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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夜色像一块温润的墨玉,将整座小城晕染得格外安静。裴斯年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温辞那句“我不是同性恋”,每一个字都像细密的针,反复刺着他的心脏,疼得他辗转难眠。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下一缕淡淡的清辉,照亮了书桌上那本摊开的吉他谱。谱子上夹着温辞写的那张小纸条,“弦动清风起,音落月光栖”的字迹清隽依旧,可此刻看在裴斯年眼里,却只剩下满心的酸涩。他想起为了这句诗,自己反复打磨间奏的夜晚;想起温辞晕车时,靠在他肩头的柔软;想起山顶日出时,两人相视一笑的温柔;想起薄荷田里,并肩聊天时的默契……那些曾让他心动不已的瞬间,如今都成了扎心的回忆。

      他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那本吉他谱,指尖轻轻摩挲着纸条上的字迹,眼眶再次泛红。他一直以为,那些温柔的互动里,藏着和他一样的心意。温辞会记得他喜欢薄荷味,会在他弹吉他时专注倾听,会在他照顾他时耳尖泛红,这些细节像拼图一样,在他心里拼凑出“双向奔赴”的模样。可直到林宇的告白,直到温辞那句清晰的拒绝,他才明白,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脑补。

      温辞只是温柔,只是善良,只是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最默契的搭档。他的耳尖泛红,或许只是害羞;他的专注倾听,或许只是对音乐的尊重;他的依赖,或许只是单纯的信任。是自己,错把这份纯粹的友谊,当成了跨越界限的喜欢。

      裴斯年将纸条小心翼翼地取下,对折,放进吉他谱的夹层里,像是把那份未曾说出口的喜欢,一起封存。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破坏了和温辞之间珍贵的友谊,更不能让温辞感到困扰。从今往后,他要把那份汹涌的喜欢,悄悄压在心底,回到自己该有的位置,做温辞最靠谱的朋友、最默契的搭档。

      接下来的几天,裴斯年刻意调整了自己的状态。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时时刻刻关注着温辞,不再主动递上薄荷糖,不再在排练时下意识地靠近。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和温辞说话时语气温和,却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像对待其他同学一样。

      周一回到学校,文艺汇演的获奖证书已经发了下来。班主任老唐在班里隆重表扬了大家,尤其是温辞和裴斯年的压轴节目,更是得到了全校师生的一致好评。同学们纷纷向两人道贺,徐夭更是兴奋地拍着两人的肩膀:“你们俩简直是我们班的功臣!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再合作一次!”

      温辞笑着道谢,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裴斯年,却发现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温柔与笑意,多了几分疏离。温辞的心里莫名一沉,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再次袭来。

      排练厅里的氛围,也悄然发生了变化。以前,两人总是最早到、最晚走,排练间隙会凑在一起讨论歌词、调整旋律,偶尔相视一笑,默契十足。可现在,裴斯年总是等大家都到齐了才来,排练结束后就立刻收拾东西离开,很少再和温辞单独交流。即使两人不得不一起讨论节目细节,裴斯年也总是言简意赅,说完就转身做自己的事,不再有多余的话语和眼神交流。

      温辞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他不明白裴斯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试图找机会和裴斯年好好聊聊,可每次都被裴斯年巧妙地避开。

      一次排练结束后,温辞特意留下来,等其他同学都走了,才叫住裴斯年:“裴斯年,你等一下,我有话想跟你说。”

      裴斯年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声音淡淡的:“有什么事吗?我还有事,可能要晚点。”

      “就几句话,很快的。”温辞快步走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眼里满是认真,“你到底怎么了?从青峰山回来后,你就一直对我很冷淡。是不是因为林宇告白的事情?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生气了?”

