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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残次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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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林选开始更加努力地去适应与改变。
他把林骄交代的每一件事都想尽可能的做到最好。像是想要得到某人的赞扬一样，林选在那基础上总是在进一步的去试探自己能承受的界线。虽然每一次心里都会经历无数次的挣扎，但他真的做到时，林骄脸上会涌现出的欣慰的表情，这让他忘记之前所有的内心挣扎，成为他最大的安慰。
最后，他想着就算走出大门之外，进到有人的电梯应该也没关系。他会去到楼下，走到大街上，漫步到公园里。如果是林骄希望他这样做，去做也没关系。林骄会一直跟在他身边，他每一次回头，林骄都会在看他。
他不再害怕。
林骄见证着林选的一路成长。
他见证林选从一开始站起来都摇摇欲坠，到后来步履稳健。他记录着他的身高体重，见证自卑如他，慢慢成长为一个血肉充盈的人。他也开始叫他舅舅，他把这当作是林选对他的肯定。林选向好的变化，加深两人之间的纽带关系。
今天是林选二十一岁的生日，也是林骄三十岁的生日，同时，也是姐姐的生日。不知不觉，已过去两年时间。恢复健康的林选长相简直就是他妈妈的复制，不同的是，林娇总是自信且骄傲，而林选已经把自卑和胆怯刻进了他的眉眼。
在公路边上，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应该是停了一段时间，雪已经铺了薄薄一层。林骄坐在车里等林选下课，无聊的时候，他总是会回想起以前的事。
他在过八岁生日那天被领养，养父母当天把他带回家就给他庆祝了生日。他当时还没有起新的名字，他们为他买了一个蛋糕。
从来没有被这样特殊对待过的他，当时只有新奇、欣喜的心情。他注意到为他买的蛋糕上写着“林娇生日快乐”的字，他傻傻地问林娇是谁。
“是你的名字。”养母回答。
后来，他知道“林娇”其实是姐姐的名字，那一天也是姐姐的生日。不过他还是欣然接受了“林骄”这个新名字，往后每年的生日蛋糕上依然写着“林娇”。他小心翼翼，感恩养父母照养的恩情，他把所有的困惑、怀疑和伤心都尽数隐藏，只把这当作是养父养母又或者是蛋糕店的失误。权把这当作为他的生日庆祝。
林骄其实并不是很愿意回忆起这些事，因为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太过小人思维。他把自己的思绪从过去的漩涡里稍微拉了一些出来，投放于现实，关注起从一个方向涌出来的人潮。
终于，他在一群学生模样的人潮中看到林选。因为复建和之后锻炼起了作用，林选身高迅速“长高”，身材挺拔不少，在人群很显眼，很好认。他跟另一个男生一起出来，两人边走边聊的同时，林选也在东张西望。
“滴滴！”
林骄按了两下车喇叭，林选听到声音看了过来，跟旁边的男生说了句什么就小跑着过来。
现在算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昨天晚上下了雪，今天路上就积了不少。林选穿着米白色厚重的长款羽绒服，带着厚帽子，裹着厚围巾。他现在差不多得有一米八五的个子，在这样的场景下小跑着，还是像个棉花团子一样咕蛹过来。
见他跑近，林骄摇下车窗，林选一脸欣喜地喊了声：“舅舅。”
“快上车暖和暖和。”
“嗯。”
一边应着，林选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车上开了暖气，他就把自己帽子和围巾摘下放在车后座。
“羽绒服也脱了吧，车上暖气开得挺足，你这样坐着也不舒服。”林骄看了他一眼，一边启动车一边说。
“好。”林选应声，把羽绒服脱下，也扔到后座，然后很熟练地系好安全带。
“晚上我们回去吃好吗？我做了虾和鸡翅。”
“舅舅不累吗？你也上了一天班了。”林选微微蹙着眉说道。
“哈哈，今天请了半天假。本来想带你出去吃的，后来想想，还是就我们两个人在家里吃更自在。”
林选到现在也依然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在人多的地方他依然会很局促和不自在，本来过生日就是想让他放松开心的，仔细想想，也就只有在家里他才是最放松的状态。
“你专程请的假吗？”林选有些惊讶：“生日也不是必须要过的，这样你太累了。”
林骄笑了下，说：“我不累，今天我也过生日欸，就当是做给自己吃的，你不要有负担。对了，刚才跟你一起走的，是班上同学吗？”林骄转移话题说。
“嗯，是我同桌，叫张肆非。”林选回答。
从带林选回家的时候起，林骄就在考虑他的以后，同时也在准备相关的手续。虽然被关在家里七年没出门，但是他妈妈和他似乎都没有放弃他的学习。七年时间，基本的义务教育阶段知识他基本都通过自习完成。
经过长时间的准备，林选顺利拿到了一些教育阶段欠缺的毕业证，随后林骄就规划着让林选参加高考。他希望林选去上大学，以前已经有所缺憾，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他也想帮助林选尽量追回些被拉住脚步的人生。
