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2、姑姑 ...
-
昨夜天色黑暗,后半夜又筋疲力尽,真正睡醒后才有机会认真去观察出租屋内的变化。
当然,在这之前先映入眼帘的是潭江放大在他面前的脸。
此时潭江还熟睡着,一只手揽在他腰间,呼吸平稳。
轻轻移动位置,付迟煜就觉腰间酸胀腿间酸软,看着面前的罪魁祸首,脑海中浮现昨夜潭江潮红的脸,精壮的躯体,还有……付迟煜想得羞赧,他把头往潭江肩颈处塞,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潭江感受到他的动作,手也收紧一些。
“嘶。”脖子被咬了一口,潭江推开他的头,“小狗啊你?”
付迟煜笑嘻嘻又把头放去,“昨天我都没说你呢。”
潭江轻笑出声,“那你再多咬两口?”
所幸开春陶城气温还未升高,付迟煜穿着高领打底衫遮住昨晚旖旎的痕迹。
出租屋没什么变化,只是有些东西少了而已,平常没有人住,除开他房间里的东西,大部分用不上的潭江都清理了一遍。
付迟煜坐哪都不太爽利,站着也不愿坐下,潭江抱歉地把人抱自己腿上,歉意十足地帮人捏腰捶肩,搂着一起看了部电影。
被绑来陶城猝不及防,什么准备都没做,所以两人待了一天就启程回北京。
工作室内君观棋看着他欲盖弥彰的高领衣,拇指抬起,食指无名指并拢做成枪的样子,作势要毙了付迟煜。
付迟煜语凝,拍拍他肩膀,接个电话就离开了。
“迟煜,东西做好了,你什么有空来拿?”邱礼在电话那头问。
付迟煜看眼时间,“现在就有空,我过去吧,顺便请你吃顿饭。”
潭江生日将至,付迟煜托邱礼帮了个忙。
餐厅内,付迟煜和邱礼面对面坐下,许久未见,邱礼话闸子开闸,倒豆似的一股气全倒出来。
她和付迟煜上大学认识的,付迟煜和君观棋都是她学长,今年她毕业后考研深造,每天被磨得毫无阳气。
付迟煜每每这时候,只能说些好话来安慰她,毕竟他没有君观棋那种嘴皮子。
饭饱喝足,邱礼从包里把装着礼盒的袋子提出来递到付迟煜面前,“呐,都在里面了。”
付迟煜接过道谢,邱礼八卦,“君观棋说你总是不把他当人看,每次都虐狗哈哈哈哈哈。”
“我可没有。”付迟煜表示冤枉。
邱礼捏着鼻子,“咦~不自知罢了。”
出到餐厅门口,付迟煜给邱礼叫了辆车送她回去,关上车门目送轿车驶出。
“迟煜?”背后响起道女声,很熟悉。
付迟煜转身,目光一顿,眼中浮现一抹诧异。“姑姑?”他叫道。
潭月盈保养得当,看不出什么岁月的痕迹,头发波浪弧度自然,烈焰红唇,看上去更成熟一些而已。
服务生把咖啡放下,潭月盈拿起勺子搅动咖啡。“我还以为认错了呢,长得更俊了,成大小伙了。”
“姑姑倒是没变化,和之前一样年轻。”
潭月盈笑起来,“刚刚那个,是你女朋友?”
付迟煜动作一顿,连忙否认,“不是,她是我的学妹,帮了我忙,请她吃饭而已。”
潭月盈点点头,“迟煜,姑姑也没什么弯弯绕绕的,既然见面了,我还是问一句你和潭江见到了吗?他也在北京。”
付迟煜点头,“我们,”他有些紧张,“重新在一起了。”
潭月盈“咦”了一声。
付迟煜身体绷直,“姑姑,我知道当年都是我的错,但我对潭江的喜欢没有掺杂一丝欺骗。”
“傻孩子,你说什么呢?“潭月盈被他逗笑,“我见过这么多人,哪能看不明白你们。不过感情这件事,要看从谁的角度去看罢了。”
潭月盈叹口气,“姑姑不是不帮你们,只是这种事情,确实也需要自己去解决。”
“没有的,姑姑你已经帮过我们了。”付迟煜说,那时候若没有潭月盈的帮忙,他们还不一定能在那里待这么多天。
“是我大哥做得太过,对着两个娃娃,干嘛要做这么绝。”潭月盈抱怨,“本来小江就算我看着长大的,平常父母之责没尽到就算了,还把你们逼成这样。”
“那时候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医院,他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小江。”她想起来,心里就酸酸的。
付迟煜迟疑,“我走之后吗?”
潭月盈喝口咖啡,“对啊。那时候他强制性要把小江带回法国,但是保镖去到公寓发现小江倒在浴室,洗手盆上还都是血,幸好保镖手脚快,及时送去医院。”
“噔”
付迟煜手中的铁勺没拿稳,与陶瓷杯碰撞。“血吗?”
