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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钝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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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珵躺在床上，听着耳边琐碎的声音。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吵闹的人，大多数的时候想让耳边有点声音都是为了让自己觉得没那么孤独。像是在酒吧，喊叫声，闹声，玩笑声，他可以从从容容的躲进这种声音里，把自己藏起来。
但今天耳边的声音让他觉得更加安心。宿野在洗菜做饭。即使连珵表达过强烈的做饭意愿。但宿野实在是贤惠，连珵觉得。早上自己赖床，宿野自己就去做饭了。洗菜择菜，连珵估计他是在煮青菜粥，昨天在楼下馒头店买了一包馒头。白白胖胖的白面馒头，热腾腾的放在桌上。连珵揪着馒头皮喂宿野，两人一人一口，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放着年代文，朴素也舒心。好像生活里的鸡毛蒜皮都只是恰到好处的温暖。连珵觉得空荡荡的心好像生长出一颗巨树，叶子枝繁叶茂。他可以坐在树下听着树叶簌簌的声音。再也不用颠沛流离。
青菜粥的香味传来，宿野把馒头热好，撕了咸菜又切根火腿肠。他们还有余钱，但日子要细水长流就不得不精打细算。宿野本来要买一罐咸菜，连珵拿了小包装的，说要先试试口味。
他改了花刀切火腿肠，把馒头从蒸锅里拿出来摆好。
连珵应该要醒了，光是想到连珵此时正躺在床上，宿野就心头一暖。他一直是个孤独的人，也许别人看着自由又强大。可夜深人静，可人声鼎沸时，他都是一人，只有自己知道，有一个瞬间，他无比孤独。身侧的人来来往往，每人都有一个归处，他有时候，真的想找人说话也只能闭口不言。
有一个瞬间，他孤独的想流泪。他习惯孤独，因为孤独而去凑活，那是最愚蠢的做法。于是他只能孤独。
可谁让他遇上连珵，他们是最懂彼此的人。自从遇到连珵，他再不能忍受孤独。
宿野拿起隔烫垫放在桌上，端起锅盛粥，看着绿色的青菜段，红色的火腿片，还有白色的软烂的米饭混在一起淹没碗底的兔子图案。连珵买了两个这样的兔子碗，他觉得好看，蹲着直播间抢的。
宿野眼尾染上浅淡的笑意。
连珵想从温暖的被窝里挣扎出来，把胳膊从被窝里探出来乱摸，想用手机让自己清醒。
触手光滑，是宿野的手机，连珵拿起来解锁，却看到宿杰发的消息。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消息是五分钟前发出的。
连珵手指一划，点开消息。看到聊天界面长长的一串消息。
“哥，你在和连珵在一起吗？爸妈在问你和哪个同学出去住，都很担心你。”
“和连珵。不用担心我。”
“哥，你知不知道连珵把连家闹个底朝天就跑了。”
“我知道，他被打了才跑出来。”
“哥，你是不是被人骗了。你知不知道连珵真实的情况。”
“我知道他的情况，我站他这边。”
“哥，你的决定我不好说什么，”宿杰说的委婉，字里行间都是对宿野决定的质疑担心。“但是爸妈那边很担心你，你刚来北京，他们怕你被人骗了。”
“我明天回去，会跟他们解释。让他们别担心。”
“好。”
连珵感觉温度被一点一点抽离开身体，半晌，他苦涩的笑，果然，有些人就不配有安心的生活，他永远和麻烦纠缠在一起。
宿家人相处和睦，宿杰的想法一定和宿家夫妇是相通的。
连珵知道自己的名声，小三的私生子，跑了后连毅灏如何编排他他闭眼都能想到。因为他的出身，他的一切举动都自然而然的沾上险恶。
他不愿意再想。可事实逼着他直面。
宿野把粥和馒头放在餐桌上，过来叫连珵。看见连珵拿着他的手机。卧室窗帘没有拉开，但阳光太强烈，穿过厚重的橘色窗帘，还是给卧室染上朦朦胧胧枯橘色光晕。像是浸泡太久失去甘味的茶水，像是跌落在水坑被踩烂的银杏树叶。
但连珵手中的屏幕发出的光又幽幽照着他的脸，照出连珵尖尖的下巴。连珵的头发遮住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屏幕。宿野走过去，看见连珵抬头冲他笑。
“哥，宿杰找你。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宿野没接过他递来的手机，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衣服给连珵。
“明天回去。”
他去拉窗帘。霎时强烈的光没有窗帘遮挡，刺入连珵眼睛。他眯着眼，感觉背对着自己的宿野的身影有点模糊。
“你跟他说吧，我明天回去。”
连珵打了字发过去。把手机放在被子上穿衣服。听见宿野说。“宿杰说担心我，他们想多了，我明天会回去解释。你等我回来。”
