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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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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伟大的钞能力,傅承屿把在影视剧中见过的浪漫桥段都复刻了一遍。
他包下海市最负盛名的江岸观景平台,在无数路人惊叹的目光中,为她燃放了长达半小时的专属烟花。
庞大的花束在夜空中次第绽放,拼凑出她名字的缩写,映亮半个江面。
可惜,好感度并未增长。
他又安排了上万架无人机在城市夜空中拼出宋知的侧脸轮廓,随后变幻成“SZ”字母,最终定格为一颗跳动着的心形图案,全程仰望,引爆话题。
可惜,好感度依然不长。
每个当下,宋知都喜笑盈腮,似乎十分喜欢、非常感动,可是,好感度攀升至20后就纹丝不动。
转眼,距离任务期结束只剩下33天。
夜晚,傅承屿静坐书房,沉溺在无力感里无可自拔。
这种即便倾尽所有也无法真正掌控局面的挫败让他产生前所未有的烦躁,同时,也像是一种致命毒药,让他……着迷。
到底怎么样才能攻略宋知呢?
眼前浮现一个人的脸,给助理拨去电话。
电话嘟了一声被接起,他对着听筒吩咐:“约一下清寰科技的陈叙白助理。找个安静的地方。”
……
收到傅承屿助理的消息时,陈叙白猜到了对方意图,几经犹豫,还是应承了下来。
按约来到地点,茗乡茶社,一家实行严格预约制的高端私人会所。
到门口,身着中式服装的侍者拦下他,他报了傅承屿的名字,侍者核对后,将他领到预定的包厢。
会所环境清幽,假山流水,竹影婆娑,空气中满是淡淡的檀香和茶香,包厢内布置雅致,燃着线香,播放着古琴曲。
里面空无一人。
作为邀约方,傅承屿迟到了近二十分钟。
他推门进来,带进室外的冷意,脸色一如既往的冷淡,没有任何寒暄或道歉,径直在陈叙白对面的主位坐下。
侍者上前为他斟了一杯刚沏好的金骏眉,茶汤橙黄明亮,傅承屿看也没看,不耐烦地掸手赶人,侍者心领神会,恭敬地离开,替他们合上了门。
傅承屿开门见山道:“陈助理,你跟在宋知身边的时间不短,对她日常的喜好、习惯应该有所了解。我希望你能帮我。当然,”他手肘支在桌面,气势迫人,“不会让你白做。”
他从上衣内袋里取出一张印着富海集团抬头的空白支票,两根手指按着推到陈叙白面前。
“数字,你随便填。如果你对钱不感兴趣,”他又抛出另一个诱饵,“富海集团旗下,任何你感兴趣的职位,我都可以为你安排。”
完成任务就能离开,哪怕是把富海整个送给陈叙白,傅承屿都不会心疼。
视线未因支票而偏倚,陈叙白面无波动,在尚未袒露所需之前就先砸来重金,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说:“傅总,我不会做任何可能有损宋总利益的事情。”
傅承屿眯起眼睛,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小助理,“嫌少?”
陈叙白淡漠道:“不是钱的问题。傅总,我今天愿意过来,是出于对您身份的尊重,也是为了当面告知您,如果是工作上的正常对接,您随时联系我都可以,我必定尽力配合。但如果是需要我向您透露宋总的隐私,或是做任何违背我职业操守和个人原则的私事,恕难从命。”
愿意前来面谈,已是给足傅承屿面子。话至此,多说无益。陈叙白拿起放在身旁的公文包,站起身,准备离开。
手还未触及门把手,身后传来傅承屿笃定的声音,“你的任务……也是宋知,对吧?”