      裴斯年看着他眼里的疑惑与委屈,心里的防线瞬间松动了几分。他多想告诉温辞,他不是生气,而是因为太喜欢他,听到他的拒绝后,心里太疼,只能用疏离来保护自己。可他不能说,他只能强装镇定:“没有,你想多了。最近家里有点事,心思有点乱,不是针对你。”

      “真的吗?”温辞看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他眼里找到一丝破绽。

      裴斯年避开他的目光,看向别处:“当然是真的。好了,我真的要走了,下次再聊吧。”说完,他绕过温辞,拿起吉他包,快步走出了排练厅。

      温辞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满是失落与难过。他能感觉到,裴斯年在撒谎,可他不知道,裴斯年到底在隐瞒什么。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薄荷糖,那是上周团建赢来的,他一直没舍得吃,想等合适的机会送给裴斯年,可现在,却再也没有送出去的勇气。

      日子一天天过去,裴斯年的疏离越来越明显。他不再坐温辞旁边的座位,不再和他一起上下学,甚至在走廊里遇到时,也只是点头示意,不再像以前那样停下来聊几句。

      温辞的心里越来越难受,他开始忍不住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他想起青峰山观景台上,裴斯年说“我们还是好朋友”时的眼神,想起他拒绝自己薄荷糖时的冷漠,想起排练时他刻意避开的目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闷闷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曾经那么好的朋友,会因为一次意外的告白,变得如此陌生。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对裴斯年的感情,是不是也超出了普通朋友的界限。不然,他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裴斯年的态度,为什么会因为他的疏离而感到如此难过。

      一次体育课上,温辞不小心崴了脚,疼得他龇牙咧嘴,无法站立。同学们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关心着,徐夭更是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温辞,你没事吧?要不要去校医室?”

      温辞咬着牙,摇了摇头:“没事,应该只是轻微崴到了,休息一下就好。”

      就在这时,裴斯年跑了过来。他原本在打篮球,看到这边的动静,立刻放下球冲了过来。看到温辞痛苦的样子,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焦急,下意识地蹲下身,想查看他的伤势:“怎么样?疼得厉害吗?”

      温辞看着他眼里熟悉的焦急,心里一暖,委屈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有点疼。”

      裴斯年的指尖刚要碰到他的脚踝,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停住了动作,眼神里的焦急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疏离。他站起身,后退了一步,对旁边的同学说:“还是送他去校医室吧,让校医看看比较放心。”

      说完,他便转身走开了,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温辞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暖意瞬间被冰冷的失落取代。他明明那么焦急,明明那么关心他,却还是刻意保持着距离。这种忽远忽近的态度,比一直的冷漠更让他难受。

      徐夭把温辞扶到校医室,校医检查后说只是轻微崴伤,喷点药,休息几天就好了。温辞坐在校医室的椅子上,心里却五味杂陈。他拿出手机,翻到和裴斯年的聊天框,上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青峰山返程时,他发的“路上小心”,而裴斯年没有回复。

      他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给裴斯年发了一条微信:“裴斯年,我们能不能好好聊聊?我不想我们之间变成现在这样。”

      消息发出去后,温辞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心里既期待又忐忑。他希望裴斯年能回复他,希望能解开两人之间的误会,希望能回到以前那种默契无间的状态。

      可是,直到放学,裴斯年也没有回复他的微信。

      温辞拖着受伤的脚,慢慢走出学校。夕阳西下,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他抬头看向天空,晚霞绚烂,却怎么也驱散不了他心里的阴霾。

      他不知道,裴斯年看到那条微信时,心里有多挣扎。裴斯年坐在教室里,看着手机屏幕上温辞发来的消息,指尖反复摩挲着屏幕,心里的疼痛与不舍交织在一起。他多想回复他,多想和他好好聊聊,多想回到以前的样子。可他知道,不能。只要一靠近温辞,他心里那份压抑的喜欢就会汹涌而出,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会说出不该说的话,会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糟糕。

      最终,裴斯年还是没有回复,他把手机放进书包里,背起吉他,快步走出了教室。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却照不进他心里的阴霾。

