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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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叙白启声：【我申请放弃任务。】
【编号7791攻略者，陈叙白，你是否确认自愿放弃本次攻略任务？放弃后，所有任务相关权限及与现实世界的身份维系都将即刻终止。】
掌心弥留着宋知握着他手的那一点点温暖，他郑重道：【确认。】
【指令接收。任务放弃程序启动。编号7791，祝你好运。】
最后一点联系断开，无尽的黑暗彻底吞噬了他。
……
手术室的灯亮了很久。
陆野他们去警局做笔录还没过来，宋知独自坐在冰冷的等候区长椅上，时间变得无比漫长。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是陈叙白挡在她身前的背影，一会是他躺在救护车上病态的脸和那句“知知，我喜欢你”，一会又是平日他送饭时的温柔模样。
【叮——检测到攻略者自愿放弃任务，判定宿主任务成功，获得0.1积分，当前总积分：0.6。距离百分成就还差99.4积分。】
宋知瞳孔骤缩，望着正对着自己的手术室的门。
好感度越高，任务成功后折算的积分越低，0.1……逼近满分。
这意味着，攻略者在放弃任务前，几乎要完成攻略了。
所以，就是陈叙白。
可他为什么这么做？
就因为她像他的白月光？
值得做到这一步吗？
明明……完成任务才有可能真的回去见到他的白月光啊。
不过，这也让宋知模糊地触摸到“75%好感度”的标准。
就像她对陈叙白这样，信任、依赖、担心、关切。
她长长吐了口浊气。
第二天下午，陈叙白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他伤得很重，那一刀刺穿腹部，伤及肾脏和大血管，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
宋知得到允许，进去短暂探视。他戴着氧气面罩，还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神示意，宋知用棉签沾了水，轻轻湿润他干裂的嘴唇。他的眼睛一直跟着她转，里面有太多复杂的情绪。
陆野他们来看望过几次，每次都不会待很久，怕打扰他休息。
陈叙白在海市没什么亲友，宋知没事都会来这待着陪他。前面几天，她一直忍着没问，第四天，他好转不少，她才终于把盘旋心口的问题问了出来：“为什么放弃？”
躺在病床上，陈叙白侧脸过来望着她，她抱臂靠在窗边，光在她背后绽放，她憔悴了些，但依然美丽，“我……只想要你开心。”
她开心，就够了。
原来，那个她，就是她宋知。
所有关于“白月光”的假想在这一刻破碎，他口中喜欢的人，他小心翼翼的守护，他克制又周全的陪伴，他放弃任务的决绝……从始至终，都是为了她。
震惊过后，是一种沉甸甸的无措，张了张嘴，宋知喉咙发干，“我……”
“我知道。”陈叙白眼神黯淡一瞬，又很快恢复平静，“你只是把我当朋友，当同事。我知道。没关系。”
他接受得如此平静，反而让宋知更加愧疚。
一直以来，她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好，享受他带来的便利，是因为觉得那是各取所需。
可原来，他是真的不求回报。
“谢谢你。”她干巴巴地说道。
陈叙白很轻地弯了一下眼睛，“这里，也很好。比我原来好。”
在原来的世界，他是个非常普通的男生，安静，内向，习惯性与人保持距离，看似和所有人都关系良好，实际上并没有特别亲密的朋友，遇到事情总是自己解决，也习惯了独自承担一切。
他从未接触过像宋知这样鲜活、明媚、充满生命力的人，她会耍无赖，会打架，讲义气，还会在察觉到他被欺负时毫不犹豫地站出来。
爱上她，再简单不过。
他已经过了反复纠结、自我折磨的阶段，他明确知晓宋知对他没有男女之情。
