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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求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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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
嗡——
下课铃和手机铃一同响起,蒋子皓手忙脚乱地捂住扬声器,在老师的死亡凝视下打哈哈。
他蹿出教室,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接电话:“喂喂丛叙?你这什么情况,怎么没来上课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喇叭鸣笛,人流嘈杂,仔细听还能听到一些细节“不要998只要558,镇宅驱邪保平安呦”“小伙我看你印堂发黑,近日必有大灾啊”“我天你知道嘛附近死人了”。
过了会儿丛叙的声音才从听筒那头传来:“我请了前两节课的假,现在在去学校的路上,你待会有时间吗?”
声音嘶哑。
蒋子皓莫名:“啊?有、有啊,你咋了怎么突然请假?声音还这么哑”在他的固有印象中,好友丛叙向来是个有钢铁之躯的奇人,带病仍然死活要去兼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落一节课。
手机那头安静几秒,片刻后,丛叙声线平稳地回:“我被鬼缠上了。”
物业监控最后显示没有任何人偷偷潜入屋内,只是昨晚凌晨时分,大门自己缓缓打开了。
黑白监控无声无息,楼道无人,只有那扇门大敞着。
丛叙盯着那段录像几乎要盯出重影来,他睁眼到天明,连早餐都没吃就跑去医院精神科做了全套检查,排除所有物理因素后又去了寺庙。
路过城中村,他在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中看见了雪白的警戒线,微一怔,闲言碎语就那么进了耳里:
“天哪竟然死人了,吓死我了。”
“听说是早上被人发现吊在电线上,我的妈呀可诡异了,警察都不敢靠近呢!”
“谁啊?”
“好像经常去附近夜店……”
几个关键词一连,再生锈的脑袋也反应过来了,丛叙嘴唇微微颤抖,后肩针扎似的疼痛,他在人群间隙里看见地上那具被白布盖住的尸体,垂下的手露出了一节眼熟的衣袖。
就那么一眼,他再也不敢多看。
去寺庙又是上香又是礼佛又是找大师,住持耐心地听完他稍显混乱的讲述后,从袈裟里摸出一张二维码付款图:“施主不妨试试破财消灾……”
丛叙登时从魔怔中清醒。
之后讲了什么他已经懒得听了,行动了一圈结果又回到原点,要么直接去找萧家对质,要么就得托人想办法了。
可是……
蒋子皓甫一见到他就发出尖锐爆鸣:“我的妈!丛叙你多久没睡觉了?脸色差成这样?!”
大课间阳光和煦,隔着灌木丛,球场上篮球打板声和嬉闹笑语隐隐约约传过来。
教学楼后有个静谧的小花园,丛叙坐在凉亭下,阳光透过郁郁葱葱的枝叶落下剪影,他像披了一层阴影,眼下乌青在苍白的脸色上格外明显。
他在蒋子皓“你是不是又犯病了”“萧方是不是又为难你了”的等等大呼小叫中沉默而犹疑,欲言又止,最后在对方即将扑上来摇他肩时微微让开。
“丛叙!”蒋子皓简直气急败坏,“我丢你哑巴了?你到底拿不拿我当兄弟?!”
没有人喜欢被蒙在鼓里,更何况蒋子皓是他两年间难得的朋友。
以保护为名义的欺瞒都是伤害……
眼色微沉,丛叙叹了口气,将最近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他在蒋子皓越瞪越大的眼睛里脱下校服外套,露出肩膀上的淤青,那片淤青泛着死灰般的青紫,边缘模糊不清,早上照镜子时还只有一小块,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巴掌大小,仿佛在缓慢扩散。
几分钟后,蒋子皓诡异地平静下来:“我说为什么你最近怪怪的。”感情还是萧家搞的鬼。
丛叙有点出乎意料,倒不是说好友信任他没说他在发烧,而是对“撞鬼”这种事的接受程度竟然良好。
不过转念一想,萧家和蒋家都是做生意的,做生意的大都信点鬼神风水也不足为奇。
于是他问:“你信佛吗?”
蒋子皓摇摇头:“不,我不信佛,”他指了指丛叙的淤青,“但我们家信鬼神,因为我小时候也遇到过这种事。”
蒋家和萧家一样是本地望族,但比萧家发迹要晚一些,不同于萧家莫名其妙的飞黄腾达,他们祖上一直都是诚信的生意人,财富一代一代积累下来才有了今天。
但无论在哪个年代,生意都不是那么好做的,有人拜神礼佛求财运通畅,就有人不择手段养鬼敛财,更有甚者用邪术诅咒对家。
这在现代人眼里可能匪夷所思,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知道”并不代表“没有”。
实际上,在蒋子皓长辈们的回忆中,这样的事情时常发生。
为此,像他们这样的家族总会聘请几位风水大师,或者与玄学门派打好关系以防万一。
“我出生的时候爸妈专门找了大师给我算名字算命格,还有我小时候有一回突然发烧,烧了好几天都退不下热,还是那位大师过来看了说我撞上不干净的东西了,之后做了法我才好起来。”
蒋子皓掰着手指头,认认真真给他科普玄门知识,最后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没事的丛叙,你这事包我身上了!”