陈叙白脚步一顿,回眸,对上一抹狠戾之色,陈叙白心头微震,面上维持了不卑不亢的神情,既未承认,也未否认,平静地将问题挡了回去:“傅总,这是我的私事,与您无关。”
见状,傅承屿索性不再伪装,后仰靠进宽大的椅背,一副运筹帷幄的姿态,将筹码加到极致:“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帮我完成任务,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我可以签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件,将我在富海集团持有的所有股份无条件赠予你。”
他上下扫视着陈叙白那一身虽然得体但远不奢侈的穿着,“到时候,你在这里可以过上真正人上人的生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再也不用看人脸色。”
没得到回应,他左眉挑起,轻蔑道:“看你这样子,在现实世界里估计也就是个每天挤地铁、住合租屋的普通社畜吧,守着那点可怜的工资和所谓的骨气,没有任何意义。”
陈叙白素来温和的眉眼难得拢起,一层怒意漫上眸子,但他紧抿着唇,竭力克制。
傅承屿继续用言语施压,“我能给你的,是你在原本那个世界里,哪怕拼搏几辈子都绝对触碰不到的财富和地位。识时务者为俊杰,陈助理,别再做那些无谓的挣扎和坚持了,选一条更轻松、更快捷的路,不好吗?”
想起之前在宋知办公室里陈叙白对她的那种超乎寻常的关心,傅承屿嗤笑一声,嘲讽:“你该不会是自不量力地想要和我竞争吧?”
反诘的话语梗在喉间,陈叙白手指在身侧悄然握紧。
再一次将所有的情绪强行压了下去。
傅承屿现下之所以服软,是因为想要博取宋知的好感,若是彻底激怒他鱼死网破,只怕会招来更猛烈的报复。陈叙白不愿宋知和清寰再遭受任何伤害。
在意,就会有软肋。陈叙白认命似的叹息一声,重新稳住心神,脸上恢复一贯的温文尔雅,“傅总,如果没有其他公事,我先告辞了。”
他步履沉稳地拉开包厢门走了出去,并轻轻将门带上。
盯着那扇合拢的门,屋内的目光一点点变得阴鸷。
陈叙白的回避变相印证了猜测,傅承屿抓起桌上的支票揉成一团攥在手心,捏紧。
一个小助理也敢不知天高地厚地觊觎他的东西?
真是不知死活。
……
清寰科技进入正轨,改革工作有条不紊,宋知终于能心无旁骛地享受她梦寐以求的富婆人生。
在现实世界存款余额仅有可怜的四位数时,她就曾苦中作乐地在手机备忘录里罗列了一份《暴富后必做清单》。
如今,这张清单终于派上用场,她要去打卡清单上的每一件事。
暴富后必做第一件,在工作日去街上闲逛。
周一上午九点,城市中四处在开晨会的时间,宋知悠闲地钻进一家咖啡馆,点一杯手冲,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世界忙碌她清闲,太美好了。
第二件,去便利店买两根烤肠。
便利店的烤肠第二根半价,从前为了节省,她不得不和讨厌的同事拼肠,现在她左手一根,右手一根,吃完左边吃右边,简直是人生赢家。
吃完烤肠,她顺路进了旁边的彩票店,一次性买了十沓刮刮乐慢慢刮。
第三件,刮刮刮乐。
每次被客户或领导气到,她就会冲到楼下的彩票店刮一张十块钱的刮刮乐,往往是去之前幻想中了奖后把方案扔在领导脸上,刮完后却只能生无可恋地回去继续加班。现在,她刮完一沓再刮一沓,中奖了也不兑,随手就送给围观的路人。
……
傍晚时分,漫天瑰丽霞色,她来到公园,坐在长椅上,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看着天空从橙红变为绛紫,再没入靛蓝。
暴富后必做清单里最重要的一件事。
浪费她那本就没什么价值的时间。
她总是被各种事情推着忙碌,仿佛这个世界没她不行,实际上,她没了,那边的世界还在照常运转。
“哎呀烦死了,周临川能不能退出Solarius?他每次都是车祸现场,都把我们家贺星垂带的跑调了。”
“周临川之前不是说要解约的吗?怎么又不解约了?”
