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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知识的力量 ...


  •   新买的书在夜辰的书架上静静躺了三天。顾星注意到,夜辰每次经过书架时都会看它一眼,但总是迟疑片刻后选择其他的编程教材或参考书。这种迟疑里有一种谨慎,一种对未知领域的敬畏,或者说,一种本能的回避。

      直到周五晚上,当宿舍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夜辰终于取下了那本《时间、记忆与意识:跨学科研究》。

      顾星正在修改项目的最后一部分代码,余光瞥见夜辰小心翼翼地将书放在桌面上,仿佛那本书有生命,需要温柔的对待。夜辰翻开封面,扉页上有一段用蓝色墨水写的赠言:“给所有敢于探索意识边界的人——时间是容器,记忆是内容,而意识是观察二者的光。”

      “这句话很有意思,”夜辰轻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顾星说,“容器、内容、观察者...这三个元素构成了我们感知世界的方式。”

      顾星停下敲击键盘的手,转头看向夜辰:“你开始读了?”

      夜辰点点头,手指轻轻抚过书页:“从序言开始。作者说,这本书的目的是探讨一个基本问题:当记忆不再可靠,当时间感知出现异常,我们如何确认自己的存在是真实的?”

      这个问题让顾星心中一紧。作为重生者,他自己的存在就建立在一个异常的时间感知之上。如果按照书中的标准,他的记忆既“可靠”又“不可靠”——可靠在于那些情感和事件确实发生过;不可靠在于它们发生在另一个时间线上。

      “你怎么看这个问题?”顾星试探性地问。

      夜辰思考了一会儿,眼神变得专注而深邃:“我觉得,真实感可能不依赖于记忆的准确性或时间的线性。而是依赖于...连接。”

      “连接?”

      “嗯,”夜辰翻到第一章,指着一幅插图——那是大脑神经网络的示意图,“看这里。作者说,记忆不是孤立的碎片,而是神经网络中的连接模式。当我们回忆时,不是在调取静态的文件,而是在重新激活特定的连接模式。”

      顾星走近一些,看着那幅复杂的示意图。无数节点通过细线相连,形成一个立体而动态的网络。

      “这让我想起我们的项目,”夜辰继续说,“数据库中的信息本身是静态的,但当用户查询时,系统会根据查询条件建立临时的连接,呈现动态的结果。”

      这个类比很巧妙,顾星心想。也许人类意识真的像一套复杂的查询系统,在不同的条件下激活不同的记忆连接。

      “所以你认为,真实感来自于这些连接的稳定性?”顾星问。

      “不仅仅是稳定性,”夜辰说,“还有一致性。当不同记忆之间能够相互印证,形成连贯的叙事时,我们就会感到真实。反之,如果记忆之间矛盾,或者出现了无法解释的空白,真实感就会动摇。”

      这段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顾星心中某个锁住的门。前世和今生的记忆在他脑海中形成了两个不同的“叙事”。大多数时候,这两个叙事并行不悖——这一世的经历填补了时间线上的空白。但有时候,特别是当他面对夜辰时,两个叙事会产生摩擦,让他感到一种分裂感。

      夜辰开始阅读第一章,房间里只剩下翻书页的声音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顾星回到自己的电脑前,却无法再专注于代码。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夜辰那边的动静吸引了。

      大约半小时后,夜辰突然吸了一口气,声音很轻,但顾星立刻捕捉到了。

      “怎么了?”顾星问。

      夜辰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这里描述了一种现象...‘记忆闪回在不相关刺激下的触发’。作者提到一个案例,一个从未去过战场的年轻人,在看到某种特定排列的阴影时,突然产生了身处战壕的强烈感觉,包括听觉、嗅觉和触觉的细节。”

      顾星感到喉咙发干:“然后呢?”

