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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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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课间，周野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看向林卿的座位，想和他分享趣事。
却发现林卿正和前座一个女生聊着什么，脸上还是那熟悉温和的笑容。
那女生被逗得掩嘴轻笑，两人气氛融洽。
周野的心莫名地沉了一下。他默默收回视线，假装整理书本。
这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这种变化越来越明显。
林卿回复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从秒回，到隔几个小时，再到有时干脆石沉大海。
周野盯着那个迟迟没有回应的对话框，心里像有蚂蚁在爬。
放学后的邀约也总是被各种理由推拒——“学生会要开会”、“家里有点事”、“和同舟约好了”。
一次两次是巧合，次数多了，周野再迟钝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整整一周，他都没能和林卿单独说上几句话。
他终于忍不住，在一次放学后，拦住了正准备坐上家里来接的轿车的林卿。
“林卿！”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我们……我们好久没好好说过话了。”
林卿停下开车门的动作，微微蹙眉转过身，用一种混合着歉意与无奈的神情看着他。
“最近家里有些事务需要处理。”他的语气依旧温和，甚至带着隐隐的疲惫，“抱歉，小野。你理解的，对吧？”
他表现得如此体贴，仿佛所有的疏远都是迫不得已，这让周野连一句抱怨都说不出口，只能把失落和不安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他叫他“小野”，语调依旧亲昵，可周野总感觉有什么变了。
他还能说什么？抱怨林卿忙于正事？责怪他不陪自己？
这种体贴的疏远，让周野连抱怨都显得不懂事，不体谅。
周野扯了扯嘴角，“嗯，我明白。你…你别太累。”
林卿似乎松了口气，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明天见，我先走了。”
周野看着黑色的轿车平稳地驶离，消失在车流中，久久没有动弹。
连班上的同学都开始察觉异样。
王腾揽着篮球，大大咧咧地：“欸，周野，最近怎么没跟林少粘一块儿了？闹别扭了你俩？”
周野的脸瞬间涨红，嘴唇嚅动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挤出几个字：“没……没有。他、他只是最近……比较忙。”
这欲盖弥彰的回答引来几声意味不明的窃笑。周野低着头，耳根烧得通红，感觉自己像个被狼狈的小丑。
周野逃也似地躲进洗手间，冰凉的水拍在脸上，心中满是惶惑与酸涩。
是他做错了什么？
是上次林卿给他讲题时，他反应太慢，让林卿觉得厌烦了？
还是他无意中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惹林卿不高兴了？
或者……林卿终于发现了他那些龌龊的心思，觉得恶心，所以开始疏远他？
这个念头让周野如坠冰窟。
他变得愈发小心翼翼，那种即将被抛弃的恐慌，比他面对父亲拳头时更甚。
某天放学，周野看着林卿又一次快速收拾好书包，眼看就要离开。
积压的委屈恐慌和不解，让他终于无法再忍受这种钝刀子割肉般的折磨。
他几乎是冲了过去，在教室后门拦住了林卿。
“林卿！”他的声音因为急切和紧张而带着明显的颤抖。
林卿下意识扭开脸避开对视，随即才反应过来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小野？怎么了，有事？”
周野眼圈泛红，：“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如果……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可以改……真的……”
“不是的，小野，你什么都没做错。”林卿看着他这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有些不自然，十分不忍的错开脸，“你很好。”
“那你为什么……”周野的声音带着颤抖，“为什么不理我了？”
林卿抬手揉了揉眉心，露出几分疲惫。
“是因为……”他卿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艰难地斟酌词句，“是因为最近学校里，关于我们……走得太近的流言，有些多。”
“流言？”周野有些茫然。
“嗯…”林卿仿佛难以启齿，“说我们……说我们……是、是那种……不一般、的关系……”
林卿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但周野还是听懂了。
他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血色尽褪。
他最恐惧最羞耻的秘密，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被赤裸裸地摊开在林卿面前。
林卿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只能继续安抚道：“我担心这些流言会伤害到你。你还记得王腾他们吗？如果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情，让你再被针对，我……”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我们……毕竟是朋友。我不想你因为我，受到任何伤害。”
