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不多时文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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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周一之后，宋易锡莫名的心绪不宁，脑海中总萦绕着林弦之的那句“你逗”，他百思不得其解，那冰块还这么欠揍？
宋易锡靠在床头，桌前的窗帘被随意掀开一角，隐隐约约的透进光来。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微乎其微的弹簧轻颤声与钟表的指针音。
宋易锡重新落回床上，试图重新回到被打断的睡眠中，他辗转反侧，他左蹭右翻。最终，他抱着不知从哪来的烦躁，一把拽过被子蒙住自己。
“唉”
一声轻叹，随后是窸窸窣窣的挪动声，其中夹杂着老弹簧的吱呀声。
宋易锡顶着被蹭乱的头发起了身，软绵绵地套上校服，拉开门下了楼。
厨房里，彭女士在忙碌着早饭，客厅里的手机正大声外放着新闻。
“欸，去叫你儿子起来，别又迟了”
彭女士头也没抬地说，给锅里的饼利落地翻了个面。
在客厅里闲庭信步，四处打转的宋光威闻言停下脚步。
“他自己订闹钟了吧，现在还早”
“屁，闹钟有个球用，每次叫着再睡五分钟”
“欸，行行行，我去叫他”
宋光威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彼时的宋易锡刚刚好从楼上下来，宋父往墙那边侧了侧，让他好走下来。宋易锡抬头，对上自家老爹的眼睛。
“早，老爸”
“嗯，早”
“你上楼干嘛”
“叫你起床”
“哦”
宋易锡下了楼梯，走到客厅去，又转过头。
“我不都已经下来了吗”
宋光威缓缓从后走来，一手搭上宋易锡的肩，开口
“哟，我儿子早起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至于吧”
“至于，很至于”
彭女士闻声从半扇厨房门探出头。
“你们一大早上的在这勾肩搭背什么呢，宋易锡，早起了就快去洗漱吃饭”
“知道了”
宋易锡来到卫生间，对着镜子洗漱，手忽地一滞。镜子里的宋易锡左半边脑袋的头发都翘了起来，上下分了层。
宋易锡用手捞了点水，往头上抹
“啧”
“啧…”
“？”
“。”
宋易锡被打败了，他将顶着这个新发型渡过这天。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要在被子里乱转了。上次也是，发型惹得祸。
宋易锡回到餐桌前，坐下吃饭。宋父宋母一左一右地把他夹在中间。
“赶紧吃，别好不容易早起一回又磨蹭半天”
彭女士在一旁催促，推过盘子，便坐了下来。
吃过早饭的宋易锡打算出门，刚到门口便被自己老爹叫住。
“欸，别急着走，给你带个好东西”
“什么”
“喏，接着”
宋易锡下意识地伸手接住，拿下一看，是个苹果。
“这算啥好东西”
“最后一个了，你吃掉就是了”
宋易锡把苹果丢进书包侧边的小口袋，出了门。
这次比上次早了一段时间，街上还有些冷清，宋易锡沿着下坡往校门口走，脚步却在路过校门口的那家早餐店时意外地停下。
林弦之站在那里，很显眼。他在那口不锈钢大锅旁，注视着腾腾上升的水汽。
说实话，从昨天的事后，宋易锡莫名地想躲着林弦之。宋易锡下意识又压了压左半边翘起的头发。
宋易锡想装作不知道，就这样自然地路过。
林弦之像似有所感，抬起头，一眼抓住宋易锡。
“宋…易锡”
“。”
“欸”
宋易锡认命地应了声，转过身来。
“早”
“早”
打完招呼，之后是沉寂，就留下那口大锅的咕嘟声。
“你来买早饭啊”
话出口宋易锡就后悔了，他像智障，在早餐店门口问人家是不是来买早饭。
