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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食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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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新短暂的人生经历里,还是头一次这么慌乱无措,他找不到任何理由去解释自己的举动,他能想出的理由,甚至比他的人生还要苍白。
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何之初了,在他想明白那些不清不楚的举动前,他决定暂时跟何之初保持距离。
这段时间,除了履行给何之初讲睡前故事的承诺,他再也没有找过何之初,他们的关系又恢复到何之初刚回来工作的那段时间。
去年何之初刚回来工作时,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父母都不知道。直到过了一个月,他工作稳定下来后,才回家告诉父母。江新知道后,多次想约何之初见面,但是何之初总以工作繁忙为理由,无数次拒绝江新的邀约。
那时候江新只能每天发信息分享附近好玩的地方和好吃的东西给何之初,虽然是认识将近二十年的老朋友,但是他们却像网友一样,好几个月都没有见过面。
现在也是一样,江新在何之初睡前过去,给何之初念半个小时的故事,两人睡着后,江新第二天醒来绝对见不到何之初,何之初总是一大早就去上班了。
江新觉得这样挺好的,免得见面后他又开始多想。
时间一晃,一个月就过去了,江新在刻意淡化他那点异常的感受。眼见他已经可以和何之初正常相处时,这天突然收到何之初外出学习的信息。
【何之初:今天开始外出学习一周,晚上不用过来找我。】
外出学习?为什么这么突然?何之初怎么不提前告诉他?江新皱了一下眉头,忽然反应过来,这个月他们貌似没怎么聊天沟通过。
好吧,不能怪何之初,是他的问题,他没有给人家说话的机会,江新叹了口气,回了个“OK”的表情。
江新翻了一下日历,一星期后刚好就是他生日,何之初回来刚好可以陪他一起过生日,然后顺便跨年。
没错,这就跟无数个平常的日子一样,他们的关系不会变,他们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可以一起过生日,一起跨年的关系。
江新百无聊赖地度过了没有何之初的日子,每天睡到自然醒,不出门的话就自己简单煮面吃,然后玩一整天的游戏,经常玩到凌晨才睡觉。
有一天忽然惊觉自己的生活过得太颓废了,他立刻收拾行李,骑行徒步,等他结束户外运动回到家,已经差不多过了一个星期了。
回到家后,他看了一下日历,已经星期五了,明天就是何之初回来的日子,刚好后天就是自己的生日,很完美。
江新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注意到沙发上躺着一个长条形会蠕动的生物,他愣在原地,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他的妹妹江熹微。
“回来怎么不说一声?还以为家里进贼了。”江新走过去,拍了一下江熹微的后背。
江熹微翻了个身,一脸幽怨地看着江新,不满道:“说话就说话,打我干什么?”
江新在她旁边坐下,忽略她的问题,直接说:“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说一声,我去接你。”
江熹微坐起来,伸手捞起被她扔地上的包包,江新认出,那是价格不菲的名牌包包,就被江熹微这样随意地扔在地上。
“给你的礼物,我困死了。”江熹微从包包里掏出一个盒子,甩在江新的怀里。
江新眼疾手快接过,盒子包装很精致,这个品牌他见过,那天跟何之初买礼物时注意到的,他轻轻掀开盖子,里面果然是一款男士手表。
“怎么给我买表?”江新笑了笑,扔掉盒子,拿出那款银色的机械表戴在手上,表盘是黑色的,界面设计具有几何感,在灯光下隐隐反射出光亮。
“你也该到了成熟稳重的年纪了吧?”江熹微一下子趴在江新肩上,“怎么样?这表戴起来是不是气质都变了?”
“嗯,还行吧。”江新伸长手臂在灯光下看了好久,也看不出什么特别。
江熹微“啧”了一声,推开江新,继续瘫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喃喃自语:“真不识货,要是阿初哥哥肯定就能get到我的审美了。”
江新回“啧”了一声,不满道:“你都多大了,还叫阿初哥哥。”
“那怎么了?”江熹微不以为意,从小她就喜欢何之初,何之初跟她亲哥这熊孩子不同,从里到外都透露着温文尔雅的王子气质,就像电视剧里的男二号那么温柔。
“你生日阿初哥哥会来吧?”江熹微抬头问。
江新生日刚好在周天,她特意在周五回来,提前给江新准备生日聚会。毕竟像江新这种社交达人,再加上工作的特殊性,平时总要跟一群人维持联系,生日正好是一个很好的联系的契机。
何之初不喜欢这种吵闹的场合,他去年回来后,都是在江新结束聚会后,夜晚和江新兄妹再来庆祝一遍的。
“他上次说出去学习一周,明天该回来了。”江新边擦头发边说,说得有些心虚,毕竟他一个星期都没有联系过何之初了。
“好吧。”江熹微可能太累了,没有留意到江新闪躲的眼神,她闭上双眼,说,“太困了,我躺一会,你别管我。”
“困了回房间睡呗。”江新推了推江熹微的小腿。
“哎呀,你别管我了,我还没洗澡呢,让我睡一会。”江熹微嘟囔道。
江新摇了摇头,无奈起身,走进江熹微的房间拿出一床毯子。再次回到客厅时,江熹微已经睡着了,他把毯子盖在江熹微身上,久久凝视着常年见不到一面的妹妹。
自从妹妹上大学后,他父母脑子一热就跟亲戚出国,把妹妹和家里的事全都交给他。那时他大学都还没毕业,既要照顾妹妹,又要忙活家里的事,那段时间真的手忙脚乱,根本没有时间做别的事,也没有时间想别的。
过了好几年,他才适应这样的生活,一眨眼,妹妹也出来工作了几年了,他也快30了。身边的朋友到了他这样的年纪,都被父母催婚,但是很神奇的是,他父母出国后完全不在意这些事,从来没有催过他。
他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地过着独身生活。
但是何之初父母明明在身边,为什么没有催何之初结婚呢?
