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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决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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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逐明在床边坐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他准时出现在片场。
剧组内所有人，在看见燕逐明那一刻齐齐噤声，以往他一到剧组便热情和他打招呼的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燕逐明眼睛转向一边，没有打算和任何人对视并交谈，他沉默着走入化妆间化妆。即便不看，他也能察觉身后无数道探究的眼神——
好奇，厌恶，讽刺，得意，幸灾乐祸。
“嗤——”
燕逐明脚步一顿。
有人忽然笑出了声，很短促，像指甲划过玻璃，那人随即捂住嘴，可指缝中漏出的断断续续的呼吸声在寂静的片场显得格外明显。
有人开了个头，被刻意压低的交谈如同被煮沸的开水，剧组内又吵闹起来。
“都围在那儿干什么？？”
“这都几点了？？”
陈刚龙抵达片场，见艺人和工作人员成团围在一起，怒吼一声。
“燕逐明，你在哪儿站着干嘛？化妆去啊——”
“在我的片场，只合同还在，就认认真真给我拍戏！”
“别把你们在外面那套带进我这儿来——”
这时燕逐明才转头，淡淡看了陈导一眼，抿唇想笑，终究是笑不出来，只小幅度地欠身。
陈导对他点点头，目光移向一边，转身招呼着工作人员布置现场去了。
燕逐明身侧骤然安静了下来，以往总围在他 身边的人不知所踪，妆造结束后，他便带着他的助理蹲在片场一角。
他翻阅着怀中几乎被揉烂了的剧本，脑中漂浮着早已滚瓜烂熟的台词，本以为自己会看不下去，可在读到第一句台词之时，他还是骤然被拉进这个虚拟的白清茉的世界中。
现实世界的痛苦和虚拟世界的痛苦相比，那还是虚拟世界的痛苦更容易让人接受。
至少白清茉还有个发泄的途径。
燕逐明细细地，一个字一个字阅读，而后闭眼，黑色帷幕上透过文字勾勒出角色样貌，神情，动作，如电影一般播放了起来。
以往感到难受的剧情在这时突然变得有趣，某些行为与动作似乎与多年前的一幕以一种歪歪扭扭的姿势勉强重合。
双颊泛起粉红，燕逐明苍白许久的面容上终于浮上一丝血色。
“燕哥！燕哥？？该你上场了！”小何在一旁焦急地拍他的肩膀。
燕逐明这才缓慢从中抽离，他抬眼看了一眼小何，想对他笑笑，如往常一样。
“燕哥，别笑了。”小何红了眼眶，他蹲在一旁双手挽住燕逐明的手臂，“我相信你。”
“嗯。”燕逐明安抚性地捏捏他的手，起身走向拍摄地点。
周遭围了不少人，与之前不同的是，即便很多人没戏份，也似有似无隔了段距离围在他身边。
都是来看笑话的。
陈刚龙骂人毫不留情，不管男的女的，年轻的年长的，拍不好一律把人往死了的骂，许多心理承受能力稍差一点的能直接被骂哭。
而燕逐明除了刚来之前被骂过几次，之后极快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汲取其余资深演员的经验快速成长，之后都没被骂过，反而被当成陈导训人时的正面例子。
比如什么:“都多大年纪了？娱乐圈都混多少年了演技还这样？这么大年纪白活了，你看人新来的燕逐明，除了刚开始不适应现在人拍的多好，再给你一次机会，再是这样一种状态就给我收拾东西滚蛋！违约金我照样给——”
以往他的背景，经纪人，流量让人不敢说他什么，而如今，热搜都出来多久了，星晟没有一点动作。但凡敏锐一点的人，都能推测出燕逐明被星晟放弃了。
他们倒是要看看，顶着这样的压力，燕逐明还拍不拍的好，如果拍不好，陈刚龙又是什么样一种态度。
开始之时，剧组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他身上，目不转睛，就等着他出丑，等着他挨骂，等着他崩溃大哭。
那他们纯属是多虑了，整整一天，燕逐明都发挥的非常好，甚至相较于以往，多出一股子歇斯底里的气质，在其他地方可能不好用，但他饰演的角色叫白清茉。
巧合也好，刻意也罢，毫无疑问，燕逐明将这一角色更加完善了。并且这段时间的戏份正式男主和男二查到白清茉身上，白清茉被他们步步紧逼到四处逃窜，向来爱美的他脸庞也多出几分风霜。
一天戏份结束，看戏众人遗憾退场。
手机叮叮咚咚地响，不用看内容，无非就是品牌解约，站姐闭站，后援会解散，违约金账单什么时候给他寄过来而已。
