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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阿拉丁神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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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梧桐叶在春末的微风里碧润舒展。教学楼外的蝉鸣还未响起，但初夏的气息已经隐隐浮动在空气里。
马上月考，放学回家后，季昀都会为温沐补课。不得不说，季昀真的是个极好的老师。他能用最简单的例子解释最复杂的概念。
但温沐还是经常学着学着就烦了，把笔一扔，整个人瘫在季昀身上，“我不行了，昀昀。”
季昀只是静静地安抚着，等温沐发泄完情绪，说：“休息五分钟，然后我们看下一题。”
学到深夜成了常态，这导致温沐早上赖床的次数越来越多。季昀会先洗漱完毕，然后回到床边，掀开被子，将温沐整个人抱起来。
温沐在半梦半醒间下意识地环住季昀，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闻着清爽的香气，慢慢清醒过来。
“季昀，”有一次温沐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季昀正在给他穿袜子，闻言手指顿了一下，随即继续动作，没有回答。
温沐也不追问，“算了，不管了。”
是真的不管了。经过这段时间，温沐放弃了所有猜测。管季昀到底是什么心思，管他最初接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算计，能做到这个份上，温沐心甘情愿、义无反顾地栽进去了。
所以月考结束的那个下午，温沐看着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做一次季昀的阿拉丁神灯。
“昀昀。”温沐趴在书桌上，歪着头看正在整理笔记的季昀。
“嗯。”
“你有未完成的心愿吗？”
季昀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他很认真地想了很久，才摇摇头。
“没有？”温沐坐直身体，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轻微的声响，“一个都没有？”
季昀转向温沐，“为什么这么问？”
“就……好奇嘛。”温沐摸摸鼻子，移开视线。
季昀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你呢？有什么心愿？”
“我？”温沐摩挲着下巴想了想。他好像确实没什么特别强烈的心愿——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基本都能得到，想去的地方随时可以去。可这一刻，当季昀这样认真地问起，他突然陷入了一种奇妙的空虚感。
思索了好一会儿，温沐凑近季昀，眼睛亮晶晶的，“你的择偶标准是什么？”
“嗯？”季昀显然没跟上这跳跃的思维。
“其实要说我的心愿吧，”温沐往后靠回椅背，“应该是找个对象。毕竟我现在人生大事中好像就没有过谈恋爱这件事。但我刚才想了想，我觉得我的择偶标准很模糊，我没有具体喜欢的类型，可能还是得看感觉吧。”
他顿了顿，“但活了18年了，我也没有过那种……”
说着，他忽然想起季昀那抹似云涧初曦般的笑。
他晃晃脑袋，望着季昀再次说，“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择偶标准是什么，看能不能给我点启发。”
“我……”季昀抿了抿唇，似乎在想该怎么回答。
温沐盯着季昀的侧脸，再一次在心里感叹：季昀长得真好看。眼睛怎么这么大，睫毛怎么这么长，脸怎么这么小，皮肤怎么这么白……
思绪正漫无边际地飘着，他忽然灵光一闪，猛地一拍桌子，“我知道怎么回馈你了！”
“回馈什么？”季昀真的跟不上温沐脑回路的转换，刚才不是还在说择偶标准吗？
“明天你就知道了！”温沐站起来，叉腰喊道，“就这么定了！等着吧！”
第二天早晨，季昀一睁眼，就看见温沐站在床边，正定定地看着他。
“你干嘛？”季昀刚开口，温沐的食指就轻轻抵在他的唇上。
“嘘。”
接着温沐俯身，像季昀平时抱他那样，将他从被窝里抱起来，让他靠在床头。然后，开始解季昀睡衣的纽扣。
季昀猛地抓住他的手，眼神里写满了震惊和疑问，“你干嘛？”
温沐摇摇头，又一次把食指放在季昀唇上，示意他别说话。
睡衣的纽扣一颗颗被解开，温沐抿着唇，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不要往下移，专注地将睡衣从季昀肩上褪下。
然后温沐的手又伸向季昀的睡裤。
季昀立刻捂住，一脸不可思议地摇头。
温沐的脸也红了，他转过身，“那……你自己来。”
等季昀穿好衣服，温沐推着他走进浴室。牙刷上已经挤好了牙膏，温沐把它递给季昀，然后就这样靠在门框上，注视着他刷牙。
季昀从镜子里看见温沐专注的眼神，突然有点手足无措。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怎么刷牙才能最体面？
洗漱完毕，温沐又推着季昀来到餐桌前，给他倒了杯温水，示意他等着。过了一会儿，温沐端着碗从厨房走出来，看见季昀乖乖坐在凳子上，双手握着水杯，正冲着他微笑。
“好乖。”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温沐舔舔干涩的嘴唇，走过去，把碗放在季昀面前。
“蛋炒饭？”季昀看着碗里的米粒和鸡蛋。
温沐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第一次做。尝尝。”
季昀拿起勺子，挖了一勺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着。温沐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他。
咽下口中的饭，季昀给温沐比了个大拇指。
“真的？”
季昀又吃了一口，才说：“真的。很好吃。”
