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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陈旭?原来我不是最特别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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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野,我的好朋友。”林卿自然地揽住周野的肩膀,周野微微一颤。
陈序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笑了起来:“真好。那个……林卿,我一直想找机会谢谢你。当年要不是你鼓励我参加演讲比赛,我、我可能到现在还不敢在台上说话。”
周野的心猛地一沉。
林卿温和一笑,“是学长用功,自己走出来的,我也没做什么。”
“你太谦虚了。”陈序的脸微微发红,“那时候每天放学后陪我练习,帮我改稿子……连我爸妈都没这么耐心。”
他转向周野,像是寻求认同,“他真的很温柔,对吧?”
周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新教材的边缘在他掌心留下深深的压痕,“是啊。”
温柔。耐心。练习。
这些词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原来林卿也曾为另一个人付出过时间与精力,也曾照亮过别人的黑暗。
那么他现在拥有的特别待遇,是不是也曾经属于别人?
陈序又寒暄了几句便告辞了。走远前,他还回头对林卿喊道:“下次同学聚会一定要来!”
周野勉强对陈序笑了笑,在对方离开后,一整天的好心情都消失无踪。
林卿轻轻点头,转而看向周野:“走吧,该去上物理课了。”
接下来周野一直心不在焉。
他的思绪总是飘向那个叫陈序的男人——林卿也曾为他辅导功课吗?也曾在他被欺负时挺身而出吗?也曾因为他而露出脆弱的一面吗?
周野总是忍不住观察林卿对待其他人的方式。
他发现林卿确实对每个人都很好——耐心解答学妹的问题,温和地提醒值日生打扫卫生,甚至对食堂阿姨都会微笑着说谢谢。这些发现让周野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放学后,林卿执意要送周野回家。
周野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突然感到一阵恐慌——如果有一天,林卿也会这样送别另一个人,也会对另一个人展露只属于他的温柔……
“怎么了?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
周野摇头,眼中一片慌乱,“……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为什么这么问?”林卿抬起头,眼神格外深邃:“因为陈序的事在烦恼吗?”
林卿精准地戳破了周野的心事。周野有些不自然,不知该如何回应。
林卿转过头,微微叹了口气:“陈序人很好,但那时候……更像是一种练习吧。”
“练习?”周野不解地重复。
“我父亲常说,林家的继承人,要让人觉得亲切、有礼。所以当时我选择了陈序学长,作为我联系这种能力的……第一个对象。”话说着,林卿却想起父亲冷冰冰的命令。
这哪里是教继承人待人之道,分明是训练利用与操控的本事。林卿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
周野的心跳突然加速。
“直到遇见你,”林卿回过神来,温柔的说,“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朋友’。不是出于责任,不是作为练习,是情不自禁的。”
周野一阵悸动。他看着林卿近在咫尺的唇,突然很想吻上去。这个念头让他惊慌失措,急忙偏开头,耳根却已经红得彻底。
“你和他不一样,小野。”林卿轻轻拂过周野右耳的助听器,微微叹息,“对他,我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放手。对你……”
他没有说完,但眼中的情绪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天晚上,周野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他打开林卿送他的手机,屏幕上是除夕那天看烟花的合影——林卿手把手帮他点烟花的温度仿佛还留在手背。
他反复回味着林卿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触碰。那些暧昧的讯号像星星点点的火种,在他心里燎原。
“练习”——这个词既让他安心,又让他不安。
安心的是,自己在林卿心中是特别的;不安的是,如果林卿还在“练习”,那以后会不会出现更特别的人?
这种焦虑让周野对林卿的依赖与日俱增。他开始留意林卿身边的每一个人,担心有人会取代自己的位置。
有时林卿只是多看了谁一眼,或者和谁多说了几句话,周野的心里就会泛起细密的疼痛。
他点开通讯录,林卿的名字排列在第一。备注是:
【卿卿】
这个认知让他既甜蜜又痛苦。
他确实是特别的,但这份特别需要他牢牢抓住,稍有不慎他就可能成为下一个陈序。
周野起身,从抽屉深处翻出一个铁盒,里面珍藏着与林卿有关的点点滴滴:电影票根,游乐园门票,甚至林卿随手给他的糖果包装纸。
每一件都见证着他们的回忆。
但现在,这些回忆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如果林卿的帮助是一种习惯,那么他是不是也只是这种习惯的又一个受益者?