说出心意，放弃任务，对他而言是一种解脱，也是他为这份喜欢画上的句号。
不过，身为这场暗恋里的另一位当事人，宋知却陷入了苦恼。
从小到大，向她告白过的人不多，极度匮乏拒绝经验，而她实在不想失去陈叙白这个得力助手……
她挠了挠眉，希望自己能想出一个温和的方法，既让他对自己死心，又不影响他继续死心塌地地为清寰工作。
挠了半天，眉毛都要挠秃了，她也没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陈叙白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轻声说：“你不用因此有心理负担。我说出来就好受多了。”
宋知停下挠眉的手，看向他，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说：“要不然……等你好了，先休息一阵子？”
暂时拉开一点距离，或许对彼此都好。
陈叙白大惊失色，挣扎着想坐起来，这一动，腹部绷带立刻渗出一抹刺眼的鲜红。
“你别动！”宋知吓得赶紧上前按住他肩膀。
陈叙白顾不上伤口，眼眶急得发红，恳求道：“你，你不要赶我走好吗？我就想在你身边待着，只是看着你就好，我只是想做一个旁观者，我不会打扰你。”
他说着，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一颗一颗，浸入床单。
眼前的陈叙白太脆弱太卑微，像受了惊吓的小兔子，宋知心口发酸。“不，不是，你误会了。”
她软声解释：“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把年假休了，出去旅游散散心，放松一下。我又不是要辞退你，有你这么好的同事，我怎么会舍得赶你走呢？”
陈叙白怔怔地看着她，哑声问：“真的？”
“真的！”宋知用力点头，保证道：“清寰科技总裁助理的位置永远都是你的。隔壁那间房子你也随便住。”
陈叙白轻轻“嗯”了声，重新躺回去。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暖融融地洒在病房里，为他苍白的脸和湿润的眼睫镀上一层柔和的浅金。
宋知抽了张纸巾，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思索片刻，她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陈叙白，我们，做朋友吧。”
不是上下级，不是攻略与被攻略者，是彼此信任，可以分享喜怒，也会为对方着想的……朋友。
良久，陈叙白眼底翻涌的情绪沉淀下去，化作一片静谧。他牵了牵嘴角，绽出一个真实的笑容。
“好。”
……
“朋友……”
晚上，宋知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低声咀嚼着“朋友”这个词。
忽地翻身摸到手机，熟稔地点开对话框，打字发送：【你觉得什么是朋友？】
牛丸秒回：【被人欺负了？】
这人的潜台词应该是“你又惹什么麻烦了”，她回道：【不能盼我点好吗？】
牛丸：【能够互相帮忙的就算是朋友吧。】
很实际的定义。
宋知又问：【像我们这样？】
牛丸：【仔细审题，互相帮忙。】
哦。他们之间是他单方面帮她。
想到这，一个疑问浮上心头，她手指飞快地敲击屏幕：【你为什么一直帮我？】
牛丸：【乐于助人。】
“……” 信你才有鬼。
如果牛丸是她的攻略者，那他的行为模式太奇怪了，一直躲在网络背后，从未试图见面，没有任何明显的“攻略”行为。这和陈叙白那种润物细无声的陪伴又不大相同，更偏向于一种……幕后支持？
攻略者都有任务期限，难道不怕耽误任务进度？
想到这里，宋知道：“331，攻略者的任务期限一般是多久？”
【宿主，根据规则，攻略者的初始任务期限通常在1至12个月之间。】
“为什么每个人不同？”宋知追问。
