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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痛苦 ...

  •   付迟煜和潭江落地北京,付迟煜跟着去到潭江姑姑的公寓,上次才来过,这次再来,情境却大不相同。

      现在的北京已经开始下雪,出来机场时大雪刚停。

      他们坐的红眼航班,现在天已经慢慢变亮,付森起得这么早,已经连拨过来十几通电话。

      潭江把付迟煜手机关机,和付迟煜脱了外衣就上床休息。

      这是他们第一次睡在一起,和衣而卧,拉起窗帘屋内只剩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小喜,不要想太多。”潭江侧过身,抱着付迟煜。

      付迟煜窝进他的怀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付森最开始还打电话,后面见电话打不通就开始发短信。付迟煜有一次看见弹出来一条刚发的。

      【付迟煜,你就是个累赘,要拖累所有人。现在潭江父母已经知道了,你们情比金坚的爱情能撑得了多久。】

      付迟煜把屏幕熄灭,望向窗外,公寓客厅有扇超大落地窗,坐在沙发上就可以看外面高楼林立,空中又飘起雪花。

      潭江父母也知道了吗?

      他想起来,他们快要高考了,可是现在潭江为了他,一起跑到离陶城两个多公里的北京。

      他又厌恶自己这种想法,自认实在太虚伪,为什么一边享受,一边又想着不该这样。错付潭江对他的感情和付出。

      开门的电子声响起,潭江从外面进来,抖落肩头的雪。

      见付迟煜坐在沙发上发呆,灯也没开,这副场景朦胧又飘渺。

      他打开灯,脱下外衣挂在玄关处,“怎么看着蔫蔫的,最近下雪没出太阳,等出太阳了我们去散散步。”潭江抱住付迟煜,在付迟煜额头上亲了亲。

      付迟煜浅笑,梨涡印出来,“好。”

      来到这的几天,可能付迟煜没适应过来,有些感冒的症状,潭江去厨房把刚买的雪梨切块,炖了雪梨水,让付迟煜润润喉。

      潭江手机放在沙发,他进厨房的间隙手机在沙发上震动起来。

      付迟煜看着潭江背影的目光收回来,瞥向手机,上面电话备注着妈妈。

      付迟煜眨眨眼,回过神,拿着潭江手机走向厨房,声音有些沙哑,“你手机响了。”

      潭江看到来电备注,眼神闪了闪,接过电话,安慰付迟煜去沙发坐着等就好。

      付迟煜听话地过去坐着。

      潭江在厨房接起电话,但说的是法语,这时候的付迟煜听不懂法语,他只能观摩潭江的神态来判断这通电话的好坏。

      潭江面无表情,语气也淡然。

      付迟煜喝着雪梨汤,“你爸爸妈妈知道了是吗?”

      潭江在付迟煜头上摸了一把,“嗯,不过不用担心。”

      付迟煜没法像潭江说的一样不用担心,他不用去管家里的事,但是潭江呢?

      从那天起,潭江手机电话信息不断,潭江有时候不去接听,接听后即使说的是法语,付迟煜却能隔着距离听见电话那头怒不可遏的声音。

      这样,真的对吗。

      他是不是真的,是累赘。之前看着妈妈哭着和他说对不起然后离开他,现在他看着潭江因为他,来到北京这么多天,整个人都疲惫许多。

      可最开始的初衷想一起逃跑,不是为了远离烦恼开心一点吗,怎么一切都好像适得其反了。

      这段时间他们都是这样入睡的,付迟煜前几天会做噩梦,梦见父母吵架,梦见昏暗逼仄的巷子里一拳一脚的痛楚和泥水味,梦见廖齐摸上他的手,夜半的敲门声,最后梦见潭江疲惫不堪的眼神。

      不,潭江不是这样,不是!

