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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约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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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的春天，来得缓慢又矜持。
阴雨连绵的天气终于过去，阳光偶尔会穿过厚重的云层，在灰白色的街道上投下短暂的光斑。
宋简住的那栋小公寓，也好像……有了一点人气。
谢寻搬了进来。
没有正式的商量，也没有……刻意的安排。就像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那天之后，谢寻就没有再离开。
宋简也没问，只是……默默收留了他。
公寓很小，只有一个卧室，一张床。但两个人住，好像……也不算挤。
谢寻把带来的东西，一点点放进宋简那个空荡荡的衣柜里。衣服不多，几件换洗的，几本书，还有……那个被他锁在抽屉深处很久的、掉了耳朵的棕色小熊。
宋简看见那个小熊时，愣了一下。然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它拿起来，轻轻拍了拍灰，放在了床头柜上。
和那个木头鲸鱼钥匙扣，放在了一起。
像两个……失而复得的宝贝。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往前滑。
宋简白天要去语言学校上课，为下半年正式入学做准备。谢寻就在家里，看书，学英语，或者……研究英国那些复杂的签证政策。
他申请了旅游签证，只能待几个月。但他不想走。
他想……留下来。
陪着宋简。
即使……前路依旧迷茫。
即使……他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
比如那封信。
比如……苏晴。
比如……未来。
但……谁也没提。
好像……只要不提，那些问题，就不存在。
他们就可以……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假装……他们还是当初那两个，在旧物馆里安静相拥的少年。
只是……换了一个地方。
换了一个……更冰冷，更陌生，却也……更自由的地方。
宋简下课后，会直接回家。
推开门，就能看见谢寻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穿着简单的T恤和居家裤，系着一条有点滑稽的围裙，正皱着眉头，研究英国那些稀奇古怪的调料。
“回来了？”谢寻听见动静，回过头，冲他笑了笑，“饭马上好。”
宋简“嗯”了一声，放下书包，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
下巴搁在他肩上，看着锅里翻滚的、颜色有点奇怪的汤。
“……这是什么？”
“番茄……呃，土豆……炖牛肉？”谢寻不太确定地说，“教程上说……这么做的。”
宋简没说话，只是把脸埋进他颈窝里，轻轻蹭了蹭。
“……难吃怎么办？”
“那就……点外卖。”谢寻理直气壮，“反正……我尽力了。”
宋简笑了，很轻的一声。
像冰层碎裂的声音。
谢寻的心，也跟着……软了一下。
他侧过头，在宋简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去洗手，吃饭。”
饭桌上，两人面对面坐着。
谢寻做的菜，味道……确实一般。牛肉有点老，土豆没炖烂，番茄……酸得有点过分。
但宋简吃得很认真。
一口一口，把碗里的饭菜，都吃完了。
“……怎么样？”谢寻有点忐忑地问。
“……还行。”宋简说，语气平淡，但眼睛里有细碎的笑意，“比……外卖强。”
谢寻笑了，心里那点忐忑，瞬间变成了巨大的满足感。
饭后，宋简主动收拾碗筷，洗碗。谢寻就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他。
宋简洗碗的动作很认真，也很……生疏。显然，以前没怎么做过这些事。
但他在学。
为了……他们这个简陋的、临时的“家”。
谢寻心里那片柔软，又漫了上来。
他走过去，从后面环住宋简的腰，把脸贴在他背上。
“……宋简。”
“嗯？”
“……谢谢你。”谢寻说，声音有点闷，“谢谢你……让我留下来。”
宋简的动作顿了一下。
然后，他转过身，看着他。
眼睛很亮，也很深。里面翻涌着谢寻看不懂的、复杂的情绪。
“……谢寻，”他开口，声音很低，却很清晰，“该说谢谢的……是我。”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谢寻的脸颊。
“谢谢你……来找我。”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谢谢你……还……爱我。”
谢寻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他抱住宋简，把脸埋进他怀里。
“……傻子。”他哽咽着，“我怎么可能……不爱你。”
宋简没说话，只是紧紧回抱住他。
像要把彼此，都揉进骨血里。
永远……不分开。
晚上，两人挤在那一张小小的床上。
宋简喜欢从后面抱着谢寻睡。手臂环着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窝里，呼吸轻轻拂过他耳畔。
很温暖，也很……安心。
像漂泊已久的船，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即使……这个港湾，还很简陋，还不稳固。
但……至少，他们在一起。
这就够了。
有时候，宋简会失眠。
半夜醒来，盯着天花板，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寻察觉到，就会转过身，轻轻抱住他。
“……睡不着？”
“……嗯。”
“在想什么？”
“……没什么。”宋简说，声音很低，“就是……有点不真实。”
谢寻明白他的意思。
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像一场短暂又美好的梦。
怕……醒过来，就什么都没了。
“是真的。”谢寻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我在这里。你……也在这里。”
宋简没说话，只是反握住他的手，握得很紧。
然后，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谢寻的额头。
“……睡吧。”他说，“明天……还要上课。”
谢寻“嗯”了一声，重新闭上眼睛。
但手，还紧紧握着宋简的。
像一种……无声的承诺。
承诺……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再离开。
周末，两人会一起出门。
去超市采购，去公园散步，去图书馆看书……或者，什么都不做，就窝在家里，看一部老电影。
像一对……最普通的情侣。
只是……周围是陌生的语言，陌生的面孔，陌生的……一切。
但没关系。
只要有彼此在身边，就……什么都不怕。
有一次，他们在公园里，看见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妻，手牵着手，慢悠悠地散步。
阳光很好，落在他们身上，温暖又柔和。
谢寻看着他们，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侧过头，看向宋简。
宋简也看着那对老夫妻，眼神专注，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简。”谢寻轻声叫他的名字。
“嗯？”宋简回过头，看向他。
“……我们以后，”谢寻说，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也会像他们一样吗？”
宋简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和里面那份毫不掩饰的期待，心里那片冰冷的、坚硬的角落，好像……被一点点融化了。
然后，他点了点头。
“……嗯。”他说，声音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会的。”
谢寻笑了，眼睛弯成月牙。
他伸出手，握住了宋简的手。
十指相扣。
阳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温暖又明亮。
像在……祝福。
祝福这段伤痕累累，却又……坚韧不拔的爱情。
祝福这两个……在绝望里，紧紧抓住彼此的，勇敢又傻气的少年。
祝福他们……有一个，漫长又温暖的未来。
即使前路依旧艰难。
即使……还有很多未知的挑战。
但……只要有彼此在身边，就……什么都不怕。
他们会一起长大，一起变强。
一起……对抗这个世界所有的恶意和艰难。
然后，手牵着手，一直走下去。
走到白发苍苍，走到……生命的尽头。
像那对老夫妻一样。
温暖，平和，相爱……到老。
这是他们的约定。
也是……他们对彼此，最深最深的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