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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人人都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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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堃被拖走后的几天，实验室里似乎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平静。
但对于原圆来说，他的内心却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深潭，表面波澜不惊，底下却暗流涌动。
他被注射不明液体的频率似乎降低了，大概是玄墨发现持续的刺激并未达到预期的“唤醒”效果，反而可能真的把这具珍贵的“样本”彻底搞坏。
这给了原圆更多不受打扰的思考时间。
“人人都是……”
这几个字像魔咒一样，在他看似空茫的脑海里反复盘旋、撞击。
“70%”他已经基本破解了。
结合方堃之前提到的“录取率”，以及玄墨偶尔对着研究报告露出的焦躁神色，原圆推测这大概是指某项研究的进度。
很可能就是针对他身体免疫丧尸病毒机制的研究。
这个进度似乎卡住了，大概就停留在70%左右，所以玄墨才越来越沉不住气。
这对他而言是个好消息，研究停滞，意味着他暂时还是“有用”的，也是相对安全的。
他也不是能够精准掌握研发进度，而是想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
可“人人都是”是什么意思？
人人都是什么？人人都是学生？人人都是疯子？逻辑上完全不通。
他不敢长时间陷入沉思，哪怕周围看似无人关注。
除了玄墨和实验员，还有无处不在的监控探头。
他必须维持住“麻木”、“呆滞”的人设，一个真正的，受到严重精神创伤，思维停滞的“废物”。
于是，那本被扔在玻璃房角落，封面卷边、纸张发黄的《科学家的故事》，就成了他最好的掩护。
他大部分时间就维持着环抱膝盖的姿势，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神“空洞”地“盯”着那本书的某一页，仿佛那上面有什么吸引傻子注意力的神奇图案。
实际上，他的思绪早已飘远，在“人人都是”的迷宫里打转。
偶尔，他会极其缓慢地、机械地抬起一只手，用指尖划过书页上那些铅印的字，动作僵硬，像个不太灵敏的机器人。
这是他给自己设定的“安全小动作”，既符合一个行为刻板的“傻子”形象，又能稍微活动一下因长期保持一个姿势而僵硬的身体。
透过强化玻璃，他能观察到外面的情况。
玄墨来的次数明显增多了，而且每次来，脸色都比上一次更难看。
他那身剪裁合体的黑西装似乎也抚不平他眉心的褶皱。
更值得注意的是，除了研究人员，开始有一些穿着不同制服，或者看起来就位高权重的人，在玄墨或周东安的陪同下，来到玻璃房前指指点点。
他们低声交谈着，目光时不时扫过原圆，带着审视、好奇，或者……贪婪。
原圆心里冷笑。看来玄墨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搞的这个“项目”，恐怕投入不小，现在进度停滞，成果遥遥无期，来自北方基地上层的压力肯定小不了。
这些来“参观”的人，多半是来评估项目价值，或者干脆是来施压的。
玄墨的暴躁肉眼可见。
他对着研究人员发火的次数变多了，有时甚至会失控地踹一脚旁边的仪器柜，发出沉闷的巨响。
这一切，都让原圆更加确信，方堃冒死传递来的信息至关重要。
“人人都是”这四个字，背后一定隐藏着某个巨大的秘密，或者危机。
另一边，方堃被关回了他那间宿舍，大军和长富都没有什么额外的反应，只是笑着说“回来啦？”。
方堃也依旧当无事发生，笑着回应：“我回来啦。”
装疯卖傻是个极其耗费心力和体力的技术活。
尤其是最后那场哭闹着要蛋黄酥和绳子的戏，简直是把他这辈子的脸皮和为人师表的尊严都扔在地上踩了。
不过效果看来不错，至少玄墨信了，而且不耐烦地把他轰走了。
他被拖走时，眼角余光似乎捕捉到原圆极其细微的反应。
他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他：原圆懂了。
这就够了。只要原圆知道他还好，知道他们在想办法，这就足以支撑他继续演下去。
回来后，除非必要，周东安很少来找他。方堃乐得清静，他正好需要时间思考和消化。
“人人都是……”他也被这四个字困住了。
周东安只给了他这句话，像个谜面，却拒绝提供任何提示或答案。
这家伙，心思深得像口井。方堃摸不准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帮原圆传递信息，但又有着自己的目的。他提到“配种”时那种理所当然的残忍，让方堃觉得周东安的演技和心理起码有一个是巅峰状态。
算了，不能完全指望周东安。
方堃开始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收集信息。
好在魏烬的自由度比较高，他的体力不错，除了定期抽血以外，可以做一下体力活，他传递回来的消息也会同时告诉方堃和周东安。
比如今天的物资分别从五个基地送过来的。
比如最近关于柴油的物资需求比较多。
比如最近物资队的战损变少了，可能丧尸的数量有在减少。
比如有的物资队已经可以配备联络设备，据说有些地方的电力和网络信息有在恢复。
比如秋天很多农田都到了收获季节，虽然夏季没有人追肥浇水，但由于现在人口大幅锐减，粮食意外地还足够吃。
好消息不少，周东安明显是越来越高兴的。