温沐立刻眉开眼笑，自豪地挑挑头发，“哎，哥还是太有实力了。”说着也拿起勺子吃起来，吃了几口，自己评价道：“盐好像放多了点……”
“我觉得刚好。”
吃完饭，温沐拉着季昀去挑衣服。他满意地看着镜子中的季昀，点点头，“完美。现在我们去理发店吧。你头发有点长了。”
季昀摸摸自己的头发，“还好吧。”
“长了。”温沐坚持，推着季昀往外走，“走吧，走吧。”
理发店里，温沐坐在等候区，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过季昀。理发师的手指在季昀的发间穿梭，碎发簌簌落下。
“好了。”理发师解开围布。
季昀睁开眼，温沐起身来到他身后，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相遇。
“帅。”温沐说，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季昀的耳尖微微发红。
“就是，”温沐凑近一点，看着镜子里的季昀，“要是多笑笑就好了。”
季昀愣了愣，然后，很听话地，对着镜子里的温沐，轻轻笑了笑。
“好了。又完成一项。”温沐拍拍季昀的肩，“下一站，游乐园！”
去游乐园的路上，季昀问：“为什么要去那里？”
温沐翻着手机，“你以前不是说过你没去过吗？”
季昀确实说过，但那是在很久以前。
那是一次周末，金城他们约着去玩密室逃脱，所有人都躲在季昀这个全场最镇定的人身后。出来后，金城拍着季昀的肩说他是高手，这都不怕，下次带他去游乐园的鬼屋玩。
季昀当时说：“这是我第一次玩，很新奇不觉得害怕。我也没去过鬼屋，很期待一起去。”
那只是随口说的一句话，他自己都没放在心上。可是温沐记得。
季昀转过头，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情感——像是夏天的太阳，明晃晃地照过来，让人无处可藏。又像是长久空置的房间突然有人敲门，既期待又惶恐。
每当他习惯了被忽视，习惯了作为背景板，习惯了所有的好意背后都藏着条件。温沐总会降临，然后在他耳边大声宣告：我的好是直白的！热烈的！不带任何算计的！
这种好，让他心动也另他害怕——怕自己习惯了，就再也离不开了。
“到啦！”温沐兴奋大喊。
游乐园里人声鼎沸，欢快的音乐从四面八方传来。温沐拉着季昀一个项目一个项目地玩。
他们去了鬼屋，温沐信誓旦旦地说要保护季昀，结果一进去就死死抓着季昀的手臂，全程闭着眼，全靠季昀带着走。出来时，温沐还嘴硬，“我那是策略性闭眼，为了更好地感知周围环境……”
季昀忍不住笑了，“嗯嗯，策略很好。”
黄昏时分，他们登上了摩天轮。
轿厢缓缓上升，城市的灯火在脚下一点点展开。温沐看着眼前戴着兔子耳朵、手腕上还系着气球的季昀，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怎么了？”季昀问，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发箍。
温沐摆摆手，指着窗户上的反光，“没事没事。我从那个窗户反光上看到我戴这兔子耳朵很帅。”
其实此刻他内心怒喊：太反差了！
摩天轮接近最高点时，温沐举起相机，“给你拍照。”
温沐翻看着今天给季昀拍的照片，决定要把这些照片做成一本相册摆在床头。而季昀看着窗外，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我想……和你合照一张。”
“好啊！”温沐立刻凑过来，举起相机。
镜头里，温沐学着季昀的动作——中指和无名指弯曲，其他手指直立。
温沐笑嘻嘻地说：“怎么感觉我俩一合照你就比这个手势，这手势好像是摇滚手势吧。”
季昀看着温沐，“嗯。”
其实不是。摇滚手势的大拇指会按在中指和无名指上，而季昀比的这个手势的意思是——我爱你。
一天结束，温泉池氤氲着白色的蒸汽，温沐靠在池边，手里端着一杯香槟，他转过头，却看见季昀身上还裹着浴袍站在池边。
“快下来啊。”
季昀点点头，动作僵硬的解开浴袍的带子。这段时间，季昀被他养胖了些，但身材反而更好了。
感受到温沐投向自己身上的目光太炽热，季昀微微偏过头，“你……能转过去吗？”
温沐赶紧背过身。
季昀入池，在温沐身边坐下，两人之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两人沉默的泡着，温沐悄悄扭头，不知是不是被热气蒸的，季昀从耳尖到肩膀，再到裸露的胸膛，皮肤透出一种淡淡的粉红色。水珠顺着他锁骨的凹陷滑落，流过胸前的起伏，最后没入水中。
温沐拿过香槟喝了一口，试图平复突然加速的心跳。他想说点什么打破这沉默，却听见季昀轻声问：“能给我一杯吗？”
温沐看见季昀正看着他手中的酒杯。几乎是下意识的，温沐转身从池边拿起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喝这个，要不然你醉了，又跟上次一样要我抱抱了……”
话一出口，温沐就愣住了。
季昀也愣住了。
温泉池里的水突然变得滚烫。两人同时转过身，背对着背，各自盯着眼前的雾气，谁都没有说话。
温沐的脑子乱成一团。他想，自己的脑子一定是被水泡发了，才会说出这种话。
而在他身后，季昀闭上眼，感受着温泉的热度和心脏剧烈的跳动。水波轻轻荡漾，像是他此刻无法平静的心绪。
两人又沉默着泡了一会儿，温沐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要窒息了，于是起身道：“我……你泡吧。我先出去了。”
“嗯。”季昀应道。
等季昀泡完温泉，穿好浴袍走进房间时，温沐已经躺在了床上，什么也没干，就定定地盯着天花板，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季昀也掀开被子躺下。
房间只有床头一盏小夜灯散发着光。温沐突然转过身，看着季昀。
季昀也转过身，看着他。
“今天开心吗？”温沐问。
季昀沉默了几秒，然后很认真地说：“开心。谢谢你。”
“那就好。”温沐笑了笑。阿拉丁神灯任务完成。
然后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看着对方，又不说话了。
“要不我给你唱首摇篮曲。”温沐开口说，想缓解一下沉默的气氛。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