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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一起过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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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像一场无声的战役，席卷了临江一中的每一个角落。
方迟和邢嘉言的关系，在那场清晨的告白之后，进入了一种全新的稳态。没有黏腻的甜腻，也褪去了最初的试探与尖锐，更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同盟。他们依旧是同桌，依旧会在自习时因为一道题的解法低声争论，但空气里流动的不再是硝烟，而是一种无需言明的默契——一个眼神，一个笔尖的轻点，就能明白对方卡在了哪里。
邢嘉言脚伤已愈，行动如常，只是偶尔长时间保持坐姿后，会不自觉地轻轻按一下曾经的伤处。这个细微的动作，方迟总能第一时间注意到，然后看似无意地将自己桌上那瓶缓解肌肉酸痛的喷雾推过去一点。
期末考试对两个学霸而言，压力不算太大，更多的是按部就班的检验。真正的重头戏，还是悬在期末考试后不久的物理竞赛决赛。但期末的氛围，依然在每个人身上留下了印记。
比如赫忱。
篮球联赛的二次决赛因为邢嘉言之前的受伤和期末考试的冲击，被推迟到了下学期。这让精力旺盛的赫忱多少有些无处发泄，训练之余，他便常常溜达到方迟和谈肆常去的自习区，美其名曰“感受学霸光辉，提升文化素养”。
起初他只是找邢嘉言和方迟，插科打诨几句，或者抱怨训练无聊。但渐渐地，方迟发现，赫忱停留的时间变长了，而且话题总会不知不觉绕到另一个人身上——谈肆。
“诶，谈肆，你这笔记借我看看呗？我这物理公式老记串。”
“谈肆，这道英语阅读理解你选的啥？我怎么觉得每个选项都像坑？”
“谈肆，你上次推荐那个背单词的APP还挺好用的……”
赫忱的语气依旧是大大咧咧的，但那份过分的“好学”和总是精准投向谈肆座位的视线，让方迟这个在感情上刚刚开窍的人，也隐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谈肆对此似乎毫无所觉，或者说是完全免疫。他总是推推眼镜，用一贯平静理性的语气回答赫忱的问题，偶尔被问烦了，还会毫不客气地怼回去：“赫忱，你与其在这里问东问西，不如回去把教练布置的基础运球练好，我上次看你比赛，过人动作简直没眼看。”
被怼了的赫忱也不恼，反而摸着后脑勺嘿嘿直笑，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谈肆：“行啊，那你有空来球场指导指导我？”
谈肆通常只回给他一个“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然后低下头继续看书。
方迟将这一切默默看在眼里。他想起自己之前对邢嘉言那些别扭的心绪和迟钝的反应，忽然对赫忱生出了一点微妙的同情，以及一点旁观者清的好奇。
有一天午休，赫忱又凑过来，这次没找谈肆，而是戳了戳方迟的胳膊，压低声音：“方迟，问你个事儿。”
“说。”方迟头也没抬，正在演算一道电磁学大题。
“谈肆他……平时都喜欢些什么啊？除了看书做题。”赫忱问得有点别扭，眼神飘忽。
方迟笔尖一顿，终于抬眼看了看赫忱。对方脸上那点罕见的、近乎扭捏的神情，让他心里了然。他想了想，客观地回答：“科幻小说，天文观测，收集各种奇怪的冷知识，还有……嫌弃你。”
“喂！”赫忱被最后一句噎住，但眼睛却更亮了，“科幻？天文？这个好！哎，方迟，你知不知道他最喜欢哪个科幻作家？或者有没有推荐入门的天文望远镜？”
看着赫忱瞬间变得兴致勃勃、甚至开始掏手机备忘录的样子，方迟忽然觉得，感情这种事，真是千奇百怪。他和邢嘉言是针锋相对里的惺惺相惜，而赫忱对谈肆，更像是炽热阳光试图融化一座安静理智的冰山？
他不知道这阳光能不能成功，但至少，赫忱乐在其中。
期末考试在持续了一周的奋笔疾书后终于落下帷幕。交上最后一科试卷，走出考场时，冬日难得的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驱散了连日的疲惫和紧绷。
大家聚在教室门口，一边对答案一边商量着假期计划，闹哄哄的。
赫忱勾着邢嘉言的肩膀，大声嚷嚷：“可算考完了！憋死我了！嘉言，寒假有什么安排？要不要组团去滑雪？”
邢嘉言拍开他的爪子，目光却看向正和谈肆低声说着话的方迟：“再看。”
赫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眼珠一转，忽然提高声音：“诶，我说，今年过年早，考完试没多久就到了。反正大家假期都没什么事儿，要不……咱们四个一起过年呗？多热闹！”
这个提议让周围安静了一瞬。
一起……过年？
方迟和谈肆都看了过来。方迟有些愕然，下意识地看向邢嘉言。邢嘉言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眼神却落在方迟身上，带着询问。
谈肆推了推眼镜，理性分析：“赫忱，各家有各家的习俗和安排，不一定方便。”
“哎呀，习俗不就是人多热闹嘛！”赫忱浑不在意，继续游说，“我们可以年三十白天各自在家吃团圆饭，晚上出来聚啊！找个地方一起守岁，看看烟花，打打游戏，或者……”他看向谈肆，眼睛发亮，“一起看个科幻片？聊聊外星人？”
谈肆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别开视线，没吭声。
赫忱又转向方迟和邢嘉言：“怎么样怎么样？你俩肯定没问题吧？嘉言，方迟，你俩家里不是挺熟的吗？家长肯定放心！”
方迟心里微微一动。一起过年？和邢嘉言，还有赫忱、谈肆。这似乎是个不错的提议。可以不用整个假期都待在家里面对长辈们或许过于关切的目光，也可以有一个更自然、更轻松的理由和邢嘉言待在一起。
他看向邢嘉言，用眼神传递了自己的默许。
邢嘉言接收到了他的信号，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然后看向赫忱，语气淡然：“可以。只要某人不聒噪得把房顶掀了。”
“我哪有！”赫忱立刻反驳，随即兴奋地拍手，“那就这么定了！谈肆，你呢？少数服从多数啊！”
谈肆看着赫忱那双充满期待、亮得过分的眼睛，又看看方迟和邢嘉言似乎并不反对的样子，沉默了几秒，最终轻轻“嗯”了一声。“我可以。但需要提前确定好时间和地点，做好规划。”
“没问题！规划交给你！”赫忱立刻眉开眼笑，仿佛已经看到了热闹的新年夜晚。
四个人站在冬日午后的阳光里，定下了一个关于春节的约定。教室里的喧嚣渐渐散去，走廊里充满了考后解放的欢快气息。
方迟看着身边邢嘉言平静的侧脸，又看了看前面正在兴奋地跟谈肆说着什么“守岁必备零食清单”的赫忱，心里涌起一种陌生的、暖融融的感觉。
竞争、压力、迷茫、悸动。纷繁复杂的高二上学期似乎在这一刻真正落下了帷幕。而前方，是短暂的寒假，是即将到来的竞赛决赛，还有一个或许会很不一样的，与这些人一起度过的春节。
未来依然充满了未知和挑战，但至少此刻，他不再是一个人面对。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冬日的校园，因为这样一个简单的约定，仿佛也提前染上了些许属于团圆和希望的暖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