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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共度新春 ...

  •   腊月二十八,年关的气息越来越浓,连空气里都仿佛弥漫着一种集体性的、温暖的躁动。

      江临看着窗外挂起的红灯笼,听着偶尔传来的、别家小孩玩闹的隐约笑声,心里那点空落落的感觉被放大了。

      父母下午刚来了电话,语气歉然却坚定地告知他,苏黎世那边的项目出了紧急状况,他们连年夜饭都无法赶回来和他视频了,只能再次转账,并承诺年后补上礼物。

      意料之中。江临对着电话那头发出一连串轻松的“没事儿”、“理解”、“你们忙”,挂断后,脸上的表情却淡了下去。他划掉手机屏幕上那条新的转账通知,点开那个备注为“π”的聊天窗口,界面依旧停留在几天前。

      指尖悬停半晌,一股混合着孤独和叛逆的冲动涌上来。他不想一个人待在这个空壳子里过年。

      他开始打字。
      【别爱我没结果】:会长,年三十晚上有什么家庭活动啊?是不是要穿着正装,和你家教授、主任共进一场逻辑严谨、营养均衡的年夜饭?[坏笑]

      他发出去,带着点自己都没完全察觉的试探和……或许是一丝微弱的期待。

      过了一会儿,沈既白的回复来了。

      【π】:父母需要值班。年三十和初一都在医院。

      江临愣住了。他没想到沈既白家也是这样。

      【别爱我没结果】:……这么巧?我爸妈也在国外,回不来。合着咱俩真是难兄难弟。

      他发了个“抱头痛哭”的表情包。

      【π】:嗯。

      过了一会儿,就在江临以为对话会就此结束时,沈既白又发来一条。

      【π】:你一个人?
      【别爱我没结果】:不然呢?对着我家智能音箱说“恭喜发财”?

      这次,沈既白那边“正在输入”显示了更久。

      【π】:一个人在家,需要注意安全。水电燃气检查了吗?准备的食物是否充足且符合保质期?

      江临看着这串充满沈既白风格的问题,哭笑不得,心里那点阴郁却莫名散了些。

      【别爱我没结果】:报告会长,水电燃气良好,冰箱里物资过剩,就是……可能糖分和垃圾食品含量有点超标,不符合您的健康标准。

      他发完,半开玩笑半是某种自己都没理清的意味,又追加了一条。

      【别爱我没结果】:唉,看来这个年只能靠外卖和游戏机度过了。会长您就安心在家搞学术,用微积分守岁吧!

      他放下手机,没指望能得到更多回应。沈既白能问他一句“一个人”,已经算是破天荒的关心了。

      然而,几分钟后。

      【π】:你家的地址,再发我一次。

      江临盯着这行字,心跳漏了一拍。

      【别爱我没结果】:?干嘛?会长要给我寄新年贺卡?还是准备远程指导我安全过年?

      【π】:基于风险评估,除夕夜独自一人且可能摄入不健康食品,存在安全隐患。我过去监督。

      江临:“……”

      他看着屏幕上那句冠冕堂皇、逻辑严谨得无可挑剔的话,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风险评估?安全隐患?沈既白这家伙……找借口都找得这么别具一格。

      但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那冰冷措辞下的真正含义。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暖流猛地冲垮了他心里那点故作轻松的堤坝。他手指甚至有点抖,飞快地把地址又发了一遍。

      【别爱我没结果】:欢迎会长莅临指导安全工作!寒舍简陋,您多包涵!

      【π】:嗯。明天下午到。

      放下手机,江临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呼出一口气,感觉整个空旷冰冷的房子都好像瞬间被注入了某种鲜活的气息。他冲到画室,一把扯下那幅色彩阴郁的未完成品,重新钉上一张干净的画布,调色盘上的颜色也变得明亮起来。

      第二天下午,门铃响起的时候,江临刚手忙脚乱地把最后一包薯片塞进零食柜,试图营造一个“并非全是垃圾食品”的假象。他跑去开门,沈既白站在门外,依旧穿着那件深灰色羽绒服,围着他那条看起来就质感很好的浅灰色羊绒围巾,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十分精致的礼盒,脚下还放着一个小的、看起来能装下他全部家当的行李箱。

      “哟,会长,还真来了?”江临侧身让他进来,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平时一样戏谑,但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你这行李……是准备把我这儿当安全监督长期据点?”