手机突然震动,是林卿发来的消息:「睡了吗?」
周野盯着那三个字,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对方含笑的眼眸。他想起林卿生病时紧握他的手,想起除夕夜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想起在商场里那个脆弱的瞬间。
这些总不会是假的。
「还没」他回复道。
消息刚发出,林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到窗边来。”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笑意。
周野走到窗边,惊讶地发现林卿的车就停在楼下。驾驶座的车窗摇下,林卿正举着手机对他微笑。
“你怎么来了?”周野压低声音,心里却涌起一阵暖流。
“想见你。”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周野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来吧,带你吹吹风去。”
深夜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林卿的车最终停在河堤旁,远处的城市灯火在水面上投下粼粼波光。他们坐在江边的台阶上吹着江风。
周野假装不经意地问:“对了,那个陈序学长……后来还有联系吗?”
林卿漫不经心回应着:“毕业后就没见过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周野低头摆弄路边刚开出来的野花,声音像蚊子哼哼:“就是觉得……他好像很感激你。”
林卿终于抬起头,目光在周野脸上停留片刻,忽然笑了:“你是在吃醋吗?”
这句话精准地射中了周野的心事。让他的脸颊瞬间烧起来,他慌乱地想要否认,却在对上林卿含笑的眼睛时失了声。
林卿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傻瓜,那些都过去了。”
他的动作那么自然,语气那么温柔。
林卿认真的说,“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你,也只有你啊。”
江水流逝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远。周野看着林卿近在咫尺的脸,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几乎落在自己唇上。
这个距离太危险,太暧昧,仿佛下一秒就要发生什么。
但林卿最终只是直起身,望着河面轻声说,“记得吗?我们第一次来这里,是你被王腾他们欺负后。”
周野点点头。那天两人也是像现在这样,享受着这样的安静。
“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不是因为可怜,只是……看到你受伤,这里会疼。”林卿指着自己的胸口。
周野的眼睛终于控制不住的浮起水雾。所有的疑虑和不安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确定。
对林卿来说,他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
返程时,周野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朦胧中,他感觉到林卿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低声呢喃:“不会再有别人了,周野。”
这句话,让他心甘情愿地沉溺其中,哪怕这份特别,需要他时时刻刻去证明、去维系。
而林卿,正静静看着周野安睡的侧脸,眼神清明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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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后的这段日子,美好得像一个不敢用力触碰的梦境。
周野和林卿几乎形影不离,清晨林卿会准时出现在巷口,傍晚两人会并肩在图书馆消磨到闭馆。
那段日子,连王腾都不敢再来找麻烦,同学们或羡慕或探究的目光,都让周野那颗常年蜷缩的心,第一次尝到了被珍视的甜意。
周野那只失聪的左耳里,不再只有混沌的杂音,更多时候充盈着林卿清朗的语声,告诉他“这道题该这么解”,或是“晚上想吃什么”。
他甚至觉得,自己右耳听到的世界,也因为身边这个人而变得清晰、明亮起来。
他甚至觉得,或许自己真的配得上这样的幸福。
周野正低头核对林卿给他划的物理重点。林卿的一只胳膊自然地搭在他椅背上,另一只手指尖随讲题节奏轻点课桌。
“懂了么?”林卿和周野靠得很近,呼吸扫过周野耳廓。周野慌乱点头,助听器不小心错位,被对方自然地接过,为他重新戴好,让周野激起细微的战栗。
“周末来我家?”林卿把新整理的试卷推到周野面前,“新到了你说的那本参考书。”
前排女生回头看见周野的样子,挤了挤眼睛:“你们感情真好!”
林卿笑着揉乱他头发:“当然,小野是我朋友。”
这这几乎成为常态。自从深秋的那个傍晚林卿把他从体育仓库里救出来,他们的关系就愈演愈烈。
周野的储物柜里总会出现林卿塞的进口巧克力,林卿的书包隔层也总备着周野需要的助听器电池。
周野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看向林卿背影的时间越来越长,心跳失序的频率越来越高。
他贪婪的享受着现在的状态,又将那份超出界限的情感死死按在心底。
他并不敢奢求更多,能做林卿“最好的、唯一的朋友”就够了。
然而,藤蔓似乎遇到了倒春寒——
春日的天气说变就变,连带着人心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