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第 12 章 ...

  •   早上第一节课是数学课,温辞最不想上的一门课程。
      温辞把数学课本往桌上一摊,苦着脸戳了戳上面的函数图像,活像戳着块难啃的硬骨头:“你看这曲线拐来拐去的,跟绕迷宫似的,我昨天看了半小时例题,脑子比早自习的豆浆还糊。”

      裴斯年刚写完一道附加题,笔尖顿了顿,侧头看他时眼尾带着点笑意。他没直接回答,反而伸手抽走温辞的课本,指尖在某道错题上敲了敲:“这道题你把公式记混了,其实它本质就是‘找朋友’——x和y要配对,条件就是等式,跟你上次找丢失的胸针似的,得按线索来。”

      “找朋友?”温辞眨眨眼,凑过去盯着题目,“可我找朋友从来没这么费脑子啊。”

      “那是因为你找朋友不用算斜率。”裴斯年低头,在草稿纸上画了个简单的坐标系,线条干净利落,“你看,把数字变成图,就像给数学穿了件直观的衣服,比死记硬背好懂。”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做题时,会把难题当成打游戏闯关,解出来就像打赢了BOSS,还挺有成就感。”

      温辞盯着那坐标系,忽然“哦”了一声,像是茅塞顿开,可没过两秒又垮了脸:“可我打游戏也总卡关啊!”

      裴斯年被他逗笑,肩膀轻轻抖了抖,晨光透过窗户落在他发梢,泛着点暖金色:“那以后早自习,我当你专属‘游戏攻略’?不过——”他话锋一转,拿起温辞的作业本,“作为交换,你得把上次文艺汇演没唱完的歌,唱给我一个人听。”

      温辞的脸唰地红了,上次汇演他唱到一半忘词,还是裴斯年在后台悄悄比口型救场。他挠了挠头,嘟囔着“成交”,低头看向草稿纸时,忽然觉得那些曾经面目可憎的数字,好像真的顺眼了那么一点点。早自习的铃声刚好响起,窗外的梧桐叶随风轻摇,数学课本上的字迹旁,不知何时多了裴斯年画的一个小小的笑脸。
      第四节课下课后的铃声刚落,教学楼里瞬间涌来喧闹的人潮。金属桌椅拖动的刺耳声响、同学间清脆的笑闹声、走廊尽头广播里还没来得及关掉的眼保健操音乐,交织成独属于少年时代的鲜活背景音。温辞收拾课本的动作快而轻,指尖划过语文书的扉页,带着刚翻完书页的微凉,转身就精准攥住了裴斯年的校服袖子——那是他最近养成的习惯,不管是去食堂、去操场还是回宿舍,总爱下意识地拉住裴斯年的衣角,仿佛那是一根能让人安心的锚。

      “裴斯年,去食堂吗?一起呀。”他的声音轻快得像缀了糖,尾音微微上扬,额前的碎发被走廊穿堂而来的风拂得轻轻晃动,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亮晶晶的眼睛。

      裴斯年垂眸看了眼被攥住的袖口,浅灰色的校服布料上,印着一小片温辞手心的温度,甚至能隐约感受到少年指尖细腻的纹路。他喉结微滚,面上却依旧是惯常的清冷模样,只轻轻“嗯”了一声,脚步却不自觉放慢,精准贴合着温辞的步频往楼下走。他身高比温辞高出小半头,平日里走路步幅偏大,可自从温辞转学来,他早已悄悄调整了节奏,只为能让身边的人不用刻意加快脚步就能跟上。

      初夏的风裹挟着香樟树叶的清新气息,从走廊窗户灌进来,吹得两人的校服衣角轻轻翻飞。温辞侧过头,鼻尖几乎要碰到裴斯年的胳膊,语气带着自然的熟稔:“裴斯年,你吃什么?食堂今天好像有新出的炸鸡腿,我刚才听前排女生说的,要不要试试?”

      裴斯年的思绪却在这一瞬间飘远了。

      三年前的夏令营,也是这样燥热的七月。彼时他还是个比现在更沉默寡言的少年,因为竞赛成绩突出被学校选中参加省级夏令营,每天被密密麻麻的公式和实验报告填满,唯一的喘息时间就是傍晚的自由活动。那天他避开人群,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背单词,却在食堂靠窗的角落撞见了温辞。

      少年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额角沁着薄汗,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却丝毫不影响那份鲜活的朝气。他捧着餐盘,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碗里的糖醋里脊和水煮肉片,吃得脸颊鼓鼓的,像只满足的小松鼠,还不忘跟对面的同学念叨:“这个糖醋里脊也太好吃了吧!酸甜口的,外酥里嫩,裹着的酱汁拌米饭绝了!还有这个水煮肉片,又香又下饭,辣得刚好,我能再吃一碗饭!”

