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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难熬的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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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时，周野变得魂不守舍。当林卿自然地揽住他的肩膀时，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弹开。
“怎么了小野？最近怎么魂不守舍的？”林卿困惑地皱眉。
周野低头掩饰自己的慌乱，“没什么…就是有点不习惯。”
一整天，他都在偷偷观察林卿。看他优雅的举止，看他从容的谈吐，看他与女生交谈时恰到好处的微笑。每多看一眼，心里的自卑就加深一分。
他这样的人，怎么敢对林卿抱有那样龌龊的心思？
放学后，他一个人躲在厕所隔间里，打开那部新手机。相册里存满了寒假拍的照片：一起做饭的，一起看电影的，一起在雪地里散步的…每一张都在诉说着他们之间非同寻常的亲密。
可是当他点开最近的一张照片——林卿在钢琴前专注的侧脸时，罪恶感再次涌上心头。这样的林卿，怎么会对他这种人有超越友谊的感情？
手机突然震动，是林卿发来的消息：「在哪？王腾说看见你脸色不好地往厕所去了」
周野的手指在屏幕上颤抖，最终只回复：「有点不舒服，先回家了」
他不敢面对林卿，怕自己的眼神会泄露那些不堪的秘密。
回家的路上，周野把脸埋在围巾里。那是林卿送他的羊绒围巾，带着那人常用的雪松味。这味道既让他安心，又让他痛苦。
深夜，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林卿站在阳光下对他微笑，可当他鼓起勇气想要靠近时，周围突然涌现出无数指指点点的人。他们骂他“变态”，骂他“恶心”，而林卿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冰冷…
周野从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他颤抖着打开手机，看着屏保上两人的合影，突然痛哭失声。
他爱上了林卿。
这个认知像一把刀，将他割得遍体鳞伤。可是比起这份不被世俗接受的感情，更让他绝望的是——他这样的人，连爱的资格都没有。
第二天，周野请了病假。他关掉手机，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父亲醉醺醺的砸门声变得遥远，他满脑子都是林卿的身影。
傍晚时分，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他以为是父亲回来了，小心翼翼地开门，却看见林卿站在昏暗的走廊里。
“周野！手机为什么关机？”林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我找了你一整天。”
周野怔怔地看着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在失去思考能力之前，他已经扑进了林卿的怀里。
“我做噩梦了…”他哽咽着说，“梦见所有人都骂我，连你也不要我了…”
林卿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温柔地环住他，手掌轻抚周野的后背：“不会的。我永远不会不要你。”
周野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逃离了。即便这份感情是罪恶的，是卑微的，他也甘愿沉沦。
他抬起头，在泪眼朦胧中注视着林卿深邃的眼睛。那一刻他决定，要把这份感情永远埋藏在心底。能够陪在林卿身边，做他唯一的救赎者，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那些不该有的悸动，就让它成为永远的秘密吧。
半夜，黑暗中新手机突然亮起，林卿发来消息：
「睡了吗？」
短短三个字，让他所有的挣扎土崩瓦解。他蜷缩在单薄的被子里，在回复框里反复输入又删除，最终只发出：
「还没你还好吗？」
当消息送达的提示音响起，周野把脸埋进枕头，既甜蜜又痛苦。
他颤抖着拿起手机，拍下窗台上那盆顽强存活的仙人掌——林卿送他的第一份礼物。
「它活得很好。」他按下发送键，像完成某个神圣的仪式。
回复立刻到来：「像你。」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周野笑了起来。自卑和恐惧依然啃噬着他，但那种被需要的幸福感，已经强大到足以对抗全世界的恶意。
“如果是你，就没关系。”
他在心里默念着，把发烫的手机贴在胸口。
