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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那本来是我的位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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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楼外的空气带着雨前的潮湿。
两人并排走着，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显得生疏，又不会让周野感到压迫。
周野偷偷瞄了林卿一眼，林卿正微微仰头看着天空，脖颈线条流畅得像天鹅。
“看起来要下雨了。”林卿忽然说，然后从书包侧袋掏出一把折叠伞，他温声说着：“幸好我总备着。”
周野点点头，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你…你总是很细心。”
这把伞他见过好几次，有时他借给忘记带伞的同学，有时给被雨困住的老师。
就像林卿这个人，总是恰到好处地温暖着周围的人。
林卿浅浅笑了一下，算是回应。
雨点开始零星落下，林卿撑开那把伞，自然地往周野这边倾斜。
两人近得周野能闻到林卿身上的雪松香气。
“今天过的怎么样？”林卿笑了笑，侧过头轻声问，“可以和我说说吗。”
周野张了张嘴，想说王腾在体育课又把我的校服藏起来了，想说李薇当着全班的面学我说话结巴的样子。
但最后只是摇了摇头：“还、还好。”
林卿沉默了一会儿，“我看到了，下午体育课的事。”
周野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原来他看见了，看见我像个傻子一样在更衣室里翻找被藏起来的校服，看见我穿着汗湿的T恤在操场上瑟瑟发抖。
“……对不起。”周野下意识地道歉。
“为什么道歉？”林卿侧过头认真地看着周野：“周野，你什么都没做错。”
周野心颤了一下，从来没有人对周野说过这样的话——周继业骂他“不争气”，老师说“你要学会合群”，连他自己都习惯了把一切归咎于自己的残缺。
“我可以保护你，小野。”林卿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催眠般的魔力。“相信我，好吗？你不再需要害怕了。”
一时间周野感到头晕目眩。
“为、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伞檐下的光线有些暗，林卿的眼神显得有些难辨。
“因为，”他极轻地笑了一下，“你和他们不一样。”
周野微微一怔，眼里浮起困惑。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追问那个“不一样”究竟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他不知道答案，只觉得心脏正砰砰直跳。
林卿抢先一步，眼底流转着狡黠的光：“等你不再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就告诉你。”
林卿的尾音在周野心中还未散去，留下引人遐想的余韵。
周野沉浸在这未解的话语里，林卿却已自然地移开视线。
“对了，我看了上次的月考成绩。”林卿忽然换了个话题，似乎在思考措辞，“你的数学…”
周野回过神来，想起那鲜红的七十二分，和年级第一讨论学习实在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我、我听不清老师讲的课…可能我就不适合…”
“你需要帮忙吗？”林卿温柔的打断了周野的自贬，“我可以帮你补习。”
周野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年级第一要给我补习？
“真、真的？为什么？”
林卿笑了，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因为我是小野的朋友。”
在别人眼里，周野只是个脑子不好使的聋子，阴暗的哑巴，上不得台面的老鼠。
而只有林卿掷地有声的对他说，“我是小野的朋友。”
“谢谢你…林卿。”周野嗫喏道。
“周三和周五放学后怎么样？教室里通常没人，很安静。”
周野用力地点头，“好！”
路过巷口的便利店时，林卿忽然停下脚步，“你等我一下。”
周野乖乖等待着，他看着林卿在便利店里穿梭的身影，不自觉地摸了摸右耳的助听器。
他从未如此怨恨助听器里这模糊的世界，这一刻的周野如此渴望能够清晰聆听世界声音的能力。
他想能清晰地、完整地捕捉林卿说的每一个字，哪怕是呼吸的停顿。
便利店门“叮咚”一声被推开，林卿将一盒插好吸管的热牛奶递到他面前，眨了眨眼，“给，补充能量。学习可是很耗体力的。”
周野有些惊讶有点感动，他连连道谢着接过牛奶，温热的纸盒瞬间暖透指尖。
周野小口小口地啜饮着，甜丝丝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
“谢谢，”他顿了顿，像在品味残留的余香，“…很好喝。”