何之初现在工作也稳定下来,正常情况应该考虑结婚才对,江新起身走回房间,忽然想到那天主动加微信的何之初。
难道何之初也快要考虑结婚的事了吗?他越想越觉得不是个事,最后还是决定给何之初发个信息。
【江十二:阿初,明天几点回来?我去接你。】
消息发出去后,江新反复看了好几遍何之初的头像,看了有半个小时,他发出去的信息还是那么安静地躺在聊天框的底部。
直到入睡,他都没有收到何之初的回复,江新带着忐忑的情绪进入梦乡。
翌日早晨,一阵风簌簌吹进房间,窗帘随风飘起,江新裹紧被子还是无法挡住寒气,他仰头看了一眼,才发现昨晚忘记关窗户。而且貌似降温了,即使盖着被子,依然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他裹着被子,起身关闭窗户,一看时间已经早上八点多了,睡意都被骤然降临的冷空气赶跑。
他拉开衣柜,拿出一件羽绒服套在身上,当他打着呵欠走下二楼时,发现江熹微竟然在客厅睡了一晚。
“小薇?”他愣了一下,随即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沙发前,用力摇醒江熹微,“你怎么睡这了?”
江熹微睫毛颤抖几下,缓缓睁开双眼。
“哈啾,”江熹微睁开双眼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裹紧了被子,“啊,我竟然在这里睡着了?”
江新上手摸了下她的额头,体温正常,没有发烧,他脱下羽绒服盖在江熹微身上,霍然起身去拿感冒冲剂,给江熹微泡好了再端过来。
“快,先喝药,预防感冒。”
江熹微听话地接过杯子,仰头把药全喝掉了。
“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江新紧张地问。
江熹微缓了缓,摇摇头,说:“我没事,去洗个澡就好了。”
江熹微裹着被子起身,把羽绒服递给江新,她刚走到楼梯处,突然回头问:“阿初哥哥今天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去接他。”
“你先去洗澡,我问问他,他回来我再叫你。”
“嗯。”
江新坐在沙发上看着江熹微的背影消失后,才缓缓掏出手机,何之初还是没有回复他的信息。
何之初在搞什么?江新心里暗骂一声,竟然不由自主地拨出何之初的电话,直到电话被接通后,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隔着手机听筒,两人都是一顿沉默,直到听到规律的呼吸声,江新才回过神来,
“阿初?”他试探问一声。
“是我,怎么了?”
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听过何之初的声音了,江新此时竟然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随后才慢慢反应过来,何之初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感冒了一样。
江新被何之初的声音干扰了思绪,忘记了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脱口而出:“你声音怎么了?感冒了吗?”
“嗯,昨天有些着凉了。”
“没有发烧吧?吃药了吗?”江新着急地问。
“没有大碍。”何之初说,顿了顿,继续问,“怎么了?一大早的。”
“啊,我昨天发信息给你,你是不是今天回来?”江新问,想了想,补充道,“江熹微回来了,说想见你。”
何之初沉默了两秒,这两秒里,江新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跳动一样。
“今天回不去,有突然情况。”
“啊?”江新愣住了,感觉心脏彻底停止了跳动,“之前不是说一个星期吗?”
“嗯,但是现在有事耽搁。”何之初继续解释,“抱歉,不能陪你过生日了。”
江新低下头来,阴影落在他脸上,显得脸色暗了几分,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均是沉默,听筒里能够听到他们彼此的呼吸声,都不太均匀。
“江新?”何之初试探喊了一声,在严肃的场合,何之初才会连名带姓地喊。
这一声久违的“江新”,顿时拉回了江新的思绪,他故作轻松道:“没事,工作要紧,反正我都收到礼物了,你先忙吧,我挂了。”
他头一次着急地挂断何之初的电话,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忍不住直喘大气。
“哥?”江熹微擦着头发从楼梯下来,疑惑地看着沉默下来的江新,问:“怎么了?”
“没事,”江新笑了笑,说,“阿初有事耽搁,回不来。”
“啊?”江熹微顿时泄气,“不是吧?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见不到一面啊?”
“喂喂喂,别说得好像专门为了他才回来一样,你是为了我才回来的吧?”江新抗议道。
“嗯,就是为了见阿初哥哥才回来的。”江熹微毫不留情地揭穿江新。
两人像小时候一样闹腾起来,江新才稍微淡忘刚刚的失落,但是他已经没有心情想生日的事了。
“去酒店摆几桌算了。”江新一把夺过江熹微的手机,扫了一眼上面的场地信息,说,“别搞这些了,往年都搞这么花里胡哨,今年简单一些吧。”
江熹微静静地看了江新一眼,眼神里似乎要看穿江新一样。
“干什么?”江新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
“没什么。”江熹微淡淡说,“那就这样吧,我去订位。”
江熹微起身离开,留江新一个人在家。
他瘫在沙发上,给亲朋好友群发了一条信息,没过多久,微信提示声此起彼伏,都是回复并祝贺他的信息。
江新扫了一眼,没有看到何之初的信息,他逐一回复之后,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为什么呢?
江新想不明白,往年他也是这样度过生日的,一群亲朋好友陪在身边,就连平时不着家的妹妹都特意回来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摸了下胸口处的吊坠,被他的体温捂得温热,这是何之初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何之初也戴着一条,想到何之初,他隐隐约约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明明上次说好要陪他过生日的,怎么能言而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