“谁知道呢?估计是发现离开Solarius只能在家抠脚吧。”
“我昨晚看了他最新的采访,他说自己没钱解约。”
“那是当然!他的钱肯定都用来修音了!”
“哈哈哈哈……”
几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打打闹闹地从旁边经过,热烈地讨论着某个男团。
宋知不由自主地偏过脸,目光追随着那几道朝气蓬勃的身影,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同样穿着校服的自己。
不过,她的学生时代,远没有这些中学生这般阳光明媚。
宋知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离婚了,母亲重组家庭,去了遥远的北方城市,几乎断了音讯,她与父亲宋卫国相依为命。
宋卫国一向爱打麻将,后来愈演愈烈,赌博成性,输了钱就把所有怨气都发泄在年幼的宋知身上,动辄拳打脚踢。
每次挨了打,宋知就奋力往外跑,在外面闲逛几个小时,等宋卫国头脑清楚些再回来。
家附近的大小公园、河堤步道,甚至于桥洞,她都统统走遍。
那样看不见未来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一年,直到谢家母子搬来。
是一个闷热的夏末傍晚,宋卫国又一次红着眼睛回到家,宋知见势不妙,拔腿就跑,可宋卫国也有所预料,一把拉住她,她死命挣扎,不顾胳膊被抓出几道血痕,铆足了劲推了宋卫国一把,然后冲下楼梯。
她边跑边回头看,仓皇间,在四五楼堆满杂物的转角与一人相撞,那人个子很高,穿着干净的短袖衬衫,怀里抱着的纸箱在宋知的冲撞下掉在地上,撒了一地。
“对不起。”宋知下意识帮他捡东西,一面又提防着宋卫国会追来,两条布满伤痕的胳膊飞速划动。
“小兔崽子!敢推老子!不想活了!”宋卫国骂骂咧咧地从楼上下来。
宋知心里怕得紧,再次说了声“对不起”,错身继续往下。
下到二楼,她听到楼上传来宋卫国的质问:“你干什么?”
顺着楼梯扶手往上望,只能看到那个男生。他挡在宋卫国跟前,不让分毫。
橙红色夕阳穿过转角的空洞倾泻进来,光柱中尘埃浮动,白衬衫经得浓烈色彩的浸染,仿佛笼着一圈耀眼的金边。
那天起,宋知的生活照进一束光,宋卫国再打她时,隔壁母子会过来阻拦,制止不了,就报警解决。有他们撑腰,宋卫国收敛不少。
见他们善良,宋卫国得寸进尺,不在家时连饭钱也不留给宋知了,就指望隔壁母子给宋知一口饭吃。
宋知的五六年级和一整个初中几乎是在隔壁谢家度过的,谢婉曾有个女儿,早夭过世,谢婉把宋知当做是自己的女儿,不只是给她一口饭,还会给她买漂亮衣服,至于谢霖宴,对她好坏参半,虽然日常说话难听,但宋卫国发疯时,都是他挡在最前面。
宋知中考结束,谢霖宴高考放榜,他考上海市的一所重点大学。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谢霖宴去海市读大学,谢婉随他搬走。
分别后,宋知每个月月考出成绩都会和他们联系,可这样的联系只持续了大约一年半。
高一那年冬天,宋知照例拨通熟悉的号码,听筒里传来的却只有冰冷而冗长的忙音。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征兆地从她的世界消失了。
一晃到如今已有七年。
手机震动,震散了宋知的思绪。
是陈叙白发来的信息。
【宋总,海市商会今年的年末尾牙暨慈善晚宴定在12月18号,地点在半岛酒店。这是每年最重要的商业社交活动之一,对我们巩固客户关系、拓展人脉很有帮助。邀请函已经收到,是否需要为你安排行程?】
相隔两秒,傅承屿的消息也跳了出来,言简意赅:【商会晚宴,做我的舞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