可他仍然有些焦急地摩擦手机页面，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你真以为张洵保的了你？”
燕逐明迅速抬头起身向后看去，嘴唇干涩，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你什么意思？”
孟重都妆都还没卸，身着一身警服，可他的气质和眼神和正气没有一点儿关系。
他大步走到燕逐明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
“他现在都自身难保了，那有空管你。”
“你对他干了什么？”
燕逐明快步走到孟重都身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唇角的笑已经完全装不出来，此刻中正冷冷看着沙发上姿态休闲的人。
“他身份摆在那儿，我能对他干什么？无非是受点皮肉之苦。”
燕逐明眼眶漫上血丝，他狠狠瞪了孟重都一眼，掏出手机给张洵打电话。
如他之前和戚程昭打电话一样，“嘟……嘟……嘟……”
没有人接。
“别白费力气。”
“有这时间，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孟重都欣赏着燕逐明难看的脸色。
“张氏集团的公子，被父母发现喜欢同性，你说他会怎么样？”
说完，孟重都冷笑一声离开了。
听到这个消息，燕逐明这才松了口气。被父母抓回去总好过出些其他事情，好在孟重都没那么胆大也没那么丧心病狂。
孟重都说张洵是张氏集团的小儿子，燕逐明垂下眼，那张洵应该很早就知道那件事情了吧。
“燕哥……”小何骂骂咧咧地走进来，一边走还一边激烈地打字，“一群落井下石东西。”
“怎么了？”燕逐明随口问了一句，他猜测是热搜上又爆出了他什么事情。
小何都要气哭了，他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气愤道:“《荒野求生》的导演李孝辉他发微博内涵你，还有那个李津钰还点赞转发了。”
“分明是他们之前不遵守约定的，谈好的条件又加价，他还说你不守规矩耍大牌才和你解约”
“明明你就没错，他们趁着这个机会全来踩你一脚，燕哥……呜呜……”
“有几个演员也是，之前剧组都相处的很好，他们不太能拿的清楚的地方还来问你，你都耐心地给他们讲解，可现在你出了点事他们竟然在微博乱编你在剧组没礼貌，他们被你瞧不起……”
“燕哥呜呜呜，我好难过——”
小何在一旁哭，燕逐明实在拿不出什么心思去安慰他，他给小何擦了擦眼泪，“没事，已经这样了，让他们说吧。”
“别伤心了。”
“对了小何，给我定张机票，我想再回去一趟。”
他还是想再试试，最后去一次，如果真的没什么结果，那就按着最开始的想法来吧。
——
当晚，燕逐明坐飞机回家，他先是去了燕昇留给他的房子内，给那张遗照擦去灰尘，又换上新鲜的奶油蛋糕和奶茶。
其实他一直很疑惑燕昇这种人怎么会那么喜欢吃甜食，不过他对喜欢吃这些东西的人都抱有好感。
因为他妈妈也很喜欢，可漢山没这种条件，他也是小时候悄悄观察妈妈好久才得出的结论。
之后他去了戚氏集团，口罩帽子全副武装，在前台报上姓名时，前台的小姑娘以一种厌恶又失望地眼神看向他。
“不好意思，您没有戚总的预约，戚总不会见你。”
即便燕逐明告诉自己不要难过，可鼻腔中泛起的酸意总是让人难以忽视，他躲着众人的目光，再次没脸没皮地问:
“就让我见他最后一面，我和他说一句话就行，让我见见他。”
“我只是想和他把话说清楚——”
温吞平缓的嗓音变得尖锐，燕逐明越过前台强行往电梯口走——
“保安呢？”
燕逐明被好几个保安钳制住，往外拉，他挣扎无望，被人直接扔了出去——
前一晚下了些小雨，此时路面湿滑，燕逐明被人又推又拉，脚一滑跌倒在路旁，柔软掌心接触到粗糙地面，往后一滑，一层皮带着血肉便这么下来了。
“咕噜咕噜——”
药瓶从兜里滚落在一旁的污水中，转一圈后落在水中，静静伫立着。
他忽略掉周围的目光，缓缓从地面爬起，污水越过皮肤屏障直接钻入血肉，燕逐明面无表情地扯掉掌心挂着的一层皮肉，蹲下身捡起地上的药瓶。
是治疗嗓子的特效药，里面还剩下几粒。
不过这几粒药也够了，不需要再买了。
离开戚氏后，燕逐明回到原来的别墅，托戚程昭的福，密码是之前的密码，他很容易便进去了。
如他前一次一样，空荡荡的。
他径直走进卧室，将挂在床头一只紫色的塑料小狗摘下，放进自己包里，他又在卧室四处寻找，还有一只绿色的。
他记得曾经把它挂在戚程昭门前，现在不见了，可能是丢了吧。
想到这里，燕逐明有些惋惜，这两只的小狗是燕昇将他带出漢山，在路边摊上给买的。当时他眼巴巴望着，燕昇见他可怜，停车让他下去选，他就选了这两只。
之后他关上门，坐在门口，抱住双腿等到凌晨四点，直到小何给他发消息，他才忍着双腿的酸麻离开。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