      接下来的几天,温辞没有去学校,在家养伤。他每天都会打开和裴斯年的聊天框,期待着他的回复,可每次都失望而归。他也没有再主动联系裴斯年,他怕自己的热情,只会换来更多的冷漠。

      在家养伤的日子里,温辞每天都会翻看那本夹着薄荷叶的诗集,翻看裴斯年给他写的排练要点,翻看两人一起合拍的文艺汇演获奖照片。照片里,两人并肩站在一起,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眼里满是默契与欢喜。可现在,两人之间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鸿沟。
      温辞想了一晚上觉得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他决定去找裴斯年。夜廊灯暖,心隙渐平
      声控灯随着脚步声骤然亮起,暖黄的光晕将裴斯年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背着吉他包,校服领口沾着点夜露的湿气,脸上还带着晚自习后的疲惫,可看到蹲在自家门口的温辞时,所有倦意都被惊愕冲散。
      “温辞?”裴斯年快步上前,蹲下身与他平视,指尖下意识想碰他的胳膊,又在半空轻轻收回,“你怎么在这?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
      温辞抬起头,眼里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鼻尖泛红,裤脚沾着楼道的灰尘,显然等了很久。他攥着衣角,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我从四点就来了……等你放学,等你下晚自习。”

      裴斯年的心猛地一揪。下午四点到九点,五个多小时的等待,楼道里又阴又凉,温辞肯定冻坏了。他没再多问,掏出钥匙打开门:“先进来,外面冷。”

      屋里的暖光涌出来,驱散了温辞身上的寒气。客厅布置得简洁干净,靠墙的吉他架上,那把熟悉的吉他静静立着,琴身上的薄荷叶贴纸在灯光下格外显眼。温辞坐在沙发边缘,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眼神却带着执拗的认真。

      裴斯年倒了杯温水递给他,指尖碰到他冰凉的手时,眉头皱了皱:“怎么不提前发消息给我?或者在楼下便利店等,楼道里多冷。”

      “我怕你不见我。”温辞喝了口热水,喉咙里的干涩稍缓,抬头看向他,“裴斯年,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做朋友了?”

      裴斯年的动作顿了顿,避开他的目光,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没有。”

      “那你为什么躲着我?”温辞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委屈,“排练时你不跟我凑一起,放学不等我,微信也不回。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你会给我带薄荷糖,会教我练气息,会在我晕车时照顾我……现在你连看我一眼都觉得麻烦,对不对?”

      他越说越激动,眼眶红得更厉害了:“我想了一晚上,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是青峰山那天林宇的告白让你不舒服了?还是我说自己是直男,让你觉得别扭?如果是,我可以跟你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跟你没关系。”裴斯年打断他,声音低沉得像被夜色裹着,“是我自己的问题。”

      “什么问题?”温辞追问,眼里满是执拗,“朋友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这样躲着我,比直接告诉我不想做朋友还让我难受。”

      裴斯年沉默了很久,指尖在窗台上轻轻摩挲,像是在斟酌措辞。暖黄的灯光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下颌线,却掩不住眼底的挣扎。他确实在躲,躲的是自己越界的心意,可他不能说,说了,或许连现在这点朋友的情分都保不住。

      “最近家里有点事,加上学习压力大,状态不太好。”裴斯年转过身,语气尽量平淡,“不想把负面情绪带给你,也没心思像以前那样凑在一起,不是故意躲着你。”

      这个借口很牵强,温辞心里清楚,可看到裴斯年眼里的疲惫不像作假,话到嘴边的质问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裴斯年不想说的事,再追问也没用。

      “那你也不能不回我消息啊。”温辞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点委屈的鼻音,“我还以为你讨厌我了。”

      裴斯年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的愧疚越来越重。他走到沙发边坐下,与温辞保持着一拳的距离,声音放得温柔:“对不起,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你的消息我都秒回。”

