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宝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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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的春天，来得悄无声息，又猝不及防。
仿佛一夜之间，街边的樱花就开了，粉白的花瓣在微风中簌簌飘落，像一场温柔又短暂的雪。
谢寻和宋简的关系，也像这春天一样，缓慢而笨拙地……回暖。
没有惊天动地的和解，也没有痛哭流涕的忏悔。只是日复一日的，沉默的陪伴。
谢寻申请了伦敦一所大学的预科，搬进了宋简那间狭小却干净的公寓。两个人，一张床，一个书桌，挤在不到三十平米的空间里，却好像……拥有了整个世界。
白天，谢寻去上课，宋简去图书馆。晚上，两人一起做饭，吃饭，然后各自占据书桌一角，看书，写作业。
偶尔，宋简会从书本里抬起头，看着谢寻专注的侧脸，眼神复杂，有温柔，有歉疚，也有……一种近乎虔诚的珍惜。
谢寻察觉到他的目光，会抬起头，对他笑笑，然后继续低头看书。
他们很少提过去。
不提那封信，不提那个烟灰缸，不提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口和……绝望的分离。
好像……那些事从未发生过。
好像……他们只是两个普通的留学生，在异国他乡，相依为命，互相取暖。
但有些东西，是骗不了人的。
比如，谢寻偶尔半夜惊醒，会下意识地伸手，确认宋简还在身边。比如，宋简在听到突然的声响时，身体会几不可察地僵一下。
比如……他们之间，那种小心翼翼的、如履薄冰的平静。
像走在一条刚刚结冰的河面上，看似平稳，底下却暗流汹涌，随时可能……碎裂。
但他们都在努力。
努力不去触碰那些脆弱的冰面。
努力……维持着这份来之不易的、脆弱的安宁。
谢寻的成绩依旧很好。他好像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里，用那些冰冷的数字和字母，填补心里那些尚未愈合的空洞。
宋简也是。他比谢寻更沉默，更专注。好像要把过去荒废掉的时间，都加倍地补回来。
两个人，像两棵在寒冬里侥幸存活下来的树，在异国的土壤里，拼命地向下扎根，向上生长。
即使……伤痕累累。
即使……步履维艰。
但他们……至少还在一起。
至少……还有彼此。
这就够了。
四月的某个周末，阳光很好。
宋简难得没有去图书馆，而是拉着谢寻，去了海德公园。
春天的公园，生机勃勃。草坪上新绿萌发，湖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天鹅优雅地游弋，孩童在远处嬉笑奔跑。
一切……都美好得不像话。
像一幅精心描绘的油画，温暖，明亮，充满了希望。
谢寻和宋简并肩走在湖边的小径上，谁也没说话，只是安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暖的阳光。
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宋简忽然停下了脚步。
“……谢寻。”他开口，声音很轻。
“嗯？”谢寻转过头，看向他。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宋简脸上，给他苍白的皮肤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他的眼睛很亮，里面映着粼粼的湖光，和……一种谢熙从未见过的、近乎虔诚的紧张。
“……怎么了？”谢寻心里一动，轻声问。
宋简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巨大的决心。
他往后退了一步，在谢寻惊讶的目光中，单膝……跪了下来。
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朴素的，没有任何装饰的银色戒指。
戒指在阳光下，反射着一点微弱却坚定的光。
像一颗……在漫长冬夜里，终于等到黎明的星星。
谢寻彻底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傻傻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宋简，看着他手里那个小小的戒指，和他那双……亮得惊人的、盛满了紧张和期待的眼睛。
周围很安静。
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的、模糊的笑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宋简仰着头，看着谢寻，喉咙动了动，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谢寻，”他说，声音有些哑，却清晰得不可思议，“我知道……我欠你很多。”
“我伤害过你，抛弃过你，用最残忍的方式……否定过我们之间的一切。”
“我也知道……有些伤口，可能永远无法完全愈合。有些记忆，可能永远无法彻底抹去。”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却更坚定。
“但我还是想……问你。”
“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愿意……和我一起，把那些破碎的过去，一点一点，重新拼起来吗？”
“愿意……和我一起，走完接下来……很长很长的路吗？”
“愿意……嫁给我吗？”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很轻，很慢，却像重锤一样，狠狠敲在谢寻心上。
敲碎了他心里最后一点……冰封的防御。
敲出了……积压已久的、滚烫的眼泪。
谢寻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冷得像冰、又骄傲得像太阳的少年，此刻却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用最笨拙又最虔诚的方式，祈求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砸在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像迟到了很久的、春天的雨水。
“……傻子。”他哽咽着，声音破碎，“你……快起来。”
宋简没动，只是固执地看着他，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紧张和……期待。
“……你还没回答我。”他说。
谢寻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紧张，和他手里那个小小的、朴素的戒指。
然后，他伸出手，轻轻接过了那枚戒指。
戒指很轻，却好像……有千钧重。
“我愿意。”他说，声音哽咽，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和……释然，“宋简，我愿意。”
宋简的眼睛，瞬间亮了。
像夜空中炸开的烟花，璀璨得让人心悸。
他站起身，一把将谢寻紧紧搂进怀里。手臂用力，像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分开。
谢寻也用力回抱住他，把脸埋在他颈窝里，眼泪无声地往下淌。
但这次……是甜的。
是释然的，幸福的，带着对未来无限期待的……眼泪。
周围，不知何时，围拢了几个看热闹的游客。他们看着这对在阳光下紧紧相拥的少年，脸上露出善意的、祝福的笑容。
甚至有人，轻轻鼓起了掌。
像在为他们这段历经磨难、却终于迎来春天的爱情，献上最真诚的祝福。
谢寻和宋简都没有理会周围的视线。
他们只是紧紧拥抱着彼此，在春日的阳光下，在异国的公园里，在所有人的见证下。
像两只终于找到彼此的、伤痕累累却依旧倔强的飞鸟，抖落一身风雪，重新……展翅飞向属于他们的、崭新的天空。
过去无法改变。
伤口无法消失。
但……未来还很长。
长到……足够他们用一生的时间，去治愈那些伤痛，去弥补那些遗憾，去创造……更多更多，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温暖的记忆。
而此刻，这个在春日阳光下，单膝跪地、笨拙求婚的瞬间。
和那句……带着眼泪和笑容的“我愿意”。
就是他们……重新开始的。
第一个。
也是最美好的……约定。
像一颗埋在寒冬土壤里的种子，终于在春天的暖阳里，破土而出，开出第一朵……脆弱又倔强的花。
虽然……未来可能还会有风雨。
虽然……前路可能依旧坎坷。
但……只要他们还在一起。
只要……他们还爱着彼此。
那么，再大的风雨，再难的路，也……终将被跨越。
因为……爱能治愈一切。
时间能证明一切。
而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一生。
去爱。
去证明。
去……幸福。
这就是……青春。
残酷，疼痛，却也……充满了无限的可能，和……永不磨灭的希望。
像一场盛大又荒诞的梦。
醒来后，可能满身伤痕。
但……梦里遇见的那个人，和那份……刻骨铭心的爱。
却会永远……留在心里。
成为生命里，最闪亮也最珍贵的……宝藏。
而谢寻和宋简的故事。
就在这里……暂时告一段落。
但他们的青春，和爱情。
才刚刚……开始。
蝉鸣震耳欲聋的夏天，原来真的有人，能把十七岁的秘密缝进余生里。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