“好。”半晌他把头从衣服里伸出来。连珵借着头躲在衣服里的时间，匆忙擦去眼角的泪水。
“你做啥饭了。”
“青菜火腿粥，还热了馒头配咸菜。”
“哥，你上辈子应该是田螺姑娘。”连珵由衷的赞叹。
他站起来从被子上拿起手机，宿野转身。连珵捏着手机站在原地。他知道宿野的意思。
我不想瞒你任何事情，你可以看我的手机，看我和别人的消息。
可是宿野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我，你不需要这样。连珵装作若无其事的去吃早饭。
宿野煮的软烂，火腿粥从嗓子滑落，本来该是踏实的感觉。连珵喝的很慢，宿野撕了馒头泡在连珵的粥里。馒头慢慢的吸足了粥往下陷。连珵用筷子一压，把馒头压到碗底，黑白分明的眼眸盯着碗。眼里不断交织着偏执孤绝的疯狂。
“不好吃吗？”
“很好吃，我很喜欢。”连珵又是一副活力的样子。我以前和别人去酒吧玩，花花绿绿的果盘，一点也不好吃，水果放久了，滋味都变了。
“我明天回来时买点新鲜的水果，你想吃什么。”
“怎么老是我喜欢吃的，哥你买点自己喜欢吃。”
“都一样，对我来说差不多。”
“哪有，明明都不一样，哥你有味觉吗？”连珵喝完粥拿着碗要去洗。
“放下我洗。”
“哥你写作业去吧。你做饭我洗碗。”
也行，宿野翻开习题。学校发了份量很足的作业。他得好好写，这样以后才能赚更多钱，保障和连珵的生活。
连珵把碗放在不锈钢盆里接满水，看着油污逐渐飘起来浮在水面上。突然说：“哥，你回去后跟叔叔阿姨怎么说啊？”
“说什么？”
“解释你和我走的近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有什么好解释的。”宿野挑眉。“我是你男朋友。”
“你难道还想直接和他们说。”连珵震惊。
“总要说的，不可能瞒一辈子。连珵，你难道不想我说？”宿野坐在椅子上从题海里抬头，好笑的说：“咱俩谈恋爱，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连珵勾起嘴角，心里的慌乱被抚平一些。
他半是无奈半是说不出口的开心：“我的哥啊，这不是件小事，得从长计议。你只说我们关系好就行。”
宿野皱眉：“也是，我们还是学习要紧，等毕业了再说影响小。”
“还有，你跟他们说的时候要好好说话，如果他们有什么说的难听的地方，你也不要吵。”
“如果有难听和不对的地方，我当然会指出来。”
“可以指出来，但不要吵起来。你最好是听着就可以。”
“如果是对的，我当然听。”
“哥，他们是为了你好。”
“连珵。”宿野脸沉下来，他严肃起来总看起来很凶。“连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会让他们对你有偏见，也不会让你委曲求全。”
连珵和宿野隔着餐桌对望，连珵偏过头，低垂着眼睛，笑一声：“好啊，哥。但那是你爸妈，你不要让自己后悔。”
“我不会让我后悔。”宿野翻一页习题，手中的笔攥得更用力，笔下的划线力透纸背。
连珵转过身，他总是这样，闹得谁也不开心。他是个拖累，会让宿野越来越痛苦，宿野把心都快剖出来了，他心疼宿野。
可他怎么办，进一步退一步，宿野和自己都难受。
宿野和自己不一样，宿家夫妇心里还是关心宿野的，到底是亲儿子，
朝夕相处，血脉相连。即使感情里掺了别的，不纯粹，但那也是真感情。对宿野来说，那是难得的亲情。宿野对着冷漠相对，亲手毁了他十几年的养母都能给钱送终，他怎么可能不渴望亲情。
他看的出来宿野内心的期待。宿野心软又重情，宿野好不容易有了家人，怎么能因为自己让这份感情受损。
宿野也是在意的。自己不能拖累他。
连珵知道自己内心深处那种不堪的欲望，他内心叫嚣着，断了更好，宿野和自己只有彼此了，那样才好，这样彼此依偎，谁都离不开。可他不能那样做，他不能因为自己孤独，把宿野好不容易得到的毁掉。
他已经是个拖累了，他怎么还能这么自私。连珵想着宿野这些日子的行为，谁谈恋爱要负担这么多，宿野这个傻子。他苦笑。
而且宿家的顾虑他当然懂，他妈妈是小三，算计连家。他是小三的儿子，当然可以算计宿野。
宿杰没明说他也看得懂，他从小尝尽人情冷暖，看遍连毅灏身边人的嘴脸。别人不明说的也会从眼睛里动作里眼神里跑出来。他什么都懂。
“别跟你爸妈吵，哥，记得啊。”连珵突然提高音量又说。
“嗯。我不吵，我好好说。”宿野说。
连珵又平复下心情，感受到心慢慢的滑落下来。
我不想你因为我失去任何本该属于你的东西。
我自私偏执，不应该把你也拉入泥沼。
我感谢你喜欢我，他想到这，心被猛地一提，你还会喜欢我吗？如果宿家人不断劝你，你会不会也变得不喜欢我。
哥，我们能走到哪一步？你以后会后悔吗？
连珵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他的手在水盆里滑动，摸到因为洗洁精而粘腻的餐盘表面。他突然很想摔碎盘子，用碎片划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