      说话间,他夹起一块糖醋里脊,大概是酱汁太浓稠,不小心滴在了校服领口,他慌忙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沾了点酱汁,傻乎乎地笑起来,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阳光透过食堂的玻璃窗落在他身上,像是镀了一层温柔的光晕,瞬间撞进了裴斯年心里最柔软的角落。

      裴斯年就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桌旁,隔着三张桌子的距离,手里的单词本半天没翻一页,目光完全被那个鲜活的身影吸引。他悄悄记下了那个名字——温辞,也记住了他爱吃的菜,记住了他笑起来的梨涡,记住了他舔嘴角时的可爱模样。

      那之后的三年里,他无数次在脑海中回放那个画面,甚至会特意绕远路去吃校门口那家据说味道相似的糖醋里脊,想象着和温辞同款的味道。他把那份心动藏得极好,藏在密密麻麻的错题本里,藏在深夜刷题后的辗转反侧里,藏在每次看到“温”这个姓氏时不自觉放慢的呼吸里。如今少年就站在身边,鲜活又真切,连说话的语气都和三年前一模一样,裴斯年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那就两份糖醋里脊,一份水煮肉片吧。”

      “行。”温辞没多想,爽快地应了下来,拉着裴斯年挤进了食堂熙熙攘攘的队伍里。排队的人很多,前后都被喧闹的同学簇拥着,温辞个子不算太高,被挤得微微蹙眉,下意识地往裴斯年身边靠了靠,寻求一点安全感。

      裴斯年立刻察觉到了,不动声色地往温辞身边挪了半步,用肩膀和手臂为他撑起一个小小的、不受挤压的空间。他身材挺拔,肩宽背阔,往那里一站,就像一堵可靠的墙,隔绝了周围的拥挤和推搡。温辞感觉到身边的压力骤然减轻,抬头看了裴斯年一眼,笑着说了句:“还好有你,不然我都要被挤成肉饼了。”

      裴斯年侧耳听着他软糯的声音,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却警惕地扫过周围,防止有人不小心撞到温辞。

      这时,隔壁班的女生林薇薇凑了过来,手里端着一个空餐盘,脸上带着腼腆的笑意,目光落在温辞身上:“温辞,你也来打饭呀?我刚才看到你了,本来想叫你的,你走得太快啦。”

      温辞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礼貌的笑容:“是啊,刚下课就过来了,人还挺多的。”

      “嗯嗯,”林薇薇点点头,眼神带着几分羞涩,“我跟我室友占了位置,就在那边靠窗的地方,要不要等下一起坐?”

      温辞刚想点头答应,身边的裴斯年却忽然往前半步,不动声色地挡在了他和林薇薇之间。他个子高,身影挺拔,瞬间将温辞护在了身后,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我们有位置了。”

      林薇薇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抬头看向裴斯年冷淡淡的侧脸,那双眼睛漆黑深邃,没什么情绪,却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压迫感。她早就听说过裴斯年,年级第一的学神,性格冷淡,不爱与人交际,平时连多说一句话都嫌麻烦,没想到会在这里直接拒绝自己。林薇薇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好讪讪地笑了笑:“哦,好,那下次吧。”说完便转身挤进了人群里。

      温辞完全没察觉到这细微的插曲背后藏着的占有欲,还在踮着脚尖看食堂窗口的菜品,小声嘀咕:“不知道今天的糖醋里脊做得怎么样,希望别太酸了,上次吃了一家,酸得我牙都快软了。”

      裴斯年侧耳听着,将他的话记在心里。他记得温辞不喜欢太酸的,偏爱甜多酸少的口感,甚至能接受酱汁稍微浓稠一点,只要酸度适中就好。等轮到他们打饭时,他特意往前递了递餐盘,跟打菜的阿姨温和地说了一句:“阿姨,糖醋里脊麻烦少放点儿醋,多淋点酱汁,谢谢。”

      打菜的阿姨是学校食堂的老员工,认识裴斯年这个总是独来独往的学神,闻言笑着打趣:“小伙子还挺讲究,是给女朋友带的?”

      裴斯年的耳尖瞬间红了,却没否认,只是微微低下头,声音轻了点:“麻烦阿姨了。”

      温辞站在旁边,刚好听到了这句话,惊讶地看了裴斯年一眼,眼睛睁得圆圆的:“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太酸的?还知道我爱吃浓一点的酱汁?”

