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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报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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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东安沉默了几秒钟，这短暂的沉默对林晓来说简直是煎熬。
然后，他缓缓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我有没有说过，病员的身体状况特殊，不允许任何人擅自改动？”
林晓的腿开始发软，她强撑着站在那里，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
“把你右手边的那个小罐子拿给我。”周东安命令道。
林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她藏起来的一点营养粉，她用一个小药瓶装着，本来想下次找机会再给方老师加一点。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周主任，我……”她试图解释，但脑子一片空白。
“拿过来。”周东安的语气不容置疑。
林晓颤抖着手，拿起那个小药瓶，递了过去。
周东安打开盖子，看了一眼，又闻了闻，然后盖好，放进了白大褂的口袋里。
“说说吧，怎么回事。”周东安靠在桌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眼神像手术刀一样，仿佛要剥开她的伪装。
林晓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哽咽着，语无伦次：“我……我看他人挺好的……我没想别的……”
“没想别的？”周东安轻笑了一声，但这笑声里没有丝毫温度，“你想开了？要给我看看怎么做核桃树分娩了？”
他特意加重了“分娩”两个字。
林晓被问得哑口无言，只是不停地流泪，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还是说，”周东安逼近一步，目光锐利地盯着她，“你这么做，是受了谁的指使？”
“没有！真的没有！”林晓惊恐地抬起头，拼命摇头，“没有人指使我！我就是……就是觉得他可怜……”
“可怜？”周东安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这里的病号哪个不可怜？怎么没见你发过善心？”
他的话像一把锤子，重重地砸在林晓的心上。
她看着周东安冰冷的眼神，突然感到一阵绝望。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不仅害了自己，还可能连累了方堃。
好端端的人，被眼前这个人折腾得神志不清……而方堃已经是她见过比较乐观坚韧的人了……
巨大的恐惧淹没了林晓，连方堃都这样了……自己不能，绝不能落到周东安手上！
她看着旁边桌子上放着的一把用来裁剪纱布的剪刀，那把剪刀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一瞬间，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窜了上来——如果她死了，是不是就没事了？！
这个念头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猛地扑过去，一把抓起了那把剪刀，就要往自己的喉咙刺去！
她动作很快，带着一种决绝的疯狂。
但周东安的反应更快，在林晓扑向桌子的瞬间，他就动了。
他不是一个战斗人员，但动作异常敏捷精准。
他一把抓住了林晓握着剪刀的手腕，用力一拧，同时另一只手迅速扣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死死地按在了桌子上。
“哐当！”剪刀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晓拼命挣扎，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声。
“让我死……让我死吧……都是我的错……”
周东安制住她，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嘲讽，反而叹了口气：“没想到和蠢豹子学的技巧还真有用上的时候。”
周东安制住了林晓，看着她如同脱力般瘫在桌子上，只剩下压抑的啜泣和身体的轻微颤抖。
他并没有立刻松开她，而是维持着压制姿势，静静地等了几秒，确认她不再有激烈的自毁倾向后，才略微放松了力道，但手依旧牢牢扣着她的肩膀。
“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林医生。”周东安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活泼，“死了，就真的一了百了，但也真的什么都改变不了。”
林晓只是哭，绝望和恐惧让她无法思考。
周东安看了一眼地上那把闪着寒光的剪刀，又扫过林晓惨白的脸和凌乱的头发，叹了口气。
“好好呆着，我去把方堃带过来。”
林晓听到方堃的名字，哭声猛地一滞，惊恐地抬起头看向周东安，嘴唇哆嗦着：“你……你要把他怎么样？”
周东安没有回答，只是松开了她，走到一边，捡起地上的剪刀，仔细看了看，然后放回了远处的工具盘里。
他背对着林晓，声音不大却清晰：“你有这个魄力，最好不要寻死觅活的，我想方堃也不想看见一棵死树。”
林晓完全懵了，她不明白周东安到底想干什么。
叫方堃过来，是为了当面质问她“勾结”病号？还是要有更可怕的惩罚？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方堃头发乱糟糟的，眼神飘忽，但如果他安静地站在那里，完全不像一个被周东安折磨疯的人。
看到方堃这副样子，林晓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愧疚和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周东安很是随意，还找了张椅子坐下。
方堃见屋子里没有别人，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先是快速扫了一眼房间，看到林晓满脸泪痕、衣衫凌乱地靠在桌边，又看到周东安面无表情，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干什么这是？”方堃的声音有些沙哑，对于林晓的情况十分惊异。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林晓瞪大了眼睛，忘记了哭泣，呆呆地看着方堃，又看看周东安，大脑一片空白。