      沈既白平静地换了江临特意找的一双全新的拖鞋,目光在客厅里如同精密扫描仪般快速扫过,然后将礼盒递过来,语气平稳无波:“年货。”

      江临接过来,是某家很难订的传统糕点。“谢了,会长。”他指了指那个小行李箱,继续调侃,“所以监督工作需要带这么多装备?里面该不会还有安全手册和应急预案吧?”

      沈既白面色不变,语气淡然:“包含了必要的换洗衣物、洗漱用品、学习资料以及应急药品。符合安全预案的冗余原则,以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江临:“……” 他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把沈既白让进来,“行,您考虑得真周到。随便坐,当自己家……虽然可能没你家那么有‘秩序’。”

      沈既白将行李箱靠墙放好,然后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冬日萧瑟却因节日装饰点缀而显得温暖的园区。“视野很好。”他客观地评价。

      “也就这点优点了。”江临耸耸肩,跑到厨房倒了杯水:“会长你喝水吗?还是……我这儿可没无糖饮料,只有能腐蚀您钢铁般意志的‘糖分炸弹’。”

      “水就可以,谢谢。”沈既白平静的接过水杯,在沙发上坐下,姿势端正,与深陷在沙发里、几乎瘫成一块猫饼的江临形成鲜明对比。

      气氛一时有点微妙的尴尬。江临决定主动打破僵局。

      “来来来,会长,感受一下平民的娱乐生活!”他拿起游戏手柄塞给沈既白,“先来点简单的,合作通关类?”

      沈既白看着手柄,像是看着什么复杂仪器,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

      接下来的场面一度十分“惨烈”。沈既白的学习能力在游戏领域似乎遇到了壁垒。在需要默契配合的双人游戏里,他操控的角色不是撞墙就是跳崖,要不就是在江临的角色即将被怪物围攻时,他还在原地研究技能说明。

      “会长!左边!左边!快跳!”江临急得大喊。

      沈既白手指僵硬,角色一个猛冲,直接栽下了悬崖。

      江临:“……”

      沈既白看着屏幕上的“Game Over”,微微蹙眉:“这个平台的物理引擎似乎存在参数偏差。”

      江临扶额:“是你手指的物理引擎有偏差吧!”

      尝试了几次后,江临果断放弃合作,改为竞技类游戏。他选了个自己最擅长的格斗游戏,心想这下总能碾压了吧。

      结果……

      第一局,江临轻松获胜。
      第二局,沈既白熟悉了基本操作,开始分析江临的出招习惯和连招漏洞。
      第三局,江临险胜。
      第四局……沈既白用一个极其刁钻的反击,赢了。

      江临看着屏幕上“K.O.”的字样,目瞪口呆:“不是……会长你开挂了吧?你这脑子是什么做的?玩个游戏也能数据建模?”

      沈既白放下手柄,表情依旧平静,只有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得色:“只是基于观察和概率计算,选择了最优策略。”

      江临把手柄一扔,哀嚎着倒在沙发上:“不玩了不玩了!跟你玩游戏体验感极差!简直是降维打击!”

      沈既白看着他夸张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游戏玩不下去,江临又翻出一堆电影碟片。“挑一个?”

      沈既白扫了一眼,选了一部硬核科幻片。

      江临撇嘴:“就知道你会选这种。”但还是放了起来。

      电影开始,沈既白看得专注,偶尔还会因为某个科学设定而微微点头。江临则有些坐不住,一会儿递薯片,一会儿递可乐,都被沈既白以“非健康零食”为由礼貌拒绝。

      “会长,你活得累不累啊?”江临忍不住吐槽,自己咔嚓咔嚓嚼着薯片,“人生得意须尽欢懂不懂?”

