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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 8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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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半，顾氏集团南城分部大楼的灯光渐次熄灭。谢言揉着发痛的太阳穴，从会议室走出来。一整天的战略会议，与董事会的视频连线，还有两份急需审阅的并购案文件——他几乎没离开过办公室。
电梯下行时，他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闭上眼睛。六年前他逃避的家族责任，如今正以加倍的分量压在他肩上。父亲上个月的心脏手术让继承权竞争进入白热化阶段，几位叔伯虎视眈眈，他必须每一步都走得稳当。
但这一切疲惫，在想到回家时，都变得可以忍受。
手机震动，是宋翊发来的信息：【还在加班？】
附带一张照片——客厅的茶几上摆着外卖盒，电视屏幕上是某个游戏的界面。
谢言笑了，回复：【刚结束，现在回去。你吃过了？】
【吃了，给你留了一半。】宋翊回得很快，【开车小心。】
走出大楼，冬夜的寒气扑面而来。司机已经在等，但谢言摆摆手：“我自己开。”
他需要这段开车的时间，从顾凌轩变回谢言，从顾家继承人变回那个会陪宋翊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做早餐的普通人。
车子驶入夜色。南城的霓虹在车窗外流淌成斑斓的光河。等红灯时，谢言看着副驾驶座——那里常备着宋翊喜欢的薄荷糖，一件宋翊落下的毛衣，还有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这个空间里已经充满了另一个人的痕迹，这让他感到踏实。
到家时快十点了。谢言输入密码推开门，暖气和灯光一起涌出来。
“我回来了。”他轻声说。
没有回应。谢言脱下大衣挂好，换上拖鞋往里走。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电视屏幕的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明明灭灭。宋翊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背靠沙发，手里拿着游戏手柄，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
他穿着宽松的灰色卫衣和运动裤，头发有些乱，大概是今天没出门，一整天都这样随意。屏幕上是一场激烈的枪战，宋翊操控的角色灵活地穿梭在废墟之间，开枪、躲避、换弹匣，动作流畅得让谢言有些惊讶。
谢言没有打扰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后面，弯下腰从后面抱住宋翊，把下巴搁在他头顶。
“唔...等等，这局马上结束...”宋翊头也没回，手指在手柄上快速按动。
谢言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看着屏幕上的战局。宋翊的技术确实不错，一局结束，他的ID排在第一。
“赢了！”宋翊放下手柄，这才回过头，仰脸看着谢言，“累不累？”
“累。”谢言老实说，绕到沙发前坐下，很自然地把头靠到宋翊肩上，“让我靠一会儿。”
宋翊调整姿势，让谢言靠得更舒服，一只手揽着他的肩，另一只手拿起遥控器调低电视音量。“吃饭了吗？”
“还没。”
“外卖在厨房，我去热一下。”
“别动。”谢言按住他，“再抱五分钟。”
宋翊不动了。他感受着肩上谢言的重量，听着他有些疲惫的呼吸声，心里泛起一阵心疼。他知道顾家现在的局势有多复杂，知道谢言每天要面对多少压力。但谢言从不对他说这些，回到家就只是谢言，是他的谢言。
“今天顺利吗？”宋翊轻声问。
“还行。”谢言闭着眼睛，“就是吵。一群人为了一点利益吵来吵去，没意思。”
“赢了输了？”
“目前没输。”谢言笑了，抬起头看他，“不过比起会议室里的博弈，我更想看你打游戏。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宋翊耳根微红：“大学时无聊学的。后来工作压力大，打两局放松。”
谢言想起高中时的宋翊——那个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的少年，现在却能在虚拟世界里游刃有余。时间真的改变了很多，也留下了很多。
“教我玩。”谢言忽然说。
“啊？”宋翊一愣，“你想学？”
“嗯。”谢言坐直身体，拿过另一个手柄，“你刚才玩的那个，看起来很有意思。”
宋翊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忍不住笑了：“顾少爷，你确定？这个游戏挺难的。”
“你教我就不难。”谢言理所当然地说。
于是接下来的半小时，客厅里充斥着宋翊的教学声和谢言难得的手忙脚乱。
“左边！左边有敌人！”
“按哪个键开枪？”
“R2！不对，那个是扔手雷！”
“啊，我死了。”
“重生点在这里，跟我走。”
“宋翊，那个人打我！”
“我在打他！躲到掩体后面去！”
谢言确实不擅长游戏。他习惯了严谨的逻辑和精确的数据，对这种需要瞬间反应和肌肉记忆的东西完全不在行。但宋翊很有耐心，一遍遍教他，偶尔还会在游戏里故意放水，让谢言能打中几个人。
“你让我的吧？”谢言突然转头看他。
“没有啊。”宋翊装无辜。
“刚才那个人明明看到我了，却不开枪。”
“可能他卡了。”
“宋律师，”谢言眯起眼睛，“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右眼皮会跳？”
宋翊下意识去摸右眼，然后意识到被骗了：“谢言！”
谢言大笑，放下手柄扑过去挠他痒痒。两人在地毯上滚作一团，游戏里的人物无人操控，很快被击毙了。
“别闹...哈哈哈...痒...”宋翊笑得喘不过气，手脚并用想推开谢言，但谢言压在他身上，根本不给他机会。
闹够了，谢言才停下来，双手撑在宋翊头两侧，低头看着他。宋翊笑出了眼泪，脸颊泛红，眼睛在昏暗中亮晶晶的。
“开心吗？”谢言问。
“开心。”宋翊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你呢？”
“开心。”谢言低头吻他，一个温柔绵长的吻，“比今天任何一场会议都开心。”
吻毕，两人额头相抵。谢言忽然说：“我们这样像不像高中生早恋？趁家长不在家，偷偷在家打游戏，然后...”