      付迟煜惊醒,潭江没熟睡,发现他的动静后把他抱进怀里,往后的几天都是相拥入眠。

      凌晨两点,付迟煜这次没被噩梦惊醒,而是潭江的动作,尽管他轻手轻脚,但付迟煜还是有所感觉。

      在潭江醒来之前,手机里电话已经被打了几十通,凌晨打了这么多通,潭江沉思一会,握着手机回拨过去。

      电话那头接通,潭重给他下最后通牒,“你明天就给我收东西回巴黎,如果见不到人,那就是保镖去带你回来。”

      “爸爸,我之前说过了,我不回去。”

      “tarn,不要得寸进尺,你爷爷已经因为这件事病倒了,你要是还有些良知。”

      寂静的公寓中,话筒内传出的声音在四周听得一清二楚。

      “爷爷病倒了?为什么现在才和我说!”潭江语气着急。

      潭重冷笑,“今天他才知道,他的好孙子干了这种丢人的事!”他不再多说,“明天,记住了。”

      潭江睡意全无,他看了眼日期,这几天被电话短信逼着回去,不怎么注意,今天竟然18号了。

      潭江猛地抬头,今天是付迟煜的生日,事情太多,他竟忘了。

      付迟煜这几天状态不太对,他想,明天好好给付迟煜过个生日,可以开心一点。

      明天,再怎么样也要再拖一天,付森一家应该到达杭市了,只要过完生日,和付迟煜一起回去,自己再被押着回巴黎都没关系。

      第二天,付迟煜被潭江折腾醒来,他天堪堪亮才睡着,睁眼见潭江的脸放大在他面前,看见这双黑亮的眼瞳中出现自己的倒影,潭江又低头亲亲付迟煜的眼睛。

      付迟煜被他弄得痒痒的,“干嘛呀。”

      “生日快乐。”潭江笑着和他说。

      付迟煜一愣,今天是他的生日了?一睁眼头昏沉沉的,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他碰碰潭江嘴角,“谢谢你。”

      潭江觉得热了些,他用手探了探付迟煜额头,滚烫一片,积压这么久的感冒在今天转成高烧。

      潭江赶忙给他喂两颗退烧药,贴片退烧贴。

      本想着今天带付迟煜出去玩玩,现眼下的情况,付迟煜只能老实待在床上了。

      潭江把他裹成粽子,食指屈起刮刮他的鼻尖,疼惜地说:“小可怜。”

      付迟煜被他逗得笑嘻嘻的,潭江拍拍粽子,“那你好好休息等我,我去买些东西。”

      付迟煜感冒时喉咙就沙哑了,这一烧,声音跟陈年拉锯一样,省力地眨眨眼表示知道了。

      潭江出了门,关门声响起,付迟煜敛去脸上的笑意,从枕头下拿出手机,打开翻译器,导入一段录音。

      录音原声播放,话语声音小但能大概听清,讲的法语,是昨晚潭江去阳台接听电话的全程录音。

      昨晚下了大雪,今天外面雪铺了一层在地板上,脚踩上去,一步一脚印。

      潭江提着个蛋糕,本来想着可以和付迟煜一起来做蛋糕或者他自己做的,但付迟煜生病了,潭江不想让他等太久。

      路过天桥,他碰见一位奶奶提着花篮在卖花,奶奶见他提了蛋糕,“孩子,今天生日啊,买束花吧。”

      潭江停下脚步,花篮里的花束品种不多,潭江认识的有玫瑰绣球和康乃馨,还有一种被插在花篮边,花瓣上边是粉色的,往内渐变成了白色,内部带着紫红色的小斑点。

      “奶奶,这是什么花?”潭江指指它。

      奶奶拿出一朵递给潭江,“六初花。”

      潭江觉得有趣,名字像夏天的花,冬天有得卖。“我想要一束这个。”

      奶奶动作很快,包好一小束粉嫩的花束递给潭江,潭江给出一张整钱,在奶奶的强推硬塞下,口袋里装着几张零钱回到公寓。

      “小喜,我回来了。”脱鞋进到客厅,他把蛋糕花束和一些生鲜放到中岛台,不听付迟煜应声。

      应该是睡着了,潭江脱下外衣,推门进到卧室,只看到了床上空无一人。

      “小喜?”潭江在公寓里转了一圈都没看到人,他拿出手机拨出电话,边套上外套走出去,按下电梯。

      嘟嘟,两声忙音,接通了。

      “小喜,你去哪呢?”电梯内信号不好,很快到达一楼。

      付迟煜刚刚说了什么他没听清,“小喜,你在哪里?你还生病不要再受寒。”

      出到公寓楼下,“我在旁边的小公园。”付迟煜喉咙沙哑,说完便轻轻低咳两声。

      潭江跑过去,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付迟煜。

      “小喜。”潭江喘着气跑过去,“怎么穿这么点,是不是觉得闷所以下来透气,你和我说我也会和你出来的,但是你得多穿一点。”说着,他要脱下自已的外套,被付迟煜摁住手。

      “潭江。”付迟煜叫他。

      “怎么了。”潭江坐在他旁边,干脆打开外套把付迟煜单薄的身影包进来。

      “你爷爷病倒了。”潭江动作顿住,“因为我们的事。”付迟煜说。

      “你……”潭江欲开口,被付迟煜制止,“你听我说吧。”说着,他又偏头咳两声。

      潭江给他顺着背,“你说。”