      裴斯年握着餐盘的手指紧了紧,指节微微泛白,面上却依旧平静,找了个无懈可击的借口:“上次听你跟同桌说过,你说糖醋里脊就该甜口为主,酱汁裹满才好吃。”

      其实他根本没听过温辞跟同桌说这些,只是三年前夏令营那天,温辞吃着糖醋里脊,皱着眉抱怨了一句“要是再甜一点、酱汁再浓一点就好了”,那个细微的表情,那个带着点小委屈的语气,被他记了整整三年。这些年里,他甚至会特意研究糖醋里脊的做法,想象着怎样的配比才能让温辞满意。

      温辞却没怀疑,笑着点了点头,一脸恍然大悟:“对哦,我好像是跟陈宇说过,你记性也太好了吧!我自己都快忘了。”

      裴斯年没说话,只是接过阿姨递过来的餐盘,两份糖醋里脊色泽金黄,裹着浓稠的酱汁,看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水煮肉片则飘着浓郁的香辣味,肉片薄厚均匀,上面撒着葱花和蒜末,香气扑鼻。他先把餐盘递给温辞,然后才接过自己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温辞的手背,两人都像触电般顿了一下,又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温辞的脸颊微微发烫,低头看着餐盘里的菜,心跳莫名快了几拍。他觉得有点奇怪,以前跟同学一起打饭,偶尔也会碰到手,从来没这种感觉,可刚才碰到裴斯年的指尖,就像有电流窜过,酥酥麻麻的。

      两人端着餐盘,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到了食堂角落的位置坐下。这里相对安静,靠着窗户,能看到外面的香樟树和操场,是裴斯年之前无意中发现的“秘密基地”。自从温辞转学来,他就常来这里占位置,有时候温辞没来,他也会一个人坐在这里,想象着温辞坐在对面的样子。没想到现在,这个想象竟然变成了现实。

      餐盘放下,糖醋里脊的甜香和水煮肉片的香辣瞬间在小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温辞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糖醋里脊放进嘴里,牙齿咬下去的瞬间,外酥里嫩的口感瞬间炸开,甜多酸少的酱汁裹满了味蕾,浓郁却不腻人,刚好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哇,今天的好好吃!”温辞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藏了星星,“甜口的,一点都不酸,酱汁也够浓,太合我胃口了!裴斯年,你快尝尝!”

      他吃得不亦乐乎,脸颊鼓鼓的,嘴角还沾了点酱汁,像只被投喂得很满足的小松鼠。裴斯年看着他,自己也夹了一块糖醋里脊放进嘴里,明明是和平时一样的食材,明明是食堂阿姨惯常的手艺,却因为身边人的存在,变得格外香甜。甜意从舌尖蔓延开来,一路甜到了心底,驱散了所有的清冷和孤寂。

      “裴斯年,你也喜欢吃糖醋里脊呀?”温辞咽下嘴里的食物,抬头看向他,眼神带着纯粹的好奇,“我还以为只有我这么喜欢吃甜口的糖醋里脊呢,好多人都觉得太甜了,说腻得慌。”

      裴斯年顿了顿,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映着窗外的阳光,也映着自己的身影,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他喉咙微动,低声道:“嗯,喜欢。”

      其实以前他并不爱吃甜食,甚至有点排斥过于甜腻的食物。可自从三年前记住了温辞的喜好,这三年里,他就慢慢尝试着吃糖醋里脊,从一开始的勉强接受,到后来的习惯,再到现在的下意识偏爱。就像他原本清冷孤僻的世界,因为温辞的闯入,渐渐变得温热起来,那些曾经不喜欢的、不在意的,都因为这个人,变成了心之所向。

      “那也太巧了吧!”温辞笑得眉眼弯弯,嘴角的梨涡清晰可见,“以后我们可以经常一起打这个菜吃,这样就能一直吃到合胃口的糖醋里脊了。”

      “好。”裴斯年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几乎要溺出水来。
      温辞又夹了一筷子水煮肉片,香辣的味道在舌尖炸开,刺激得他微微眯起眼睛,鼻尖冒出细密的汗珠。他其实不太能吃辣,但又特别喜欢水煮肉片的香味,每次都忍不住多吃几口,结果总是被辣得直吸气。

      裴斯年见状,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递到他面前:“擦擦汗。”