方堃虽然也很欢喜，原圆的遭遇却依旧像一片阴云一样笼罩在心头。
零零碎碎的信息，像拼图一样在方堃脑海里汇聚。
这些信息暂时看起来和“人人都是”没什么关系，但方堃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他知道，在绝境中，任何一点看似无用的信息，都可能在未来成为关键的筹码。
日子就在这种看似浑浑噩噩，实则暗藏机锋的状态下一天天过去。
原圆依旧每天“看”着他的《科学家的故事》，观察着外面越来越频繁的访客和玄墨越来越黑的脸色。
他注意到，有一次玄墨甚至和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虽然听不清内容，但那个军人离开时，看向玻璃房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视。
方堃则继续着他的“疯子”生涯，一边应付着不定期的“检查”，一边苦苦思索着“人人都是”的含义。
“人人都是……人人都是……”
这两个词成了横亘在两人心头的迷雾，驱不散，绕不开。
方堃的日子依旧在装疯卖傻中一天天过去。
他每天大部分时间就窝在宿舍的角落里，正常地和大军长富沟通，还能在这一层的房间里溜达几圈，只要就突然拍着手傻笑，或者喃喃自语几句装做精神失常就可以。
大军和长富似乎觉得这算正常，大多时候只是自顾自地休息或者低声聊天。
但这很累，非常累。不光是心累，身体也因为长期处于紧张和表演状态，有些吃不消。
他吃得不多，睡眠也很浅，任何一点动静都能让他惊醒，然后又需要花时间去重新进入“角色”。
伴随着高度的警惕，他注意到，最近送来的食物，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他开始留了心，观察来送饭时一点一滴细微地别扭之处。
林晓来送饭时低着头，把餐盘放在方堃面前的小凳子上，动作很轻。
方堃当时正抱着膝盖，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嘴里含糊地哼着不成调的歌。
他用眼角的余光瞥见，林晓放下他的盘子时，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并且很快地，几乎是有些慌乱地，把旁边另一个本该是给大军的盘子，放到了大军的位置。
那个瞬间，方堃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不敢确定，但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是林晓对他的饭动了手脚？
为什么？是周东安的指示？还是……林晓自己的主意？
他不敢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是悄悄吃的少了些。
而林晓发现方堃的饭量减少后，似乎给他准备的饭食更加丰盛美味了一点，起码在这个环境中，可以算得上一种美味。
林晓的焦虑是显而易见的，她看向方堃的眼神开始变得带了点感情色彩，大军还开他玩笑，说烈女怕缠郎，林医生也开始关心方堃了。
周东安不可能发现不了这份异常。
林晓确实很害怕。
因为那些食物是她偷偷把自己省下来的，或者想办法从医疗物资里匀出来的一点好东西，替换方堃的食物里时，她的手心都在冒汗。
她不敢看方堃，也不敢看周围有没有监视的眼睛。
她只是飞快地做完，然后低着头快步离开，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像要蹦出来一样。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只是因为她隐约感觉到，周东安给方老师准备的食物，似乎……并不只是食物那么简单。
她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只是好端端的方堃，在周东安找他聊过几次后，变得越来越疯癫，正常对话中夹杂几句神经兮兮的呓语，绝对不正常。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她不敢深想，但又无法装作看不见。
她只是觉得应该做点什么，让这个曾经帮助过她的老师，能少吃一点苦头。
虽然她做得极其小心，不过自己勉强果腹的食物要分给两个人吃，她也免不了飞快地憔悴了起来。
然而，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天下午，周东安突然来到了物资分发的小房间。
林晓正在清点药品，看到他进来，心里顿时一紧，连忙站起来：“周医生。”
周东安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角落里那几个还没来得及分发出去的餐盘上。
他走过去，挨个拿起餐盘看了看，又用手指蘸了一点糊糊，放在鼻尖闻了闻。
林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脚一阵冰凉。
周东安放下最后一个餐盘，那是方堃的。
他转过身，看着林晓，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林晓，病号的食物，是你负责准备的吧。”
“是……是的。”林晓的声音有点发颤，“按照您之前的吩咐准备的。”
“是吗？”周东安走近几步，他的个子不高，但此刻带给林晓的压力却无比巨大，“可我看着，方老师最近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没……没有，就是正常的配给。”林晓低下头，不敢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