“嗯”
“……”
“嘶…那你吃的啥”
“扁肉”
“噢，好吃吗”
“还在煮，没吃上”
“。”
我特么还是闭嘴吧，宋易锡打算这辈子不开口。
店主过来打破沉默
“欸，同学你吃啥”
“啊？那啥，我不吃，我…等他”
“噢”
店主拿起笊篱，捞起林弦之的扁肉。
“同学你料调好没”
“好了，在这”
宋易锡瞥了一眼，自己同桌的塑料碗里浅浅的铺着层紫菜，然后…盖了层辣椒？
“这不辣死”来自宋易锡的内心想法。
店主甩了甩水，倒了扁肉进碗，打上结，递给林弦之。
林弦之接过，偏过头
“走”
“啊，噢”
怎么感觉和叫狗似的……
林宋两人缓缓地走上坡，沉默了一段路，林弦之开了口。
“还记得要干什么吗”
“要干嘛”
“你不记得？”
林弦之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宋易锡，宋易锡被看得莫名心虚。
“啥啊……”
林弦之轻轻促了促眉，指尖摩挲着手中的塑料袋，发出沙沙声。
“你回忆一下”
“停停停，等一下，我想想”
“你想，我昨天英语课和你说了”
林弦之昨天英语课说了什么，宋易锡脑子只有那句“逗”，妈的想起来就来气。他攥了攥书包带子，把这些丢出脑子。
“额……你说……”
在林弦之静默注视的眼神下，宋易锡总算检索到关键词。
“补习，对吧”
“对”
林弦之的表情松了松，向前走去。
“不走吗”
林弦之停下来回头看着宋易锡。
“哦，来了”
真的好他妈像叫狗……
爬完楼进到教室，他们来得早，教室冷冷清清，没人。林弦之照例开了前后两排的灯，顺手放了宋易锡的椅子。
“坐吧”
宋易锡在外侧坐下，“实在太他妈像叫狗”。
林弦之解开塑料袋，把他的扁肉拌了拌，一股气腾腾散开。
宋易锡用余光打量，觉得林弦之顶着一张冷脸搁这拌扁肉实在是怪，太怪。
林弦之停下动作，舀起一勺
“你要吃？”
“？哪只眼睛看出来我要吃了”
“这只”
林弦之伸手指指，指尖轻轻戳到眼角。宋易锡顺着他的手看去，视线触及他的眼睛，随后是眼睫。宋易锡撞进林弦之深色的，澄澈的瞳仁，像直视一湾深潭，连带着心，荡开丝丝絮絮的涟漪。
“我不吃”
宋易锡回过头，假装忙起来，开始翻找书包。他不明白，为什么在林弦之面前他莫名失去了平时插诨打科的能力，等一下，他这样子不对吧。为什么自己要莫名关注林弦之，他在干嘛？
最终他得出结论“自己给人当狗逗了”。
宋易锡正这样想着，林弦之开了口。
“你提前复习了没”
“啊…啊？”
刚刚还在内心绯腹的家伙才回神，莫名心虚。
“额，还没”
林弦之低头，从抽屉里抽出一本本子，示意宋易锡接过。
“这啥”
“笔记”
宋易锡翻开封面，第一张内页上用黑色的细头笔轻轻签着名字“宋易锡”。
他顿住，头一回见到自己名字被写得这么工整，好陌生。
继续往下翻，第一页落了一段概念公式，特意用红笔标红几段，醒目。而后，顺着序号向下，几道例题，由难到简，每一步清清楚楚地被罗列出。他合上本子，抿抿嘴。
“我以为…只是我来问题你回答就好”
林弦之已经解决完早饭，听到这句话时正在宋易锡旁轻轻落座。
“那样容易没效果，你肯定不复习”
“。”
他说对了
宋易锡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抽屉，特意空出一块用来放这本活页本。
“谢谢”
宋易锡轻声说
“说什么”
林弦之靠过来一些，眼神还落在书上。
“我说谢谢”
“说什么”
“艹，我说谢谢，谢谢你！听到没！”
“嗯”
宋易锡泄了气，干脆撑着头斜在一边。
林弦之重新回正身子，投入到自己的事情，宋易锡不好打扰他，又把本子抽出来翻看。
约莫十分钟，楼道里一阵吵闹，是孙见宇和吴昊来了。
“欸，我可跟你讲，就我那操作，可不简单”
“得了吧，装货”
两人的话题依旧是某游戏，就一路乒乒乓乓地闹进教室。
二人书包一甩就来找宋易锡。
“欸，易锡，你干啥呢”
两人凑过来
“哟？看笔记？你还有笔记？”
“哟哟哟，这不得了”