林选准备高考可以选择两种方式。第一种是跟着学校里的高三班级学习；第二种则是跟着学校外面专门的复习班。
思考再三后，林骄选择了第二种方式。
虽然校内高三班级会让他也有机会经历正常的高中生活，但是那些孩子都经历两年时间相处到了现在，林选进去完全就是一个外来者，他们必定会对他产生好奇，这对林选来说并不是好事。
而复习班的话，大部分孩子都经历了一次高考，他们更加只关注自己，班上同学也基本上互不相识。林选跟他们都是一样的处境，虽说可能会被关注，但应该也不会太过。
准备好后，在两个月前林选进入了现在这间复习班学习。他很意外地适应得很好，林骄后面也稍微放心了些。
“是吗？你们关系好吗？”林骄开着车随口问道。
他倒是希望林选可以交很多朋友，他希望他的未来人生里能遇到很多人，有除了他以外能自在交往的人。
“不好。他不爱搭理人，我跟他就说过八句话。”林选面无表情的回答。
林骄笑了一声。数得这么清楚的话，看来是真的关系不好了。
“那我刚才还看你们在说话。”林骄觉得很有意思，故意逗林选说。
“刚才说了四句，之前说了四句。”林选毫不在意地回答。
“那你们怎么还一起出来的？看你们一起出来，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很熟了。”
“他说要一起走的。哦，我想起了，说了九句话，刚才还跟他说了一句明天见。”
“哈哈哈哈，也可以慢慢熟悉起来的，你同桌应该是一个很内向很不爱说话的人，你可以稍微去引导一下他。”
听到这句话，林选瞪大双眼看着林骄，表情仿佛在说：你是认真的吗？
“他应该不是内向和不爱说话，他就是不爱搭理人，脾气好像也不是很好，他自己说的。”林选解释说。
“是吗？”林骄有些担心，很认真地说：“那他会打人吗？要打人的话，咱就不跟他玩。你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需不需要我跟老师说一下，帮你换一个同桌。”
林选有些无奈：“舅舅，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了。小学生才会让家长去找老师换位置吧。张肆非脾气不好，但也没对我怎样过，他当我同桌我觉得挺好的，比较安静。”
“哈哈，那就好。那学习呢？还习惯吗？”
“跟自己学很不一样，现在的目标比之前更明确。”
“都是因为要迎合高考嘛，觉得很累吗？”
“不会，会比以前更投入。”
林骄瞟了他一眼，微笑起来：“那就好。”
“舅舅以前读的是哪所大学？”林选看着林骄一脸认真地问。
“我吗？A大。”林骄回答。
“离家远吗？”
“不算近，虽然都在一个市，但是家在南边，学校在北边。现在好像大部分学生都去新校区了，就更远了。”
“有多远？”林选继续问。
“具体不知道，开车得两个小时了吧。”
林骄说完，偷偷看了一眼林选，他现在正在很认真的想着什么。
“那……我能考A大吗？”林选想了一会儿说，表情和语气都很认真。
“当然可以啊！如果你去了A大，那我就是你的学长了，哈哈。”
“学长？”林选小声的喃喃自语，开始思考着这两个字后面的故事。
“是的。虽然无论你想去哪所大学我都很支持，但如果你有目标的话那当然最好了。”
但是A大并不是很好考。不知道林选的具体水平，如果最后结果离目标差距太大，林骄怕会打击到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心。但这些都没关系，林选想做什么，他会无条件的支持他去做。
A大确实给了林选很多遐想，以至于晚上吃饭时他都心不在焉。
林骄觉得有些无奈，明明一开始就说了想让他在今天的时间里过得轻松，但一句A大就绑架了他现在全部思考。不过这样也好，他应该就没时间会去想起姐姐。
姐姐在自己生日的那天生下了林选。从那之后，她从来没过过生日，林选也从来没过过生日。一开始林骄也不知道这件事，还是他问林选才随口告诉他的。当时林选的回答非常简单：
我跟妈妈同一天的生日。
我们从来没有过过生日。
就是这样简单的两句回答。
林骄不知道姐姐在林选心中是怎样一种地位，他也不知道林选现在对自己的母亲抱有怎样一种感情。他只想让林选尽可能不回忆起以前的事，不管是好是坏，那些事都困扰着他。他希望未来林选能成长为跟过去完全不同的人，一个有血有肉，独一无二的人。
因为突然提起了大学的事，林骄突发奇想的翻出了自己大学毕业照。那四年应该算他这一生中最轻松，最安逸的时光。
当初他入学A大，是因为他把A大放在第一志愿。而本来第一志愿应该是姐姐曾经就读的学校，养父养母强迫他把那所学校放在他的第一志愿，甚至不允许他填余下其他志愿。他万般恳求，才换来填其他志愿的资格。
他从小就是一个让人很放心的孩子。他利用养父养母对他的信任，在志愿填报系统截止前一刻，把A大换在了第一志愿的位置上。
然后他成功“滑档”到A大。
录取结果出来，养父养母怒其不争，又不允许他出现复读的“瑕疵”，最后无奈，默许他去“滑档”而来的A大。但他其实早已“瑕疵”，姐姐连跳几级上大学，而他没有落下任何一个年级的课程才换来了A大。他跟姐姐早就完全就不一样了。
这件事扩大了他的“瑕疵”，养父养母自此不再赞扬他，他们称他为“残次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