      “经过深入的心理咨询,发现他的祖父是二战老兵,患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个年轻人从小听祖父讲述战场经历,那些故事深深地印在了他的潜意识中。”夜辰的声音有些颤抖,“但问题是,祖父从未描述过那种特定的阴影排列。咨询师推测,可能是年轻人在某个场合无意识中看到了类似的场景,与他已有的记忆碎片结合,创造出了全新的‘记忆’。”

      “你是说...记忆可以被创造?可以被移植?”顾星的声音有些紧绷。

      夜辰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完全是创造或移植。更像是...无意识的信息整合。我们每天接收海量的信息,大部分我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但实际上它们储存在潜意识的某个地方。在特定条件下,这些信息会与已有的记忆网络连接,产生新的‘记忆体验’。”

      顾星沉默了。这个解释似乎可以解释夜辰最近的梦境和既视感——如果他无意识中接收了某些关于实验室安全、关于顾星的信息,这些信息与他自己的经历结合,就可能产生那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这样解释有一个问题:夜辰从哪里接收到关于前世的信息?除非...

      除非顾星自己无意中透露了什么。或者在两人的互动中,某些非语言的信号传递了超越今生的情感。

      “这让你想到什么了吗?”顾星试探着问。

      夜辰合上书,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封面:“我想到了我的那些梦。还有那些...奇怪的熟悉感。顾星,如果按照这本书的说法,可能是我无意识中整合了我们相处中的各种细节,创造了那些‘记忆’。”

      这个解释既合理又令人失望。合理在于它符合科学心理学的解释框架;令人失望在于它否定了那些记忆可能具有的超现实真实性。

      “你觉得是这样吗?”顾星问,心中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期待夜辰否认这个解释,期待他说“不,我觉得那些记忆是真实的”。

      但夜辰只是摇摇头:“我不知道。科学解释很诱人,因为它让我们感觉一切都在掌控中。但有时候...我感觉那些梦和熟悉感背后有更深刻的东西,某种科学解释无法完全涵盖的东西。”

      这句话给了顾星一丝希望。夜辰没有被完全说服,他仍然对现象保持开放的态度。

      “也许两者都有,”顾星说,“也许有些是潜意识整合,有些是...别的东西。”

      “比如?”夜辰看着他。

      顾星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比如量子物理中的‘纠缠态’。两个曾经相互作用的粒子,即使分开很远,也会保持某种连接,一个的状态变化会瞬间影响另一个。”

      夜辰的眼睛微微睁大:“你是说...如果两个人曾经有过深刻的连接,即使时间或空间分离,这种连接也可能以某种方式持续存在?”

      “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性,”顾星谨慎地说,“一种科学尚未完全理解的可能性。”

      夜辰沉默了,目光重新落回书上。他的手指轻轻翻动书页,停在第三章的标题处:“创伤记忆的跨代传递:生物学与心理学的交汇”。

      “这一章...”夜辰的声音很低,“可能会解释更多东西。”

      顾星感到一阵不安。如果夜辰开始研究创伤记忆,如果他联想到实验室事故,如果他无意识中将前世的创伤与这一世的警觉联系起来...

      “夜辰,”顾星轻声说,“阅读这些内容可能会引发强烈的情绪反应。如果你感到不舒服,随时可以停下来。”

      夜辰抬起头,给了顾星一个微笑,但笑容有些勉强:“我知道。但我想了解。无知带来的恐惧,比知识带来的痛苦更难以承受。”

      这句话如此成熟,如此深刻,让顾星对夜辰刮目相看。这一世的夜辰虽然年轻,但已经有了超越年龄的智慧和勇气。

      “我在这里,”顾星说,“无论你读到什么,无论你有什么感受,我都在这里。”

      夜辰点点头,重新开始阅读。顾星回到自己的位置,却无法再写一行代码。他打开了一个空白文档,开始记录自己的想法——关于夜辰的变化,关于记忆的谜团,关于他作为重生者的责任。

      写着写着,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如果夜辰真的开始恢复前世记忆,那么顾星一直以来的保护策略可能需要调整。他不能再把夜辰当作需要完全保护的对象,而应该作为知情者,作为共同面对过去的伙伴。

      这个想法既令人恐惧又令人振奋。恐惧在于失去控制,失去那种“我知道而你不知道”的安全感;振奋在于可能建立更平等、更深刻的关系。

      夜深了,时钟指向十一点。夜辰还在阅读,神情专注而凝重。顾星站起身,轻声说:“我去打点热水。”