周东安耸肩摊手：“如你所见，林医生。我们，至少在‘疯’这件事上，是演的。”
林晓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巨大的信息冲击让她一时无法消化。演的？
方老师没疯？周东安和他……是一伙的？
什么时候啊？方堃为什么会相信周东安？
方堃立刻明白了现状，他看向林晓，目光里带着歉意和担忧：“林医生，你没事吧？我们……并非有意瞒你。”
“为……为什么？”林晓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我们有一个计划。”方堃言简意赅地解释，目光坦诚，“装疯是不得已的自保，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我们俩在某些目标上暂时一致，但联系越少，暴露的风险越低。”
周东安接口道，语气没什么起伏：“本来没打算让你知道。你胆子不大，知道的多了，对你反而是负担。只是没想到……”
他顿了顿，看向林晓的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赞赏的情绪：“你会为了护着他，做到这个地步。宁愿自己冒险替换食物，甚至……宁愿死。”
方堃听到这话，猛地看向林晓，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后怕：“林医生，你干什么了？”
林晓被他看得有些窘迫，低下头：“我……我以为周主任在食物里动了手脚，把你……把你弄成那样的……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就……就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
方堃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怪不得他觉得食物有问题！
他走上前几步，站在林晓面前，非常郑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林医生，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这份情，我方堃记下了。”
他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为了我这样一个‘疯子’，你竟然愿意……想到死。这太不值得了。幸好……幸好没出事。”
想到刚才进来时可能看到的场景，方堃心里一阵后怕。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弱甚至有些胆怯的女医生，内心竟有如此刚烈和善良的一面。
林晓看着方堃真诚的眼睛，听着他恳切的话语，心情大起大落之下，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但这次不再是绝望和恐惧，而是一种混杂着委屈、释然和一丝暖意的复杂情感。
她慌忙摆手：“不，不用这样……方老师，你之前帮过我，人心换人心，我……我只是做了我觉得该做的事。”
“在这种地方，‘该做的事’往往意味着最大的风险。”
周东安的声音插了进来，“幸好我是个好人，方堃，你身边的人怎么都这么蠢，演技这么差？”
方堃翻了个白眼：“人是有喜怒哀乐的好嘛？”
周东安“切”了一声：“你讽刺我没有感情呗。”
随机他转向林晓，林晓似乎被他折磨得不轻，还是很后怕和周东安视线接触。
“不用这样，也算我对不起你，我需要你的‘正常’来衬托我的‘不正常’，在这个地方做这种事，不正常才是正常的。”周东安不嬉皮笑脸的时候还算沉稳，“既然你都知道了，这么烂的演技也没有办法让你装不知道，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林晓愣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愿意！只要我能做到的！”
知道了真相，知道自己并非孤立无援，比任何事都重要。
林晓觉得就周东安和林晓让自己加入什么自己都会同意。
孤独会逼疯一个人，林晓就到了这个边缘，本来她选择了壮烈的崩溃，还好周东安和方堃给了她别的希望。
“不需要你做太危险的事。”方堃说道，“我和周医生需要尽量减少直接接触，避免引起怀疑。拜托你在我们之间传递消息。你本身就有负责部分‘病情观察’的职责，接触我不会引人注意。”
周东安也点头补充：“那感情好，我拉皮条终于能成一对了。”
林晓立刻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明白该怎么做。”
周东安看着两人，点了点头：“就这样。林晓，收拾一下，稳定情绪。”
他顿了顿，加了一句：“关于食物，我真没下手，你要好好吃饭哦。”
林晓郑重地点了点头，露出了算是到达北方基地这么久后第一个还算发自内心的笑容。
……
自那之后，林晓在基地里的行为模式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她依然尽职地完成周东安交代的工作，但对方堃的关心不再完全隐藏在偷偷摸摸之下。
她会借着检查身体、观察“病情”的名义，多在方堃的宿舍停留一会儿，有时会带一本旧书，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安静地看，偶尔会抬头看看他，眼神里带着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大军和长富果然如同预料的那样，开始打趣林晓。
大军有一次甚至当着方堃的面笑着说：“林医生，看上方老师了……”
林晓当时就红了脸，低下头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这种猜测。
这个“绯闻”很快在小范围内传开，甚至传到了周东安耳朵里。
周东安恨不得昭告天下：“我能看小核桃树精了！核桃树精怎么繁衍的！生核桃么？是胎生一个核桃？还是卵生？还是什么？”
被林晓冷言冷语地怼了回去。
以前林晓的高冷是恐惧，害怕周东安失去最后一点人性，逼迫她繁衍。现在林晓真的想怼周东安，虽然还是有点害怕。
不过，林晓和方堃的“约会”还是提上了日程。
在周东安的“积极”和基地其他人（至少是表面上的）乐见其成下，林晓开始以“帮助方老师稳定情绪，进行心理疏导”的名义，每天固定时间带方堃去医院后面那片空旷的水泥地操场上“散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