犟的要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