      沈既白目光没离开屏幕,淡淡回应:“过度放纵不利于长期健康和精神稳定。”

      江临翻了个白眼,决定亲自下厨,用“美食”来征服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会长。

      然后,厨房就成了灾难现场。

      江临信心满满地系上一条极其花哨、与他气质完全不搭的围裙,声称要做一顿“充满灵魂的年夜饭”。沈既白起初坐在客厅,还能保持镇定,但随着厨房里传来的锅碗瓢盆交响曲越来越激烈,夹杂着江临的惊呼和疑似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他终于坐不住了。

      他走到厨房门口,看到里面的景象:灶台上溅满了油点,地上躺着几个打翻的调料瓶,江临正对着锅里一团黑乎乎、冒着可疑青烟的东西手忙脚乱。

      “你在做什么?”沈既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红烧……呃,可能是红烧一切?”江临举着锅铲,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它本来不长这样的……”

      沈既白沉默地看了几秒,然后,做了一件让江临目瞪口呆的事——他默默地挽起了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走到水池边,开始清洗那些被江临弄得一团糟的锅具。

      “会长你……”

      “基于现状评估,由我接管厨房操作,是风险最低的选择。”沈既白头也不抬,语气冷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定理,“请你站到安全区域,避免干扰。”

      江临看着他熟练地清洗、切配、调味,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奇异的、属于他沈既白式的精准和优雅,仿佛不是在做饭,而是在进行一项严谨的科学实验。他甚至从自己带来的那个精致礼盒里,拿出了几样处理好的、看起来就很高级的食材。

      “你还自备弹药?”江临靠在门框上,啧啧称奇。

      “考虑到你这边食材储备的不确定性,做了备用方案。”沈既白平静地回答,将切得大小均匀的蔬菜下锅,发出“刺啦”一声悦耳的声响。

      江临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那点因为搞砸了饭菜的懊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暖融融的感觉。他摸出手机,偷偷对着沈既白系着的(江临强行给他套上的)另一条卡通围裙、认真做饭的背影拍了一张。

      嗯,珍藏版。

      最终,年夜饭是由沈既白主导完成的。虽然比不上餐厅的摆盘,但三菜一汤,色香味俱全,散发着家常的温暖气息。两人坐在巨大的餐桌两头,窗外,零星的烟花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划破夜空。

      江临举起装着果汁的杯子,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灿烂笑容:“虽然过程曲折,但结果完美!谢谢会长救命之恩,没让我年夜饭吃外卖!”

      沈既白也举起杯子,看着他,清澈的眼眸在餐厅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比平时柔和许多。他轻轻碰了一下江临的杯子。

      “嗯。”他应了一声,顿了顿,补充道,“味道应该符合基本营养需求。”

      江临笑得更大声了:“会长,你就不能直接说‘好吃’吗?”

      沈既白抿了抿唇,没说话,低头夹了一筷子菜。

      吃完饭,江临主动要求洗碗,以示自己并非完全“废柴”。结果洗洁精倒多了,满水池的泡沫几乎要溢出来,他还笨手笨脚地打碎了一个盘子。

      “对不起对不起!”江临看着地上的碎片,有点慌。

      沈既白闻声过来,看着一地的狼藉和满水池的泡沫,叹了口气(江临发誓他绝对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叹息!)。他什么也没说,拿来扫帚和簸箕,利落地清理了碎片,然后接手了洗碗的工作,动作依旧高效而整洁。

      江临站在旁边,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又觉得……这种感觉不坏。

      收拾完毕,窗外已是烟花漫天,爆竹声此起彼伏。两人并排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夜空被渲染得五彩斑斓。

      江临忽然想起什么,跑回房间,拿了一个小小的、包装得很随意的盒子出来,递给沈既白:“喏,新年礼物。”