      温辞的嘴角微微动了动,没说话,只是低头盯着手里的水杯。杯壁上的水珠滑下来,滴在沙发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屋里静了一会儿,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鸣。裴斯年看着温辞冻得发红的耳朵,起身走进卧室,拿出一件厚厚的外套:“穿上吧,你肯定冻坏了。”

      外套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是裴斯年常穿的那件。温辞穿上,外套有点大,裹在身上却格外暖和,仿佛被裴斯年的气息包裹着。

      “饿不饿?”裴斯年问,“我煮点面条给你吃。”

      温辞点点头,没推辞。他确实饿了,从早上到现在,只在楼下便利店买了个面包垫了垫。

      裴斯年走进厨房,很快传来水声和锅碗瓢盆的轻响。温辞坐在沙发上,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吉他架上的吉他上,想起以前两人一起排练的日子,心里的郁结渐渐散了些。其实他要的不多,只是不想失去这份默契的友谊。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了上来,卧着两个荷包蛋,撒着葱花和香菜。温辞拿起筷子,小口吃着,温热的面条滑进胃里,暖烘烘的,连带着心里的委屈也淡了些。

      裴斯年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没吃东西,只是看着他:“慢点吃,不够还有。”

      “嗯。”温辞应着,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好撞上他的目光。裴斯年的眼里没有了以前的温柔笑意,却多了些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像是纠结,又像是珍视。

      吃完面条,温辞主动收拾了碗筷,放进厨房的水槽里。裴斯年跟过来,打开水龙头:“我来吧。”

      “不用,我来洗。”温辞抢过他手里的抹布,认真地擦拭着碗碟。两人并肩站在水槽边,水流哗哗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火气,像以前无数个排练后的傍晚,自然而默契。

      收拾完,温辞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我该回家了。”

      裴斯年点点头:“我送你下去。”

      两人并肩走出楼道,夜色微凉,晚风带着草木的清香。路灯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碰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裴斯年,”温辞忽然开口,“以后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一起排练,一起上下学,有什么事都跟对方说。”

      裴斯年的脚步顿了顿,转头看向他。月光下,温辞的眼睛亮得像星星,带着期待与忐忑。他心里一软,郑重地点头:“好。”

      简单一个字,却让温辞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嘴角忍不住扬起浅浅的笑意。

      走到小区门口,温辞停下脚步:“就到这吧,你回去吧。”

      “嗯。”裴斯年点点头,却没动,“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好。”温辞应着,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他忍不住回头,看到裴斯年还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

      四目相对,温辞的耳尖微微泛红,挥了挥手:“快回去吧!”

      裴斯年也挥了挥手,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才转身回家。

      温辞一路走着,心里暖融融的。虽然裴斯年没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事,但他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那层隔阂正在慢慢消散。他拿出手机,给裴斯年发了条微信:“我到家了,晚安。”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裴斯年的回复:“晚安,早点休息。”后面还跟着一个薄荷糖的表情包,是他们以前常用来调侃的样子。

      温辞看着手机屏幕,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他知道,有些事情或许还没说透,但只要两人还像以前那样彼此在意,就足够了。

      而裴斯年回到家,坐在沙发上,拿起温辞刚才穿过的外套,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属于温辞的皂角香。他将外套叠好,放在沙发上,目光落在吉他上,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躲了这么久,还是舍不得让温辞难过。裴斯年摩挲着外套上残留的皂角香,心底防线彻底崩塌。温辞的执着与委屈,让他明白自己根本无法真正推开他。这段日子的疏离,不过是自欺欺人。

      他渐渐读懂温辞的懵懂——他依赖却不自知,在意却归为友谊。或许不用急着挑明,裴斯年想,该用温柔的方式慢慢引导。

      他要让温辞知道,喜欢无关性别,男生之间的在意也能是炽热的爱恋。每一次并肩、每一次默契对视,都是在为这份感情铺路。他愿意耐心等待,等温辞慢慢看清自己的心意,他等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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