      他拿着两个保温杯走出宿舍,走廊里很安静,大多数宿舍已经熄灯。热水间在走廊尽头,顾星慢慢地走着,让冬夜的凉风冷却自己纷乱的思绪。

      接热水时,他遇到了隔壁宿舍的张浩,也是计算机系的学生。

      “顾星,这么晚还没睡?”张浩打招呼道。

      “嗯,还有点工作要完成。”顾星回答。

      张浩压低声音:“听说你们项目要在全校推广?太牛了。到时候可要请客啊。”

      顾星笑了笑:“等项目真正落地再说吧。”

      “对了,”张浩突然想起什么,“你们实验室是不是寒假要电路改造?我们系也在传,可能所有实验楼都要大修。”

      “应该是的,”顾星说,“老化的电路太危险了。”

      张浩点点头,表情变得严肃:“确实。我昨天听说,104实验室上周又出了个小事故,一个学生在维修设备时被轻微电击,幸好没事。”

      顾星的心猛地一沉:“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听说?”

      “好像是周三晚上,没造成伤害,所以没上报。”张浩说,“但那个学生说,他明明已经断电了,设备却还有残留电流。检查后发现是接地线有问题。”

      又是接地线。又是104实验室。顾星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危险似乎在加速聚集,仿佛在电路改造开始前,要完成某种“最后的表演”。

      “那个学生叫什么名字?”顾星问。

      “好像是电子信息工程专业大四的,叫...王志强?不太确定。”张浩说,“反正你小心点,你们实验室的设备也老化了。”

      顾星点点头,心中已经做了决定:明天必须去104实验室看看,亲自检查那里的安全状况。

      回到宿舍时,夜辰已经合上了书,但眼神依然停留在封面上,仿佛在消化刚才阅读的内容。

      “夜辰,我听说了一件事。”顾星将热水放在桌上,决定告诉夜辰他的担忧。

      夜辰抬起头:“什么事?”

      “104实验室上周又出了小事故,一个学生在维修设备时被电击,幸好没事。”顾星说,“原因是接地线故障。”

      夜辰的脸色变了:“又是接地线...和我们实验室之前的问题一样。”

      “不止一样,”顾星说,“听描述,情况和三年前那起事故很相似。设备断电后仍有残留电流,接地系统失效。”

      夜辰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这是他在紧张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这不对劲。如果同样的问题反复出现,说明要么维修不到位,要么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顾星同意这个判断:“我打算明天去104实验室看看,以安全员的身份做个检查。”

      “我和你一起去。”夜辰立刻说。

      顾星想拒绝,想保护夜辰远离可能的危险。但想到他们之前的约定——要一起面对——他点了点头:“好。但我们必须小心,只做视觉检查,不触碰任何设备。”

      “我明白。”夜辰说。

      那晚,两人都睡得很晚。顾星躺在床上,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张浩的话,以及夜辰阅读时的专注表情。两个线索似乎在平行推进:一是实验室安全隐患的逼近,二是夜辰对记忆谜团的探索。顾星不知道这两条线会在哪里交汇,但他有一种预感,那个交汇点可能即将到来。

      第二天是周六,校园比平时安静许多。顾星和夜辰在上午九点到达实验楼。104实验室在四楼,他们上楼时遇到了电子信息工程系的刘教授。

      “顾星同学?你是计算机系的,怎么来这里了?”刘教授认出了顾星——编程大赛后,顾星在系里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刘教授好,我是系里的学生安全员,听说104实验室最近有小事故,想做个安全检查,为综合报告收集数据。”顾星解释道。

      刘教授推了推眼镜,表情有些复杂:“事故...确实有。王志强那孩子太大意了,明明告诉他设备有问题不要碰,他非要自己修。”

      “我们能看看事故现场吗?”夜辰问。

      刘教授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跟我来吧。不过设备已经隔离了,你们只能看,不能碰。”

      104实验室比计算机系的实验室更大,设备也更密集。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臭氧味,这是高压电器常见的味道。刘教授带他们走到实验室角落的一台示波器前。