“不客气，”林卿端着温热的牛奶，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这个，最近还好吗？”
周野下意识捂住耳后的助听器。“…最近……最近能听清你说话了。”
其实周野撒了谎。那副廉价的二手助听器除了制造更多嘈杂的电流声，对听力根本没有实质帮助。
他只是想让林卿宽心罢了。
“那就好。”林卿浅浅地笑了笑，目光却依然停留在周野低垂的侧脸，“不舒服要和我说，小野，”
“我们一起想办法。”雨伞微微倾斜，将两人笼罩的更近了些。
周野咬着嘴唇轻轻点头，“…你会一直这样关心我吗？”
话说出口周野就后悔了。
这种问题像乞讨，周继业说过，乞丐不配挑施舍的时辰。
林卿愣了一下，随即温柔笑着说了什么。
就在这时，周野廉价的助听器发出一阵嗡鸣，以至于他只捕捉到林卿回答的后半句：
“……会的，小野。”
他答得那么快，那么笃定，像早就在等这句问话。
周野的眼泪涌了出来，他慌忙用袖子擦拭，“对不起……我明明不想哭的。”
真没出息，明明被王腾按在厕所隔间踹肚子时都没哭，却被林卿短短几个字击溃。
有什么东西带着灼人的温度在胸腔里破土而出——后来周野才明白，那是希望，只不过再后来这成为了缠绕他一生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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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疏远他，不仅仅是因为流言，更是因为……身边有了更“合适”的人选。
那个位置，原本是他的！
那些笑容，那些专注的眼神，原本都是属于他的！
明明说过他是不一样的、说过要一起学习……那些承诺，怎么这么快就成了泡影？
他被轻而易举地取代了。
因为他不配。
强烈的嫉妒、不甘和失落腐蚀着他的心。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他死死地盯着那幅刺眼的画面。可他没有勇气上前，更没有资格质问。
他像一个小偷，偷来了不属于他的温暖，如今，物归原主。
周野狼狈地想要转身逃离，戏剧的是，此时林卿发现了他，“小野？”
周野僵硬的回过头，扯了扯嘴角，目光忍不住在登对的两人之间徘徊，“嗯，我…我路过。”
林卿注意到周野的目光，有些不自然的转移话题，“这是苏晚，我们学妹。”
苏晚弯起月牙眼，向周野随和的打个招呼：“常听卿哥提起你。”
她手腕上的钻石手链在阳光下晃得周野眼花，那是他打一辈子工也买不起的亮度。
不等周野说什么，苏晚扭开头继续刚才和林卿的话题：“对了卿哥，爸爸说今晚要请林叔来家里吃饭，放学的时候坐我的车一起走吧？”
林卿温和的点了点头，随即才想起什么似的，把新的资料书递给周野，“补习的资料。我和晚晚先走了，明天见。”
周野站在原地，看着那对并肩离去的背影。
苏晚踮脚在林卿耳边说了什么，林卿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那是上周才对他做过的动作。
接下来几天，周野眼睁睁看着林卿的世界被粉色浸入。
苏晚会自然地从他便当盒里夹走虾仁，会在物理竞赛后亲密的送上关心祝福。
最刺痛的是在图书馆，周野看见苏晚踮脚摘掉林卿发间的银杏叶，而那个总是与人保持距离的林少爷，竟微笑着任由她整理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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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野和苏晚开始频繁同行。
女生们叽叽喳喳的议论飘进周野耳中：
“他们挺配的，听说两家是世交，苏晚爸爸是林卿家的董事……”
“早就说林少对他就是玩玩……”
“苏晚可是正经的富家千金……”
“喂，小聋子——看什么呢这么入神？”王腾突然出现在身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吹了声口哨，“怎么着，你金主不要你了？”
周野没说话，只是呆愣愣站着。
“你不去恭喜林少爷和苏小姐？听说他们刚刚共同当选了下届学校代表。”王腾呵呵笑着压低嗓门，“他们可真是郎才女貌，你说呢周野？”
周野手一滑，手里的复习资料摔在地上四散飞去。
狼狈中，他看见林卿闻声回头，目光相撞的瞬间，周野竟下意识退后半步。
林卿闻声抬头，目光掠过他时微微停顿，却转头对苏晚温声道：“这道题我换个解法教你。”
王腾看着窗边的林卿和苏晚，突然平静的冒出一句：“你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离他远点对你也好。”
周野没有说一个字。他只是缓缓抬起头，望向王腾。
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情绪，让王腾瞬间怔在原地——他见过周野无数次流泪，懦弱的，卑微的，乞求的。
但此刻，那里没有泪水，只有深切的痛苦与不甘，几乎要化作实质的火焰。
连带着被长久压抑的忿恨，第一次毫无保留地露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