      “谢谢。”温辞接过纸巾,随意擦了擦鼻尖和额头,又继续埋头吃饭,还不忘给裴斯年夹了一块水煮肉片,“这个水煮肉片也超好吃,肉质很嫩,辣得也过瘾,你快尝尝。”

      裴斯年依言夹了一块,辣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带着花椒的麻,刺激得他舌尖发麻。他其实不太能吃辣,平时吃菜都偏爱清淡口,可看着温辞期待的眼神,还是慢慢咀嚼着,点了点头:“嗯,好吃。”

      温辞笑得更开心了,又给他夹了一块,筷子上还沾着点红油:“那你多吃点,不够我们再去打,今天的分量好像还挺足的。”

      裴斯年看着碗里额外多出来的肉片,看着上面晶莹的红油,心里暖暖的。他很少和别人一起吃饭,更别说这样被人主动夹菜,可温辞的举动自然又坦荡,没有丝毫刻意,带着少年人纯粹的热情和亲近,让他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

      他默默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温水缓解辣味,目光却一直落在温辞身上。看着他因为吃辣而泛红的脸颊,看着他偶尔吸鼻子时可爱的模样,看着他认真吃饭时微微抿起的嘴唇,心底的爱意像藤蔓一样疯长,缠绕着心脏,温柔而坚定。

      正吃着,温辞忽然“呀”了一声,皱起了眉头,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带着明显的不适。

      “怎么了?”裴斯年立刻放下筷子,身体往前倾了倾,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连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几分。

      “好像有个辣椒籽进眼睛里了,有点疼。”温辞揉了揉眼睛,眼眶瞬间泛红,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颤动着,看起来格外可怜。

      裴斯年心里一紧,连忙起身走到他身边,声音放得又轻又柔,生怕吓到他:“别揉,越揉越疼,还容易感染,我看看。”

      温辞听话地抬起头,微微仰着下巴,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蝶翼一样轻轻颤动着,眼角泛红,带着水光,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裴斯年蹲下身,凑近了仔细看,能清晰地看到他右眼的眼睑上沾着一个小小的辣椒籽,周围的皮肤因为刺激而微微泛红。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轻轻拂过温辞的眼睑。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珍宝,生怕稍微用力就会弄疼了他。指尖划过皮肤的瞬间,能感受到温辞细腻的肌理,感受到他睫毛轻轻扫过指尖的酥麻触感,裴斯年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温辞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尖的触感,微凉、干燥,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还有裴斯年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混合着洗衣粉的清香,萦绕在鼻尖,莫名让他觉得很放松。他原本有些紧张,可感受到裴斯年温柔的动作,紧绷的身体渐渐舒缓下来,脸颊却控制不住地发烫,心跳也越来越快。

      “好了,弄掉了。”裴斯年直起身,将指尖的辣椒籽弹掉,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干净的纸巾,轻轻递到温辞面前,“再擦擦眼睛,应该就没事了。要是还疼,我们就去医务室看看。”

      “谢谢你啊,裴斯年。”温辞接过纸巾,轻轻擦了擦眼睛,声音带着点软糯的鼻音,听起来格外甜。他睁开眼睛,看着裴斯年近在咫尺的脸,能清晰地看到他浓密的睫毛,看到他眼底深处藏着的担忧,心里莫名有些异样的感觉,像是有小鹿在乱撞。

      “不客气。”裴斯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指尖还残留着温辞皮肤的温度,心跳却有些失控。刚才凑近时,能清晰地闻到温辞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看到他细腻的皮肤和颤动的睫毛,看到他因为害羞而微微泛红的耳尖,那种压抑了三年的心动瞬间汹涌而出,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米饭,却没什么胃口,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对面的温辞。温辞已经恢复了常态,又在低头认真吃饭,只是偶尔抬头看他一眼时,眼神会带着点躲闪,脸颊也依旧泛着淡淡的红晕。

      温辞没察觉到裴斯年的异样,只是觉得刚才裴斯年靠近的时候,气氛有点奇怪,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他偷偷打量着裴斯年,发现他吃饭的样子很斯文,细嚼慢咽,脊背挺得笔直,不像其他男生那样狼吞虎咽。阳光透过食堂的窗户,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原本清冷的轮廓似乎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温辞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裴斯年好像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冷漠嘛。虽然平时话不多,看起来冷冰冰的,可实际上人很好,会记得自己不喜欢太酸的糖醋里脊,会在排队时替自己挡住拥挤的人群,会温柔地帮自己弄掉眼睛里的辣椒籽,还会耐心地听自己说话。