      “就是这台设备,”刘教授说,“王志强说他已经断电了,但手刚碰到外壳就被电了一下。我们检查后发现,接地线在墙内部分断裂了,导致机壳带电。”

      顾星仔细观察那台设备。它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外壳上有几处划痕和污渍。电源线从设备后方引出,连接到墙上的插座。顾星注意到,插座本身也很老旧,塑料外壳已经泛黄。

      “这种插座该换了,”顾星指着插座说,“塑料老化会导致绝缘性能下降。”

      刘教授叹了口气:“我知道。但更换整个实验室的插座需要不少经费,我们已经申请了,但审批需要时间。”

      夜辰蹲下身,从特定角度观察电源线与插座的连接处:“教授,我能问一下,这台设备平时是谁在使用?”

      “主要是大四的学生做毕业设计用,”刘教授说,“王志强就是其中之一。他在做一个关于信号处理的课题,需要用到这台示波器。”

      “事故发生时,实验室里有其他人吗?”顾星问。

      刘教授摇摇头:“没有。那天是周三晚上,本来应该有两个学生值班,但另一个临时有事离开了。王志强一个人在这里工作。”

      又是单独工作。又是晚上。这个模式太熟悉了,让顾星感到一阵寒意。

      “教授,我有个请求,”顾星说,“在电路改造完成前,能否规定任何学生不得单独在实验室工作?至少保证两人同时在场的制度?”

      刘教授思考了一下:“这个建议很好。我会在系里提出来。实际上,三年前的事故后就有过类似规定,但时间一长,大家就松懈了。”

      三年前。又是三年前。顾星感到自己正在接近某个核心的真相。

      “教授,我能看看三年前那起事故的记录吗?”顾星鼓起勇气问,“作为安全报告的一部分,历史事故的分析很重要。”

      刘教授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那些记录...不太方便公开。事故涉及学生的隐私,而且学校也希望那件事慢慢被遗忘。”

      “但如果我们不从历史中学习,就可能重复同样的错误。”夜辰轻声说,语气坚定而有说服力。

      刘教授看着夜辰,又看看顾星,最终叹了口气:“你们说得对。这样吧,我可以给你们看事故报告的摘要部分,隐去个人信息。但你们必须保证,这些信息只用于安全分析,不对外传播。”

      “我们保证。”顾星和夜辰同时说。

      刘教授带他们来到办公室,从档案柜中取出一份文件夹。文件夹的封面已经有些褪色,边缘微微卷起。刘教授抽出其中几页,递给顾星。

      顾星接过纸张,手有些发抖。夜辰靠近他,两人一起阅读。

      报告摘要很简洁:“20XX年11月28日晚9时许,电子信息工程系大二学生李XX在104实验室进行设备维修作业时发生触电事故。初步调查显示,事故原因为设备接地系统失效,同时学生未按规程使用绝缘工具。事故导致学生中度电击伤,经抢救后脱离生命危险,但遗留部分神经损伤。建议全面检查实验室电路系统,加强学生安全教育...”

      顾星盯着那个日期:11月28日。前世的夜辰出事是在11月,虽然不是同一天,但这个月份似乎与实验室事故有着某种诡异的关联。

      “李XX后来怎么样了?”夜辰问,声音很轻。

      刘教授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转学了。身体上的伤恢复了,但心理上...他不敢再进实验室,甚至不敢碰任何电器设备。最后他转到了文科院系,离开了工科。”

      这个结局让顾星和夜辰都沉默了。一次事故改变了一个人的人生轨迹,这样的代价太大了。

      “教授,这台示波器,”顾星指着报告中的设备型号,“和现在出问题的这台是同一型号吗?”

      刘教授仔细看了看报告:“不是。三年前那台已经报废了。但...”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什么,“但这两台设备是从同一批采购的,使用年限都超过了十年。”

      同一批采购。同样的老化问题。同样的事故模式。

      顾星感到自己抓住了关键线索:“教授,那一批采购的设备还有多少在使用?”

