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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考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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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试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席卷了高三的教学楼。空气里弥漫着油墨试卷和焦虑混合的味道，课间讨论问题的声音都带着一种紧绷的嘶哑。
许昼感觉自己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皮筋。虽然最近有顾未明的“独家辅导”，成绩稳步提升，但面对这种大型考试，那种根植于心底的不自信和慌乱还是不受控制地冒头。他烦躁地翻着政治笔记，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像蚂蚁一样爬进脑子里，却怎么也组不成清晰的知识网络。
“啊啊啊——哲学部分杀我！”前排的周洲突然发出一声哀嚎，脑袋重重磕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对物质具有能动作用……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的动静引来周围几个同样愁眉苦脸的同学的附和。
“我也是，背了就忘，选择题老是选错那个看起来最像对的选项。”
“还有历史时间轴，完全记串了……”
原本有些死气沉沉的小角落，因为周洲这一嗓子，突然变成了一个小型的“苦难交流中心”。许昼看着他们，发现自己那点焦虑似乎也不是那么孤独了。他忍不住插了一句：“政治选择题确实坑多，特别是那种组合选项。”
周洲立刻像是找到了知音，猛地抬起头，眼睛放光地看向许昼：“对吧对吧！许昼你也觉得！哎，你文科怎么样？快给我支支招！”
许昼被他的热情弄得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还行吧……就是得多做题，总结陷阱类型。”
“怎么做怎么总结啊？”旁边一个叫孙炜的男生也凑了过来，一脸苦恼，“我感觉我刷题就是无效劳动。”
许昼想了想，拿出自己的政治错题本——这还是受了顾未明整理物理错题的启发自己弄的。“就像这样，把错题和易混淆的点都记下来，旁边标注错误原因和正确思路。”
周洲和孙炜立刻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围过来，啧啧称奇：“哇！你这整理得可以啊！比老师发的提纲清楚多了！”
“能借我看看吗？”另一个文静的女生，叫李雯，也小声问道，眼神里带着期盼。
许昼愣了一下。他的东西，除了顾未明，还没别人这么直接地借阅过。他看着周围几双期待的眼睛，那种被需要、被认可的感觉，悄悄驱散了一点考前焦虑。他点点头：“行啊，不过有点乱，你们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周洲一把接过本子，如获至宝，几个人立刻脑袋凑在一起研究起来。
许昼看着他们，心里有点奇异的暖意。这种和同学正常交流、分享学习经验的感觉，对他来说很新鲜，但并不坏。
“许昼，这个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根本分歧，你这里概括得好清楚！”李雯指着本子上的一处，小声赞叹。
“还有这个历史事件对比表！厉害了！”孙炜也跟着附和。
周洲更是直接搂住许昼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可以啊兄弟！以后文科就靠你带飞了！”
许昼被他搂得有些不自在，但并没有推开，只是笑了笑：“互相学习，我理科还得靠你们呢。”
“好说好说！”周洲拍着胸脯，“以后有数学问题，尽管问！虽然比不上明哥，但基础题还是能讲讲的！”
提到顾未明，许昼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顾未明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头，正看着他们这边。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勾肩搭背的周洲和有些不好意思的许昼，脸上没什么表情，然后又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书，仿佛只是无意间抬了下眼。
但许昼的心却莫名虚了一下，好像做了什么坏事被撞见。他不动声色地把周洲的胳膊从自己肩膀上挪开。
“吵死了。”一个略显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热闹的小团体瞬间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向声音来源——顾未明依旧低着头看着书，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
周洲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咳……那什么，我们小点声，别影响明哥思考宇宙难题。”几人默契地降低了音量，但交流并没停止，只是从大声抱怨变成了窃窃私语。
许昼却有点心不在焉了。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顾未明。他刚才……是不是不高兴了？因为觉得吵？还是因为……别的？
一种微妙的、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猜测悄悄冒头——他会不会……是看到周洲搂着自己，所以才……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许昼强行摁了回去。疯了疯了，他在胡思乱想什么？顾未明怎么会在意这个？
然而，那种细微的、像是在意的情绪，却像一颗投入湖面的小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了一圈圈难以平静的涟漪。
接下来的课间，许昼一边继续和周洲他们讨论着文科的复习方法，分享着自己的笔记心得，一边却总是忍不住分神去留意旁边的动静。他发现顾未明整个下午都没再抬头，周身的气压似乎比平时更低了那么一点点。
是因为考试压力大吗？还是……
许昼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在意他的情绪。这种在意，不同于之前那种带着敌意的观察，也不同于后来那种带着感激和愧疚的关注，而是一种更细腻的、更牵扯神经的留意。
放学铃响，周洲意犹未尽地搂着许昼的笔记本：“兄弟，这本宝贝再借我一晚上呗？明天早读还你！”
许昼笑了笑：“行，你看吧。”
周洲欢呼一声，又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以后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许昼被他逗笑了。
这时，顾未明已经收拾好东西站起身，目光平淡地扫过许昼：“走了。”
“哦，好。”许昼赶紧也背上书包。
两人依旧一前一后走出教室。周洲还在后面嚷嚷：“明天继续讨论啊许昼！”
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依旧很好，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却似乎比来时沉默了一些。许昼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打破这种诡异的安静，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难道要问“你刚才是不是不高兴了？”——这也太自作多情了。
他偷偷观察顾未明，对方侧脸线条依旧冷硬，看不出什么情绪。
直到快走到小区门口，顾未明才忽然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政治选择题，排除绝对化表述，成功率能提高两成。”
许昼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未明脚步没停，继续淡淡地说：“历史时间轴，用推导代替硬背。背景-事件-影响，逻辑链捋顺，不容易记串。”
他说完，已经走到了单元门口，拿出钥匙开门，没有再看许昼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许昼独自站在门外，看着那扇缓缓关上的门，心里却像是炸开了一小朵烟花。
所以……他下午其实有在听他们讨论？甚至还总结出了方法？他刚才的沉默，不是在生气，而是在……思考怎么帮他？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惊喜和甜意的暖流，瞬间涌遍了全身。所以，他是在意的。只是他用了一种……非常顾未明的方式。
许昼站在原地，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脸上，暖洋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