      这样想着,温辞看着裴斯年的眼神,多了几分亲近和依赖。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和裴斯年待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觉得很安心,哪怕只是安静地坐着,也不会觉得尴尬。

      两人安静地吃着饭,偶尔会聊几句课堂上的内容。
      晚自习的铃声落定,校园彻底沉入静谧。教室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翻书的轻响,与窗外的虫鸣交织在一起。天色早已暗透,墨蓝色的天幕上悬着一弯细月,清辉浅浅洒在窗沿,晚风带着夏末独有的凉意,从半开的窗缝里溜进来,拂得人皮肤发紧。
      温辞正埋首演算数学压轴题,眉头微微蹙着,鼻尖因为专注沁出一层薄汗。他和裴斯年是同桌,课桌挨得极近,胳膊肘偶尔碰到一起,都能感受到彼此衣物下的温度。忽然一阵凉风卷着夜露的湿气吹过,温辞下意识地打了个轻颤,肩膀微微缩起,左手悄悄拢了拢身上的薄校服外套——白天还带着暑气,夜里的风却骤凉,单薄的校服根本挡不住这股凉意。
      他的动作很轻,只是飞快拉紧领口,指尖蹭过脖颈时带起一丝战栗,目光却没离开草稿纸,连一秒的分心都没有,仿佛那点冷意只是转瞬即逝的干扰。笔尖依旧在纸上飞快滑动,演算步骤写得密密麻麻,全然没留意到身边人的动静。
      裴斯年的视线原本落在自己的错题本上,却在温辞拢衣服的瞬间精准捕捉到了这个小动作。
      他侧头看了眼身边的人,少年眉头微蹙,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鼻尖的薄汗被凉风一吹,想必更觉凉了。裴斯年的目光又飘向两人身旁那扇半开的窗户,晚风正顺着缝隙往里灌,吹动了温辞额前的碎发,也吹得他手边的课本边角轻轻翻动。
      他没作声,甚至没惊动温辞,悄悄伸出手,指尖搭上冰凉的窗框,轻轻往回拉拢了些。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声响,只留下一条窄窄的缝,刚好能透进新鲜空气,却不再让凉风直吹到温辞边上。
      做完这一切,裴斯年收回手,重新拿起笔,看似重新投入到错题整理中,耳廓却悄悄泛起一点热。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温辞的气息,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清香,连他呼吸的节奏都听得一清二楚。
      温辞全然没察觉周遭的变化,更没留意到同桌这个不动声色的举动。他刚解开那道卡了许久的数学题,脸上露出释然的笑,抬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指尖划过眼角时带着点不经意的软。晚风透过窄缝变得温和,不再有刺骨的凉意,他只觉得身上渐渐暖了起来,做题的思路也更顺畅,却从没多想这变化的缘由。
      他低头翻了翻课本,又拿出笔记本补充知识点,胳膊肘不经意间碰到裴斯年的手臂,他也只是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没抬头,依旧专注于自己的笔记。

      这些细微的神情和动作,都被裴斯年看在眼里,眼底漫起不易察觉的柔意。

      他不需要温辞知道,也不期待任何回应。就像三年前悄悄记下他的名字,记下他爱吃的菜,此刻悄悄拢起窗户,也只是源于心底那份藏不住的在意——不想让他受凉,不想让无关的干扰打断他的专注,哪怕这份守护,温辞永远不会察觉。

      晚自习的时光安静流淌,窗外的月光依旧皎洁,晚风温柔地拂过窗棂,吹动桌上的纸张。温辞后来又做了几道题,中途抬手松了松外套领口,大概是觉得不冷了,脸上始终带着平和的笑意,偶尔转头想和裴斯年讨论一道题,刚开口就见对方也在看他,便笑着问道:“裴斯年,这道几何题的辅助线,你是怎么画的?”

      裴斯年收回目光,指尖点在自己的草稿纸上,声音放得轻柔:“这里,连接AC,就能转化成等腰三角形的性质。”

      温辞凑近了些,肩膀几乎靠上他的胳膊,认真地看着草稿纸,鼻尖的气息轻轻拂过裴斯年的手腕,带着淡淡的暖意。裴斯年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却依旧耐心地解释着,目光偶尔落在他认真的侧脸上,又飞快移开,藏起眼底的温柔。

      他自始至终没提窗户的事,温辞也永远不会知道,刚才那阵恰到好处的暖意,是同桌不动声色的守护。这份藏在晚自习静谧里的心事,像夏末的晚风,温柔又克制,却在两人并肩的课桌间,悄悄弥漫出甜意。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