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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尔虞我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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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枚胸针是傅莱给他的,里面装着窃听器,他和虞西花了好些功夫才把这个东西带上了船。
李悟本来没有抱多少希望,本这么谨慎的人,一定不会收下他的东西。
可如果那个东西本来就不是给他的,而是李悟为别人准备的,那他一定不会再还给李悟。
他赌赢了,本真的把那枚胸针带回去了。
李悟从泳池离开,飞快回到房内,将耳机戴上。
耳机里传来一些杂音,紧接着是阿万的声音“你头发还湿着,不吹吹吗?”
本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桌面的胸针上。
阿万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矮桌上“我说这胸针确实有点好看,但你也不至于一直盯着它看吧?你还没跟我说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一提起这个,本的心里就烧得慌,他轻轻皱一皱眉头,声音沙哑“一楼怎么样?”
“一楼?”阿万反应了两秒,明白了他这是不想回答,于是也就顺着将刚才那个问题翻篇了。
“我去过一楼了,她什么也没来得及找。哦对,她还把手机落在了一楼。”
阿万从包里摸出那个他捡到的手机“就是这个,不过好像没什么电了。”
另一端的李悟此时的心都已经提起来了,虞西的手机怎么会掉在一楼?他们怎么能提前知道虞西会去一楼?
耳机里的声音停了几秒,本似乎在认真地检查那部手机。
几秒过后,他冷冰冰的声音猝不及防地传来“这不是她的手机。”
“什么?”阿万和李悟几乎是一个表情。
“那这是谁的?”阿万问道。
本的眼皮一沉,缓缓吐出两个字“李悟。”
李悟的心脏咯噔一下,血液仿佛要冲破大脑,他只听见嗡地一声,再也做不出任何反应了。
“他?怎么可能?”阿万不信邪,拿回手机翻看。
船上配备的每一部手机都有编号,可以通过编号锁定使用它的人,也可以通过最近通话查看。
而这两个办法指向的人都是李悟。
这的的确确是李悟用的手机。
“怎么会是他的手机?他为什么要把手机给虞西?”阿万想不通。
一个不好的想法闪过,本一把夺回手机仔细翻看通话记录,记录显示最近的一通电话是那晚在一楼拨出的,那个时候李悟就把手机留在了那里。
靠!
本死死攥着手机,用力砸在柔软的沙发上。
砰的一声闷响,本咬牙切齿地说“他竟然敢骗我!”
阿万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他骗你什么?”
“这部手机是李悟放在一楼的。”
“什么时候?”话音刚落,阿万恍然大悟,猛地起身“那天晚上?他监听我们说话?我靠!这他妈也太阴了!”
他仔细回想那晚的对话,担忧道“不会真让他听到什么了吧?”
那晚他们只谈论了项链的事,通话时间只有三十五分钟,应该是没有听到别的事情。
本沉下心来,目光再次投向桌上灿灿发光的胸针,眸底一片漆黑。
“虞西今晚去一楼就是为了取手机,所以李悟在泳池等我只是为了给虞西争取时间。”
本的语气越来越沉,顿了两秒,耳机里传来哗啦一声,矮桌无端地挨了一脚,被踢出去好远,桌上的胸针砸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本的怒火并没有因此消减,他捡起胸针捏在手心里,锋利的针尖刺破了他的掌心,可他却好像感受不到疼,任针越扎越深。
“看来是我太惯着他了。”他抬眼看向阿万,脸冷得跟冰山似的。
阿万立马就懂了他的意思,爽快应下“放心,就明晚,我保证让你解恨。”
湿漉漉的衣服紧贴着李悟的身体,听着他们的对话,他顿觉后背一阵发凉,身上的衣服仿佛带着冰渣似的冻人,周身的血液都快被冻住了,只剩下心脏怦怦狂跳。
李悟摘下耳机,夺门而出,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虞西?虞西!”
没人回应。
“虞西?”
李悟心里发慌,生怕虞西出了什么事。
就在他打算却二楼要房卡时,虞西却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哥,怎么了?你怎么急成这样?”
李悟警惕地朝她身后看了一眼,确保没有跟着什么人,随后一言不发地拽着她的手将她拖进了自己房间。
房门关上,李悟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去哪儿了?”他问。
虞西手里还在转着腰间的蝴蝶结飘带,语气轻松地说“不是让我去一楼吗?”
“你被发现了?”
虞西皱起了眉,心有不甘“就差一点!差一点我就把手机拿回来了!”
李悟没有责备她,而是温柔地问道“你没受伤吧?”