      刘教授想了想:“大概还有五六台,分散在不同的实验室。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它们可能有同样的安全隐患,”夜辰替顾星回答,“如果接地系统有设计缺陷或材料缺陷,同一批设备可能都有同样的问题。”

      这个推断如此明显,但似乎之前没有人系统地思考过。刘教授的表情变得凝重:“你们说得对...我马上通知各实验室,检查所有同一批次的设备,发现问题立即停用。”

      离开刘教授办公室时,顾星感到既松了口气又更加紧张。松了口气是因为他们可能发现了系统性问题的线索;更加紧张是因为这意味着危险可能不止一处。

      回宿舍的路上,夜辰一直很安静。直到走进宿舍楼,他才突然开口:“顾星,11月28日。”

      顾星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

      “三年前事故的日期,11月28日,”夜辰说,“我昨晚读到的那本书里,有一个案例提到,创伤记忆有时会在周年日前后被激活,即使当事人并不记得具体的日期。”

      “你是说...”

      “我不知道,”夜辰摇摇头,“但那个日期让我感到...一种奇怪的寒意。就好像我在哪里听说过,或者经历过什么与这个日期相关的事情。”

      顾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无法告诉夜辰,前世的夜辰也是在11月出事的。他无法解释这种跨越时间的巧合。

      “也许只是心理暗示,”顾星最终说,“知道了事故日期后,大脑会产生相应的联想。”

      “也许吧。”夜辰说,但他的眼神告诉顾星,他并不完全相信这个解释。

      那天下午,两人在宿舍里继续项目工作。但顾星注意到,夜辰时不时会走神,目光飘向窗外,或者停留在空气中的某一点。

      “你还好吗?”顾星第三次注意到夜辰走神时,终于问道。

      夜辰转过头,眼神有些迷茫:“顾星,我刚才...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我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但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关于什么的?”顾星的心提了起来。

      “关于...安全。关于保护。”夜辰的声音很轻,“我突然觉得,我们现在的项目,我们做的所有安全措施,可能还不够。可能还有更重要的东西,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顾星感到一阵心痛。夜辰正在接近真相,正在无意识中触摸前世的承诺——那个“我会保护你”的承诺,那个用生命兑现的承诺。

      “夜辰,”顾星放下手中的工作,认真地看着他,“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我们是否做好了所有准备,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面对。一个人可能错过什么,但两个人一起,总能发现更多,做得更好。”

      夜辰静静地看着顾星,眼中的迷茫逐渐被温暖取代:“你说得对。有你在,我觉得...更安心。”

      这句话如此简单,却让顾星的内心涌起滔天巨浪。前世,夜辰也曾说过类似的话。那时他们在实验室熬夜,顾星担心夜辰太累,夜辰笑着说:“有你在旁边,我觉得特别安心,可以专心工作。”

      记忆的涟漪正在扩大,正在从夜辰的潜意识深处向外扩散。顾星不知道这个过程最终会带来什么,但他已经决定,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陪在夜辰身边。

      那天晚上,夜辰再次打开了那本《时间、记忆与意识》。这一次,他直接翻到了关于“创伤记忆的生理基础”的章节。

      顾星在一旁看着,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一方面,他希望夜辰能够理解自己正在经历什么;另一方面,他又害怕那理解会带来痛苦。

      但这就是成长,顾星想。这就是面对。无论结果如何,至少他们在朝着真相前进,而不是在恐惧中逃避。

      深夜,当顾星准备睡觉时,夜辰突然说:“顾星,我决定了一件事。”

      “什么?”

      “无论这些记忆是真实还是创造,无论它们来自哪里,我都要接受它们。”夜辰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因为它们是我的一部分,是我之所以成为我的原因。”

      顾星在黑暗中微笑,虽然他知道夜辰看不见:“这是很勇敢的决定。”

      “是你给了我勇气,”夜辰轻声说,“有你在,我觉得我可以面对任何事情。”

      这句话像一句誓言,回荡在冬夜的宿舍里,温暖而坚定。顾星闭上眼睛,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无论记忆的涟漪最终会带他们去向何方,至少这一刻,他们在一起,勇敢地面对着时间的谜题和生命的重量。

      这就够了。对于经历了失去与重生的人来说,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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