他知道自己完了。他不仅爱上了一个人，还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更可怕的是，他沉溺于这种被需要的错觉——那个看似拥有一切的少年，灵魂深处却只有他能触碰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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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结束了，春风还带着料峭的寒意，但教室里已经暖意融融。当周野背着洗得发白但整洁的书包走进教室时，不少同学都下意识多看了他两眼。
他看起来丰润了些许，原本尖削的下巴有了柔和的弧度，苍白的脸颊透出健康的血色。
最让人惊讶的是他的神态——不再是那个总是贴着墙根走、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影子。他的背脊挺直了，虽然还不算完全舒展，但那种邋遢的畏缩淡去了许多。
数学课上，老师点了他的名字。若是从前，这足以让他脸色煞白、语无伦次。此刻，他却沉稳地站起来，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那道以往他绝对束手无策的函数题，在他笔下被一步步拆解，逻辑清晰，条理分明。
“很好，思路完全正确。”老师难得地露出赞许的目光。
坐下时，前排那个曾经捏着鼻子躲开他的女生，悄悄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不再有嫌弃，而是好奇和钦佩。
寒假结束后的这一个月，每个人都注意到了周野的变化。
周野无意识地碰触到耳后的助听器。它依然老旧，杂音并未减少，但此刻，那些滋滋的电流声仿佛也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他甚至开始尝试在课间参与一些简单的讨论，虽然话不多，偶尔还会因听不清而露出困惑的神情，但他不再像受惊的兔子般立刻逃开，而是会腼腆地请求对方：“可以……再说一遍吗？”
他开始爱笑了。不是那种讨好式的、小心翼翼的笑，而是听到有趣的事情时，唇角会自然漾开浅浅的弧度，那双总是盛满不安的眼睛里，也渐渐有了细碎的光。
班级里大部分人对周野开始改观。曾经捏着鼻子躲开的女生，会在他帮忙捡起掉落的文具后，轻声说句“谢谢”；曾经用“聋子”、“残废”取笑他的男生，在他流畅解出物理题后，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认可，甚至有人会拿着题目来问他。
世界对他收起了部分獠牙，展露出些许温和的样貌。
【2010年】
那些日子，几乎每个早晨都是周野很难熬的时间。
周野贴着门框挪进去时，喧闹声骤然低落。前排女生捏着鼻子往旁边躲，仿佛他身上还带着老破小的霉房子味。
她们皱着眉把椅子往前拖了拖，金属腿刮过地砖发出刺耳的噪音——在他失聪的左耳里，这声音像隔着水幕传来的闷响。
周野把书包抱在胸前穿过过道。几个男生聚在窗边传阅篮球杂志，有人抬头瞥见他，立刻用肘子撞了撞同伴。
嬉笑声浪里跳出几个清晰的词：“残废”、“聋子”。周野默默地把洗的变形的书包抱得紧了一些。
然后他看见了林卿。
阳光穿过窗棂斜照在林卿的课桌上，他正低头给同学讲题，校园制服的领口熨得平展，修长的手指正轻点着草稿纸。
七八个同学围在他课桌旁，有个扎马尾的女生俯身问他题目，发梢扫过他摊开的作业本。
他微微后仰避开，嘴角却仍挂着温和的弧度。
周野透过乱发的缝隙偷看他挺直的脊背。阳光撒在他身上，他偶尔抬手整理额发的动作，都让前排女生红着脸交头接耳。
周野垂头走向最后一排的角落，王腾叼着面包进来时，故意用肩膀撞了周野的桌角，作业本哗啦散了一地。
“他妈的晦气。”王腾踢开周野挡路的文具袋，昂着头走向他的跟班们。有人发出压抑的嗤笑，周野沉默地蹲下去捡圆珠笔时，看见林卿的白色运动鞋停在不远处。
“闭嘴。”
这个词轻得像片羽毛，却让整个教室骤然安静。正在炫耀新球鞋的男生讪讪坐下，传纸条的女生把纸团塞进笔袋。王腾嗤笑一声，讪讪地却也没再说话。
周野抬头正撞上林卿扫过来的目光，那眼神像蜻蜓点水般掠过他红肿的额角——那是他爸昨晚用遥控器砸的。
同学们悻悻回到座位，林卿弯腰拾起滚到脚边的橡皮。在递还的瞬间，他修长食指和周野手背轻轻相交了一下。周野甚至可以闻到林卿袖口淡淡的雪松香。
“谢谢。”周野嗫嚅着缩回手，把橡皮紧紧攥在掌心。
“别怕，”林卿温声说，声音章像春夜暖风，包裹着不容拒绝的力道，“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嗯…”周野的睫毛轻轻颤动，在林卿与对视前迅速低下头。周野课本边缘被捏出细小的褶皱，像他此刻雀跃又不安的心情，“谢谢你，林卿。”
林卿又一次说会保护他，这种被人看到，被重视的感觉，让周野有些战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