丛叙知道这人有点大包大揽的毛病,揉了揉额头提醒:“这不是小事,缠上我的可能是个厉鬼……”如果说好友因此而受伤……
丛叙又有点喘不上气。
“放心放心,那位大师可是正统玄门出身,帮我们家解决过不少事,非常厉害的!”蒋子皓大大咧咧地拍拍他,把联系方式推给了他,“我待会就和大师说一声,他肯定能帮你解决的!”
手机显示好友正在验证中,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稍微轻了点,丛叙垂眸:“谢谢。”
他站起身,然而下一秒就是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倒,幸亏被蒋子皓扶住。
身躯上的应激反应被他很好地掩饰过去,他在蒋子皓“兄弟你现在状态真的很差”的絮叨中故作无事地点点头,说既然这样那你先去上课吧我去宿舍睡一会儿。
直到回到宿舍,双手才彻底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丛叙大口大口地喘气,深呼吸,按医生给的方法应对躯体化,从包里掏出药咽下。
药效发作得很快,他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手机被他搁在了枕边,安安静静地黑着屏,几分钟后忽然“嗡”一声,顶部摄像头自动打开,自动进入人脸识别。
嗡。
解锁失败。
丛叙毫无知觉,呼吸轻浅,脑袋离手机隔了半个枕头的距离。
嗡。
解锁失败。
手机亮着屏,屏幕识别界面里空无一人。
嗡。
解锁失败……
再醒时天边已是一片暗色,雷声滚滚。
丛叙从床上坐起,手掌无意碰到枕边的手机。
怎么这么烫?
他解锁手机,结果竟然没解开,屏幕显示由于人脸识别错误已自动锁机一小时。
刚睡醒人还有点懵,窗外狂风大作,他索性放下手机去关窗,但窗户刚刚推动一点,手指就是一痛——
“嘎——”
鸦雀成群掠过眼前,视野一黑,浓重的腥味转瞬即逝。
丛叙瞬间清醒,皱着眉收回手查看,手指被鸟喙啄出了一道血口,从上到下贯穿三个指节。
他狐疑地扫了眼窗外,关好窗去找医药箱。
树枝被狂风吹得不住拍打窗户,层层叠叠的枝叶中,几只猩红的鸟眼直直盯着那扇窗。
轰隆——
震天响的雷声掩盖了手机的嗡鸣,丛叙背对着书桌处理伤口,床上,手机屏微亮:
蒋子皓:【我已经和大师说好了,大师说他现在就过来一趟,相信我兄弟!这事很快就能解决!】
蒋子皓:【哦对了,我和我爸妈也聊了一下,他们说最近也在考虑停止和萧家合作。】
蒋子皓:【不过他们没告诉我原因。摊手.jpg】
蒋子皓:【但我怀疑可能和你冥婚那事有关系,我刚问了下大师萧家那边是不是请过什么高人,大师说不清楚,但他们家最近好像‘犯了忌讳’。】
蒋子皓:【我也不知道是啥,再问大师就不回我了。】
……
蒋子皓:【萧方这人有毛病吧?!】
蒋子皓:【他竟然敢凑我面前问我你在哪?!!】
蒋子皓:【敢欺负我朋友看我今天不收拾他!!!】
……
蒋子皓:【这孙子怎么转眼就不见了,奇了怪了……】
蒋子皓:【丛叙你还在宿舍吗?】
蒋子皓:【卧槽这孙子该不会去宿舍找你了吧???】
蒋子皓:【在不?】
蒋子皓:【丛叙??】
蒋子皓:【丛叙!】
蒋子皓:【回我啊!!!】
……
一切讯息石沉大海。
丛叙涂完碘伏贴好创可贴,才回身去拿手机,但手机显示电量不足,早已自动关机。
室内昏暗,衣柜的轮廓庞大而模糊,床架支在浓淡不一的阴影里,丛叙插上充电线,等了一会儿却发现根本充不进电。
以为是电线的问题,他又下床去开灯,然而按钮咔哒一声,灯却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亮起。
停电了。
门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敲响的。
咚咚。
他站在一片黑暗里,警觉地提高声音:“谁?”
门外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一阵“嘻嘻”的笑声从门缝间传来。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