“然后什么？”宋翊挑眉。
“然后做坏事。”谢言笑着又亲了他一下，这才起身，“好了，我真的该吃饭了，饿死了。”
外卖是宋翊常点的那家粤菜馆。谢言热了饭菜，两人坐在餐桌边吃。宋翊已经吃过了，但还是陪着谢言，时不时从他碗里偷一块烧鹅。
“今天律所怎么样？”谢言问。
“还行。接了个新案子，挺有挑战性的。”宋翊说，“农民工集体讨薪的，对方公司请了很厉害的律师团队。”
“需要帮忙吗？”
“不用。”宋翊摇头，“我能搞定。倒是你，顾家那边...”
“我能处理。”谢言截住他的话，语气轻松，“你不用担心。你只要...”
“只要什么？”
“只要每天在家等我回来，让我一开门就能看到你就好。”谢言认真地说。
宋翊心头一热，嘴上却说：“那我成什么了？家庭主夫？”
“家庭主夫有什么不好？”谢言笑，“我养你。”
“谁要你养。”宋翊踢了他一脚，力度很轻，“我自己能赚钱。”
“我知道。”谢言握住他踢过来的脚踝，拇指在突出的骨节上轻轻摩挲，“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可以不用那么拼。累了就休息，我在这儿。”
宋翊看着两人交叠的手，突然说：“谢言，六年前你走的时候，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这样了。”
“哪样？”
“这样...安心。”宋翊低声说，“等你回家，和你一起吃饭，看你笨手笨脚打游戏。这些普通的日常，我以为再也得不到了。”
谢言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他：“现在你得到了。而且以后每天都会有。”
吃完饭，谢言主动收拾。宋翊要去帮忙，被谢言按回椅子上：“你打了一晚上游戏，休息会儿。我来。”
结果十分钟后，厨房传来碗碟碰撞的声音，接着是谢言的一声轻呼。
宋翊冲进厨房，看到谢言正对着水槽皱眉——一个盘子碎成了两半。
“手没事吧？”宋翊抓过他的手检查。
“没事，就是手滑。”谢言有点懊恼，“抱歉，碎了你喜欢的盘子。”
那是套青色釉面的盘子，宋翊之前随口说过喜欢这个颜色。
“盘子而已。”宋翊不在意地说，却还握着谢言的手不放，“不过顾少爷，你这家务能力真的需要提高。”
“所以我们请阿姨吧。”谢言旧话重提。
“不要。”宋翊拒绝，“这样挺好。”
“哪里好？”
“真实。”宋翊笑了，“要是你什么都会，什么都完美，我反而会害怕。现在这样多好，你会把厨房弄得一团糟，会打碎盘子，打游戏也很菜...但这些都是你。”
谢言的心被这番话填得满满的。他抱住宋翊，把脸埋在他肩窝里：“宋翊，你怎么这么好。”
“现在才知道？”宋翊回抱他，声音里带着笑意。
夜深了，两人洗漱后躺在床上。谢言从后面抱着宋翊，手臂环着他的腰，呼吸轻轻吹在他后颈。
“周末有什么安排吗？”谢言问。
“没有。你呢？”
“也没有。”谢言顿了顿，“那我们去约会吧。像普通情侣一样。”
“去哪？”
“你想去哪就去哪。”谢言吻了吻他的后颈，“看电影，逛街，去游乐园...或者就在家待着，打一天游戏。”
宋翊翻身面对他，在昏暗中看着他的轮廓：“我想去海边。”
“冬天去海边？”
“嗯。想看冬天的海。”宋翊说，“高中时你说过，想带我去看海。后来一直没去成。”
谢言记得。那是高三的春天，他们逃了晚自习在天台看星星。宋翊说没见过海，谢言就说等高考完，带他去最近的海边城市，看日出，捡贝壳，在沙滩上写下名字。
后来谢言走了，约定自然作废。
“好。”谢言把他搂得更紧，“周末我们去。开车三个小时就能到。”
“嗯。”宋翊满足地闭上眼睛。
安静了一会儿，谢言忽然说：“宋翊，你知道吗，我现在每天最期待两个时刻。”
“哪两个？”
“早上醒来，看到你在身边。”谢言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温柔，“晚上回家，看到你在等我。”
宋翊的睫毛颤了颤。他睁开眼，在昏暗中精准地找到谢言的唇，吻了上去。
这个吻很轻，很软，带着睡意和全心全意的依赖。
“睡吧。”吻毕，谢言说，“明天还要上班。”
“你明天送我？”
“当然。”
“晚上来接我？”
“当然。”
宋翊笑了，重新闭上眼睛。谢言听着他逐渐均匀的呼吸声，感受着怀里的温暖，觉得一整天的疲惫都烟消云散。
这就是归处。
有宋翊在的地方，就是归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