      “我突然发现,我们好像确实有点天真了,以为离开陶城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可是这一个多星期我发现,我们实在是太幼稚,也太渺小了。你看你这几天,人都累瘦了,每天应接不暇的电话,劝你的哄你的逼你的,应付完这些还要照顾我的情绪,明明这件事因我而起的,我却当起缩头乌龟,是我连累了你。”付迟煜情绪有些激动,呛咳起来。

      潭江抱着他帮他顺气,“小喜,你只是现在生病了容易多想,我不累,感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来北京也是我提出来的,理所应当我要照顾你的情绪,因为我爱你。”

      付迟煜闭眼,扯起嘴角笑起来,“你这段时间睡过好觉吗?”

      “我,”潭江没说完。

      “你觉浅到手机屏幕亮起来都能醒来,还得时刻注意我有没有做噩梦,今天状态怎么样,我看着都累。”

      “你连饭都没吃多少,”付迟煜摸上他的脸,眉尾下压,眼泪从眼眶中流出来。“我们的感情好像一直都不对等,你总是付出多的那一方,傻得可爱。”

      潭江见他哭了,心脏紧缩着疼,抬手抹去他的眼泪,“没有的事,我不是说了吗,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存在,我每天能看见你,待在你身边,碰到你我就觉得很幸福很开心。”

      “可是我觉得很痛苦。”

      潭江被他的话定住,“什,什么。”

      “我觉得很痛苦。”付迟煜重复一遍,他拇指摩挲着潭江的嘴唇。

      “潭江,我们就这样吧。”

      然后倾身,落下一个吻,付迟煜舌头抵进潭江口腔,讨一个吻。

      这是潭江第一次感受到付迟煜如此主动的情绪,退出时他嘴角还尝到一抹咸。

      付迟煜看着他,说出的话让潭江感觉心里寒得要结冰,轻轻一碰,就会裂开。

      “潭江,你要健康平安,长命百岁。”声音停住,“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付迟煜起身,头也不回往前走去。

      潭江感觉一阵电流游遍全身,手脚发麻。

      付迟煜说什么?他说他觉得痛苦。

      如果付迟煜随便说什么他都能紧紧抓着他不让他走,可是他偏偏说的是痛苦。这是潭江最不想让付迟煜感知的,付迟煜已经感知到了。

      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呵。

      胃中一阵剧痛,猛一收缩,潭江转身对着绿化带一下呕了出来,四肢无力,他眼前发黑瘫坐在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位阿姨走过,见潭江面色惨白,看起来快晕过去的感觉,“小伙子你怎么了需不需要帮你叫辆救护车呀?”

      潭江眼珠转了转,他摆摆手,挣扎起身,步伐一深一浅地往楼内走。

      回到公寓,潭江行尸走肉般往沙发一躺,眼睛一瞟看见放在中岛台上的蛋糕,潭江捂着胃腹,坐到椅子上,手抖着打开系绳,里面是一个铺满蓝莓和草莓的蛋糕。

      潭江麻木地拿起叉子,一勺一勺往嘴里塞蛋糕,没咽下几口,一阵反胃,他冲击洗手间又是一阵狂吐,刚刚吃进去的蛋糕原封不动地吐出来,没有东西了就接着呕胃酸,胃中疼痛加剧,再一呕,竟呕出一口血。

      他全身发麻,接着就是没有了意识。

      付迟煜从在北京上飞机开始他就觉得世界是颠倒的了,强忍着炫晕回到学校,一路走过去,发现聚在他身上的目光多起来,这种感觉像初中的时候,每一步付迟煜走得如芒在背。

      终于回到教室,付迟煜才知道,廖齐在那天也把照片贴到了学校公告栏上,现在谁都看过了,谁都知道了。

      他扫着班里看他的眼神,沙得不成样子的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迟煜?”

      李如出现在他身后,付迟煜僵硬地回头,看见了李如身后跟着的一个女人,只剩记忆里模糊样子的女人。

      “妈。”付迟煜不知道自己最后到底有没有喊出来,只记得当时眼前一黑,什么都没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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