“俩傻逼”
“哎呀，咋说话的”
“走走走，来玩”
一直低头沉默的林弦之开口
“笔记先看一遍，不会的标注，然后问我”
“哦，好”
宋易锡看向孙见宇和吴昊
“没空，不去”
“哟，这笔记我林哥的啊，啧啧啧，可以，拿到保命神器了”
“这就好好学习，和兄弟一刀两断了，我们之间情谊何在？”
吴昊捂住心口，向后仰去。
“欸，你妈，踩着我了，去去去”
被踩一脚的孙见宇一下耸开吴昊。
宋易锡觉得这俩实在闹心，扇扇手让他们一边去。
“去去去”
“欸，你妈的，赶狗呢”
终于，第四组安静下来。
玻璃反射的光线挪动，眼前的书页被投下阴影。视线放向窗外，那块山头已笼上一层霞，浓烈的，惹眼的。
红的，金的，微微闪着的，一片一片，一簇簇的，延展着的云霞，慢悠悠地荡过来，身后传来门轻微的碰触声，林弦之随着蔓延靠近窗的晚霞而来。
“他们跑了，没留”
“嗯，我知道了”
高一（2）班沉寂了一小段时间，随后是椅子轻轻的挪动声，和书页翻动声。
林弦之在外侧坐下，身子向内侧，林弦之的斜坐与身后的墙壁轻轻将宋易锡包裹起来。值日生早就关了灯，侧面的余阳打进来，栗黄色的光。
“不会的标注出来了吗”
林弦之接过本子，指尖轻轻在内页上那用细头笔所签的名字那划过，随后落入下一页。
摊开，序号旁用铅笔浅浅地画上圈，是与画圈人不同的轻柔，小心。
“太浅了，画重点”
“舍不得”
脱口而出，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下意识，本子上列的字太工整，连带着宋易锡连下笔都谨慎起来。
“用不着”
迷迷蒙蒙间，在栗黄色光晕下，林弦之微微扬了扬眉，只是不明显，不真切。
浅灰色的圈旁又多了一个五角星，用细头的签字笔画的，却重了些，像刻意为之的描摹。
补习正式开始。
寂静无人的一栋楼，一个班，有两个身影，一个吵吵闹闹着争辩，另一个则平平淡淡地修正。
“为啥写这公式”
“题目给的”
“。”
林弦之扯过草稿纸，细头笔轻轻接触纸面，一行行简洁明了的步骤罗列下来，繁杂的部分特意做了拆分，贴心标了序号。
“看得懂吗”
“看不懂”
“哪不懂”
宋易锡伸出拇指和食指，把那步骤下半条框起来。
“我给你讲”
又一张草稿纸落下，接着是讲解。
“懂了没，试试”
“行”
说挺决绝，做挺坦然，不会就是不会。
宋易锡从林弦之手里勾走细头笔，笔上还残留着温度，这笔轻轻的，笔尖转一下，落在纸面。
“算你做对了，你也得把你2＝0的这步改了”
“我艹，我写出2=0还能做对，天才啊”
“某种意义上你确实天才”
“欸，我听出来了”
“总之你改不改”
“改改改”
宋易锡看不清栗黄色光晕下林弦之的眼睛，捕捉不到他浅浅的笑，他只知道飞鸟掠过天空，普蓝和紫晕开了，时间从书页翻动中悄悄溜走，提醒他的还是他。
林弦之起了身，一直侧着头，颈部有些僵酸。两道椅子挪动声，两条书包带垂下，一声砰，合上了高一（2）班的门。
没有下楼的响动，因为他站在栏杆旁，他抬头，用眼睛记录斑斑点点的紫，地平线上的几抹蓝。他看到他，没挪动脚步下楼，只是走到他身边。
缕缕风刮过来，宋易锡站在栏杆边，身旁是刚刚走来的林弦之。
“林弦之”
“怎么了”
宋易锡突然地垂下包，从侧边拿出一个苹果。
“拿去”
“这算什么”
“补课费”
觉着有些磕碜的苹果最终落在林弦之的书包夹层里，被包上科作业纸。
他重新看回天空，天空好像映在他眼里，他重新看回他，他映在他眼里。
林弦之想起一句话，来自一首诗。
当你在看风景，别人也在看你，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晚风闯入走廊，在楼道回荡，光线暗下来，两人早已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不多时文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