【任务期限的差异，取决于该攻略者对此镜海世界的贡献评级。】
“什么意思？”
【如果攻略者能够利用其在原生世界的能力，对镜海世界的稳定、发展或秩序产生积极影响，系统会评估其贡献价值，授予其相对更长的任务停留时间，甚至尊重其意愿获得‘永久居留’权限。】
宋知恍然大悟，“如果我能阻截足够多的攻略者，就是对镜海世界做出贡献。”
331：【没错。】
牛丸网络技术那么厉害，他会是永久居留者吗？
她正沉思，手机震动。
是牛丸，见她久没回复，发来了新消息：【遇到困难和我说。】
寥寥几个字，奇异地驱散了宋知心头的一些烦闷感。
不管牛丸是谁，有什么目的，至少到目前为止，他确实帮了她很多。
宋知笑：【当然，我可不会不好意思。】
牛丸：【那就好。】
眼珠一转，她又发去一条：【我现在面临的最大困难，是见不到我的大恩人，你。】
隔了几分钟，牛丸回：【长得奇丑无比也想见？】
长得奇丑无比，正好祛魅，绝对安全。
宋知回：【见！再丑都想见！】
消息发送出去，石沉大海。
盯着毫无动静的对话框半晌，宋知把手机丢到一边，拉起被子蒙住头。
不给见就拉倒。
……
出院后，陈叙白马不停蹄赶回清寰上班，他说工作更能让他安心，宋知也就由着他。
如今的清寰科技已拥有相对成熟的运营体系，宋知这个老板在多数时候不过是个吉祥物，去了也只是在办公室里发呆，不如继续享福。
继续她的暴富后必做清单打卡。
这次的目的地是童梦乐园，国内最大的游乐园。
宋知第一次听说童梦，是从谢婉嘴里，谢婉说宋知就像是童梦乐园里走出来的公主，美丽又倔强。
自那日起，童梦乐园，就成了宋知心中的圣地。
当年，宋知的高考志愿是班主任考量过她的处境为她择选的。
老师希望她读师范学校，将来能有一份稳定体面的工作，弥补父母亲缺位的短板，更易找到优秀的对象结婚。
她读了四年师范类本科，本该按照老师规划的路线去考编，可她心里始终放不下喜欢的广告行业，以及那个缥缈的童梦乐园。
梦想是人的第二颗心脏，总在胸腔固执地跃动。
毕业前夕，她在操场坐了一夜，望着满天繁星，最终还是听从内心的声音，毅然抛弃原本的专业，只身来到海市，挤进一家知名的广告公司。
因为没有专业背景，她需要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没日没夜地加班、学习，硬是靠着拼劲和一点点天赋，在那个竞争激烈的行业里混上了不错的位置。
她总想，等她闲下来，一定要去童梦乐园里玩，去看看那里是不是有很多和她一样的公主。
可直到意外身亡，她也未曾踏入这个通勤只需两个小时的梦幻之地一次。
车子驶入游乐园的停车场，远远看到标志性的城堡，她想：终于来了。
停好车，宋知汇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乐园里充满欢声笑语，一家家携手同行的画面让她有些恍惚，她也幻想过这样的画面，不过不是和她的父母，而是和谢婉、谢霖宴。
进园第一件事，她直奔主题商店，挑选了一个带着闪亮星星吊坠的可爱发箍，和一个毛茸茸造型憨态可掬的云朵造型双肩包，然后去坐了她最期待的“奇幻星河漫游”项目。
黑暗的室内，她乘着小船漂流在璀璨的“星河”中，墙壁上的生物投影栩栩如生，如同置身于宇宙，安宁又治愈。
随后，她走向园区里最刺激的项目，雷霆矿车。
途经一个童话主题广场，喷泉旁围着一群兴奋的孩子和家长，中心是一只身材圆滚滚的巨型玩偶熊。
这是童梦的经典IP之一，“嘟比”，也是宋知唯一一部完整看过的童梦动画电影里的角色，也是和谢家母子一起看的。在失去他们消息的七年里，她曾将那部画质粗糙的电影重温过无数遍。
嘟比手里握着一大把色彩缤纷的氢气球，有孩子伸手，他就分出一枚，伸手的孩子越来越多，把他团团围住，他挨个发了，很快，手里只剩下一个。
忽然，硕大的熊脑袋转向外围的宋知，朝着她的方向招了招手。
宋知左右看了看，在确认他是在同谁打招呼。
见她没走来，嘟比夸张地摊开爪子，又叉了叉腰，做出一个无奈耸肩的动作，逗得周围小朋友哈哈大笑。
接着，他迈着标志性的内八字步，一步一步，带着那群不愿散开的小朋友，向她走来。