      沈既白有些意外,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手绳,编织得不算特别精致,但配色大胆而协调,中间串着一颗小小的、形状不规则的深蓝色石头。

      “我编的,石头是之前在鼓浪屿写生时捡的,觉得像你的眼睛。”江临语气随意,但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不值钱,就是个意思。嫌丑可以不要。”

      沈既白看着那条手绳,手指轻轻摩挲着那颗温凉的石头,良久,才低声说:“谢谢。”他将手绳小心地收好,“我没有准备礼物。”

      “没事儿!”江临大手一挥,笑得没心没肺,“你人来了就是最好的礼物!” 话音刚落,他自己先愣了一下,耳根微热,又赶紧跑到沙发上抓起遥控器,“那什么……春晚快开始了,虽然无聊,但好歹算个背景音?”

      沈既白看着江临略显慌乱的侧脸,将装有手绳的盒子仔细收进口袋,低声应道:“好。”

      电视里喧闹的歌舞声响起,填补了房间一部分空旷。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江临依旧坐没坐相,时不时点评一下节目,或者刷刷手机群里周屿他们插科打诨的消息。沈既白坐姿端正,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看不出是认真在看还是仅仅在履行“守岁”的流程。

      时间在电视节目的喧哗和窗外越来越密集的烟花声中缓缓流逝。接近零点时,气氛被推向了高潮。主持人开始激动地倒数,窗外的夜空几乎被不间断的烟花照得亮如白昼,爆竹声震耳欲聋。

      江临一下子从沙发上蹦起来,跑到落地窗前,兴奋地指着外面:“快看!要零点了!”

      沈既白也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巨大的玻璃窗外,是整座城市为迎接新年而迸发的极致喧嚣与绚烂。

      电视里,倒数计时的声音清晰传来:
      “十!”
      “九!”
      ……

      江临转过身,面向沈既白,眼睛亮晶晶的,映着窗外流转的光彩,他脸上带着毫无保留的、灿烂的笑容,大声跟着喊: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几乎是同时,新年的钟声敲响,窗外无数烟花在同一时刻轰然绽放,将整个世界渲染得如同白昼。

      在一片震耳欲聋的轰鸣和漫天华彩中,江临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既白,心跳快得如同擂鼓,他笑着,无比清晰地说道:“新年快乐,沈既白!”

      沈既白清冷的眼眸也被这铺天盖地的热烈氛围感染,他看着江临比烟花还要明亮的笑容,在那几乎要淹没一切的喧嚣声中,清晰地回应:

      “新年快乐,江临。”

      ……

      夜深了,客厅的电视已经关闭,只剩下窗外偶尔零星划过的光芒。江临给沈既白安排了客房。

      “被子枕头都是新的,浴室用品在柜子里,你自己拿。”江临靠在门框上,打了个哈欠,“有什么需要的再叫我。”

      “好,谢谢。”沈既白点头。

      “那……晚安?”江临看着他,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舍不得结束这一天。

      沈既白抬眼看他,灯光下眼神柔和:“晚安。”

      回到自己房间,江临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一天的喧嚣和兴奋慢慢沉淀下来,留下一种饱满而温暖的余韵。他拿出手机,点开那个“π”的聊天窗口,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还是忍不住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别爱我没结果】:睡了没?

      几乎在他消息发出的下一秒,对面就显示了“正在输入”。

      【π】:还没。

      江临嘴角忍不住上扬。

      【别爱我没结果】:今天真的很开心。谢谢你过来,小会长。

      过了一会儿,沈既白的回复过来。

      【π】:嗯。晚安,江临。

      江临看着这行字,尤其是最后那个自己的名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填满了。

      他放下手机,听着隔壁房间隐约传来的、极其规律的细微声响,在这熟悉的、属于他一个人的空旷房子里,第一次感觉到,原来陪伴,可以是这样一种安静却充满力量的存在。

      窗外,属于新一年的夜晚静谧而漫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共度新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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