“放心吧哥,我没事。不过,”她故意顿了顿,勾起李悟的好奇“我今晚有一个特别的发现。”
灯光下,虞西的眼睛跟她脖子上的那条宝石项链一样,亮晶晶的。
“从一楼出来就有一个人一直跟着我,我看见他的脸了,和昨晚在赌场盯着我的是同一个人。”
李悟心里隐约感到不妙,问道“他为什么跟着你?你认识他?”
“不认识,但我总觉得眼熟,所以我刚刚也去跟踪他了。”
虞西手里的飘带转了一圈又一圈,她的表情越来越兴奋。
李悟盯着那根飘带,目光紧张地在她脸上打转“你看到什么了?”
“没看到什么。不过,我想起来他是谁了。”
指尖的飘带被兀地抓进手里,李悟的心脏一紧,语气生硬“谁?”
“那个拍卖会上和你抢这条项链的人!”虞西一副得意的神情“他一定是不服气,想趁机把项链抢回去!”
她笑得干干净净,可眼中却闪过一丝冷漠。
李悟太了解她的每一个表情了,虞西一定是有了猜测,并且对此很有兴趣。她在李悟面前装傻,只是为了不让李悟阻拦她。
这一点上她倒是像极了傅莱。
李悟神色紧绷,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下次不要一个人做这些事,行动失败就立刻收手离开,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虞西虽然嘴上答应着,可心里却暗下决心,下次再见到那个人她一定要查出个究竟来。
从刚才进门到现在,虞西沉浸在追逐猎物的兴奋中,终于发现了李悟还穿着一身湿衣服。
她把脸皱成一团,赶紧从柜子里翻出来一条毛巾递给李悟。
“你淋雨了?这么湿,为什么不换衣服?”
毛巾裹在身上,李悟忍不住发抖。
“没来得及。”
李悟觉得喉咙里好像有沙,每一次吞咽都火辣辣地疼,现在他只想洗个澡安安稳稳地睡一觉。
他垂着头,视线中仿佛有一道热浪,地板在热浪中渐渐融化,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虞西满脸担忧地盯着他“你是不是发烧了?需要我去叫服务生吗?”
“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
李悟艰难地挪动步子,给她让出路来。
“你确定你真的可以吗?”虞西盯着他那张已经开始泛红的脸“要不我留下来守着你吧?”
“我真的没事,”李悟说话时吐出的气息滚烫“快回去休息。”
他不能让虞西待在这里。
“好吧。”虞西还是不放心“那你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嗯。”
门关上后,李悟拖着沉重的身子走进浴室,热水打在身上就像石子一样,浴室热气升腾,他的眸底也钻进了水雾。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躺在床上的了,一整晚他都在发烧,灼热的体温让他头昏脑涨。
枕边的耳机里传出一阵熟悉的旋律,本又去了一楼,又打开了那个八音盒。
睡梦之中,李悟意识混沌地抓过耳机戴上。
海浪在涌动,时间仿佛在倒流,一切又回到了五年前。
那个时候他也这样戴着耳机,和闫滕整晚通电话。
很多次他睡着了,总能在惊醒时听见一段柔和的旋律,拧动发条的声音让他既心安又困惑,他想不通为什么闫滕总在深夜不断地拧动八音盒,他有好多想问的,可闫滕不愿意说。
李悟可以确定,一楼的八音盒就是闫滕的,可闫滕的八音盒为什么会在本的手里?
本为什么要拿他的八音盒?闫滕究竟是什么身份?
李悟的头越来越疼,他好想睡一觉,忘掉这些烦心事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耳机里又传来拧动发条的声音,他几乎能想象到本坐在沙发里一言不发地摆弄八音盒的样子。
一阵又一阵的音乐,他好像总也听不腻。
李悟终于在这个声音的作用下睡着了,他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的闫滕还活着,站在甲板上,海面晴空万里,他背对着李悟,遮住了一大片光。
“李。”他说“今晚没有北极星了。”
“李,等我,我一定会再打给你。”
李悟眼眶酸涩,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通电话,闫滕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一直在等那一通电话,一直把这一切视作背叛,可直到他亲自踏上这艘船,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从来都不了解闫滕。
甲板上突然吹起一阵风,轻柔地,缠绵地,轻轻抚过李悟湿润的眼角。
“李,别等我了。”
闫滕缓缓回头,柔软的曦光仿佛将他的半张脸融化在其中。
李悟惊讶地发现他的左耳上戴着一只和薄恩一模一样的助听器。
海风不再柔和,他的呼吸骤然一滞,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他无法动弹,不能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