柔软蓬松的阴影笼罩下来，嘟比在宋知面前站定，她这才确定，他真的是来找自己的。
嘟比微微低下头，圆溜溜的黑色眼睛专注地看着她，爪子在她头顶上揉了揉，周围的小朋友发出羡慕的“哇”声。
宋知被这突如其来的摸头惊住，不知该作何反应，眼睁睁看着嘟比交出了最后一只气球。
是亮闪闪的碎晶款式，在阳光下仿佛缀满钻石。
她懵懂地接过绳子，问：“这个……怎么支付？”
嘟比摇摇头，熊脑袋晃动，小朋友们又爽朗地笑起，在风铃响般的笑声中，嘟比对着宋知张开了手臂。
拥抱邀请？
宋知呆住。
在她呆滞间，大熊似乎等不及，主动向前一步，无比扎实地将她拥入宽阔的怀抱里。
绒毛散发着阳光味道，宋知感受到与漫游时无样的宁静，好舒服，好安心。
世界仿佛被调低音量，隔着厚实的玩偶服，一声声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传来。
咚。咚。咚。
那鼓点太动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疑惑涌上鼻尖，她几乎要脱口而出：“你……”
嘟比却是松开手臂，往后退了一步，转而抱住右边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之后又拥抱了一对年轻的情侣，动作热情自然，完全是NPC该有的模样。
看着它忙碌的身影，宋知捏紧了手中的绳，缓了好一会，才自嘲地笑了笑。
是自己想多了。
只是正常的互动体验。
差点要以为……
又看了一眼忙着和人拥抱的嘟比，宋知转身继续朝雷霆矿车走去。
她走远，正在与游客合影的嘟比结束拥抱，迈着急促的步伐钻入了员工通道。
按照地图，宋知很快找到地方。雷霆矿车是以废弃矿山为主题的高速过山车，蜿蜒的轨道如同巨龙盘踞在假山之上。
排队的人不多，她站在队尾，半天无人续上。
一辆矿车可以坐六个人，轮到她这一波，连她在内只有五个，大家看着那陡峭的轨道和急速俯冲的矿车，都有些踌躇。
宋知兀自入座了毫无遮挡的第一排，另外四位游客见状，快速选择中间和后排位置。
发车前一刻，工作人员领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匆匆赶来。
男人穿着深色冲锋衣，衣领拉得很高，头上扣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一截口罩边沿。他把帽子摘了交给工作人员，迅速补上末排空位。
“请大家再次确认安全带是否扣好，我们的矿山探险即将开始！”
“咔哒”上锁声响过，伴随着链条啮合的沉重声响，矿车缓慢爬升，速度不快，每升高一寸，都能更加清晰地看到下方缩小的景物和前方即将面临的垂直轨道。
车上有人发出小声的惊呼。
宋知不怕，死过一次的人没那么怕死。
矿车一点一点攀至顶峰，在令人心悸的停顿后，猝然以近乎自由落体的速度向下狂冲。
“啊——”
巨大的失重感攫住每一个人，尖叫声响彻云霄。
风猛烈地刮在脸上，吹得宋知睁不开眼，头发疯狂向后飞舞，她没叫，而是放肆地笑着。
轨道在山体间急速扭转盘旋，矿车在黑暗与光明交替中疯狂穿梭，最终平稳滑回站台。
“旅程结束，请带好随身物品……”
安全压杆抬起，一个乘客一下车就冲向台边，抱着蓝色垃圾桶干呕起来。
宋知没什么感觉，轻松地跳下车厢，向出口走去。
出口旁，一个男人驻足vip通道口，正扶着墙壁小憩，他微微佝偻着身体，一手紧紧捂着胸口。
见有人来，他向前挪了几步，脚步软绵虚浮，像是随时要倒。
宋知认出他是那个末排男。
见他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她无声感慨：唉，现在的男人，真是越来越不行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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