“朋友”。
这两个字，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周野。
瞬间将他所有隐秘的期待和卑微的爱恋，碾在地上。
所以，这是在用最体面的方式，划清界限吗？
用“为你好”的理由，将他推开？
是因为怕这些流言伤害自己，还是……林卿本身，也对这种同性之间超出友谊的感情，感到恶心和无法接受？
巨大的羞耻感和绝望让他站在那里，浑身冰凉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卿。
林卿看着他失魂落魄摇摇欲坠的样子，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安慰或者解释的话。
他似乎想拍拍周野的肩膀，却还是停住了，然后缓缓收回手，“……你别多想，我先走了。”
林卿留下这干巴巴的一句话，有些狼狈地快步离开了。
周野僵在原地，望着那个匆忙消失在拐角的背影，只感觉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他心里反复回荡着林卿的话：
林卿，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卿离开后不久，教室里只剩下周野一个人。
宋同舟出现在教室后门，倚着门框，看着蜷缩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的周野，表情相当古怪。
宋同舟靠近了一些：“周野，你还好吗？”
周野抬起头，眼圈还是红的。
宋同舟十分不忍似的，有些欲言又止，“林卿家里最近在为他物色联姻对象了，你知道的，他们那种家庭，婚姻从来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是、是吗……”周野无比干涩的开口。
宋同舟顿了顿，目光落在周野惨白的脸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同情，“林卿他对你……确实很特别。但正因如此，他才不得不和你保持距离吧。你别怪他，有些事儿吧…哎，他压力很大，有些应酬……推不掉。”
“周野，听我一句劝，别陷得太深。”
宋同舟留下一堆似是而非的关心，离开了。
他的话把所有温柔假象都血淋淋地撕开了，露出了底下关于阶级、现实和无法逾越的鸿沟的冰冷真相。
流言蜚语只是最轻的阻碍。
“家世相当”、“压力很大”、“推不掉的应酬”……每一个词都在清晰地告诉他，他和林卿之间，横亘着一条他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周野看向窗外，林卿正向校外走去，林卿的背影还是那么挺拔、端正。
有些距离，不是他努力就能缩短的。
周野慢慢低下头，将脸埋进臂弯里。这一次他没哭，只是觉得冷，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冷。
而此刻，走出校门的林卿，正漫不经心地看着宋同舟发来的消息：
「照你说的提醒过他了」
「嗯」林卿没什么表情，收起了手机。
————
接下来的日子周野像个自虐者，他下意识地在校园里寻找林卿的身影。
他想知道，那个“家世相当”的人，是什么样子。
最终，在他和林卿最常去的那间自习室，他终于看到了——
林卿坐在他们惯常坐的靠窗位置。
而他旁边，坐着一个穿着价格不菲的连衣裙，发间别着的珍珠发卡晃得人眼花的陌生女孩。
周野听说过她，转学生苏晚，校长办公室常客。
那女生似乎说了句什么有趣的话，林卿唇角弯起，露出一个清浅笑容。
“轰——”
周野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崩塌了。
【2010年】
放学铃响起的瞬间，周野下意识的颤抖，放学的路上永远是王腾欺凌他的主战场。
走廊里传来王腾和他那帮混混跟班在走廊喧闹的笑声，像钝刀子一样割着周野的神经。
周野知道自己很窝囊，周继业醉酒后会踹他的房门，骂他是废物、累赘。
在学校，周野连抬头看人都需要勇气。
可林卿不一样，他是全校最耀眼的人，成绩好、家境优渥、身边永远围绕着很多人。
每次林卿穿越人群向自己走来时，周野都觉得像是在做梦。
周野低头慢吞吞地收拾书包，几个简单的玩意被他翻来覆去的整理。
当最后一个人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时，周野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
林卿还坐在窗边，夕阳下他正低头写着什么。
周野心脏紧张的砰砰直跳，他深吸一口气，走到林卿课桌旁。
“林卿……”周野声音小得像是蚊蚋。
“怎么了小野？”林卿抬起头，眼睛微微弯起：“不好意思，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希望不会太冒昧。”
周野呼吸一滞，整个人愣在原地。
“小野”——这声呼唤太过亲昵。
他恍惚想起，很多年前，母亲还未逃离那个肮脏暴力的家时，也曾这样温柔地唤过他。
这个亲昵的称呼是他短暂童年里唯一的暖色，随母亲一同消失后，便再无人问津。
“可、可以的林卿……”周野低声嗫喏，“那个、今天能不能和我一起回家？就今天……”
说完周野就后悔了。这样冒昧的请求，林卿一定会觉得麻烦吧？或许他早就约了别人，或许他根本不住这个方向——
“走吧，顺路送你一段。”林卿答应地爽快，笑容温和。
周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
“嗯，今天要去附近办点事。”
后来周野才恍然明白，他和林卿这辈子本就不顺路。
城南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有什么非办不可的紧要事，会特意绕到城东这破落的贫民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