潭月盈握住他的手,安抚一下,“嗯,应激性呕吐导致的胃出血。”
潭江那时候说的不好,他还以为只是他说的那么简单。
潭江原本很快能出院的,但因为他乱跑发了烧,又得回床上挂了两天水。
他衣着单薄,在下着雪的天里着实奇怪,更何况在医院。内里是单薄的病服,外面就套着条黑色羽绒服坐在医院楼下的长凳上。下着雪,都没什么人在外面,就他一个黑色的身影在雪里。
前几天的大暴雪停了,现在下着小雪,潭江看了很久的天,最后抬起手接住一片雪花,明明身体都快冻僵了,但雪花落在掌心时,还是很快融化掉。
我和你的关系也像这样吗,我是掌心的热源,你是雪花。
我以为自己可以和你永远存在时,你却融化了,因为我。
那之前呢,你也觉得痛苦吗。
如果只做朋友你会离开吗。
我让你感到痛苦了。
接受我的吻。
我的,爱。
如果只做朋友,也行。
不在一起也行。
是我在你身边就痛苦吗。
……
算了。
眼皮轻轻阖上,盖住了那双漂亮但无神的眼睛。
一滴水从眼尾滑落,脸颊上留下一道水痕。
落在眼上的雪融化了。
潭江从原本衣服里翻出一些零钱,是买花那天奶奶硬塞进他口袋里的零钱。他没手机,就这样在医院门口坐上公交车,饶了三环整整一圈,最后回到医院。
潭重竟难得出现在他病房内,潭江推门进去,就看到潭重冷淡的表情,他有些累了,没有说话就要躺回床上,被潭重扣住肩膀,“tarn,你太不可理喻了。”
潭江声音沙哑,“爸爸,我不回巴黎,现在我也分手了,没什么事,你也走吧,不要耽误你工作。”
潭重怒极反笑,“你在耍什么小性子,为了一个男人?为了你那看不到头,所谓的爱情?”
“我觉得,为了什么,和你和妈妈都没什么太大关系。”潭江扯起嘴角,唇色苍白,“我会好好学习的,满意了吗?”
潭重看着他这副样子,怒从中来,扬起手就往他脸上打过一巴掌。
“你干嘛!”潭月盈从国外飞回来,刚到门口就看见潭重动手。
她跑进去推开潭重,护住潭江,眼眶红着声音却有力,“哥,你太不明事理了。”
“之前对小江的关心有多少,现在又这么假惺惺。说句不好听的,你根本没有权利插手小江的事情。”潭月盈一抹眼泪,扫了一圈病房,“这种时候,嫂子又在哪?你的会议快开始了吧,也是难为你还抽空来一趟医院,就为了你那点面子吗!”
付迟煜麻木地和潭月盈道别,坐上驾驶座,把车驶离停车场。他先回趟公寓,把东西都收好,打算全搬到潭江那边。
给潭江发了信息,让潭江加班结束过来这边。
付迟煜压着情绪整理了一会,听到开门声时动作迅速起身冲出去。
潭江接住撞过来的付迟煜,“怎么了。”
“你个骗子。”
潭江自证清白,“我没有什么事情骗过你。”
“你怎么不说分开时你还进医院了。”付迟煜声音闷闷的。
潭江失笑,“那时候你哭得眼睛都肿了我哪敢说,而且只是小事,很快就好了。”
他亲了一口付迟煜,“因为我太难过了,但是现在我很幸福。”
潭江帮付迟煜收拾东西,只听付迟煜说他要把东西搬过去,潭江乐得立马开始动手。
他把床头柜最后一格抽屉拉出来,里面装了挺多零零散散的东西,躺在中间的就是一个胶卷相机,潭江一眼就看见它,顿了顿手,这是他之前送给付迟煜的生日礼物。他把相机拿起来垂着头看了一会,最后把它放进旁边的箱子里。
然后是一张封了亚克力壳的画,没有相框,壳也不厚,薄薄的。整张画垫在底层,潭江抽出来,画上蓝橘的色调描绘着海边的景象,是海边的日出。
压在日出下的是另一副画,白茫茫的雪和高耸的山峰。
日出。
雪山。
画里不同的场景却有着一个相同的地方,就是画里都被付迟煜画着一个虚虚的人影。
“到时候我想我们一起去爬雪山,去海边看日出,我要把你画下来,属于我的日出和雪山。”那时的付迟煜说这话时语气带着明显的起伏,微微上扬的语调和眼里的期待。
所以,潭江去爬过皑皑雪山,看过海边日出。
每一步,每一秒都在履行对付迟煜的承诺,每一步,每一秒都属于付迟煜。
他自以为只有自己记得,原来付迟煜也去做了他们约定很久的事情。
付迟煜把衣柜里的衣服都整理到箱子里后,扭头看了看潭江的动静,发现潭江坐在地上背对着他,但是床头柜最下面一层的抽屉已经被拉出来了。
糟了。
付迟煜一个箭步冲到潭江身边,看到箱子里只放了那台胶卷相机,潭江手里拿着那两张画。看到潭江手里的画,付迟煜迟钝地脸红起来,“这个,我那时候想着就是把你画上也算我们一起来过了。”
但当笔落到画上时又不敢画实,最后只虚虚地勾勒一个人影。
潭江抬起头,付迟煜和他对视上,他在笑着,却看到眼圈微红。
付迟煜愣住,赶忙蹲下身靠近他,潭江趁他不注意一把把他拉入怀里,身体落到实处,潭江抱着他,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
“你才是哭包。”付迟煜调侃他,“怕你哭得眼睛都肿了,有损你形象。”
潭江问他:“我们未来还有很多时间对吗?”酸涩涌上鼻腔,付迟煜哑声道:“有的。”
潭江把他从怀里拉出些空间来,轻吻上付迟煜的唇,“我们未来可以去看很多次日出,爬很多次雪山,我们不要被困在那时候好不好。”
付迟煜就是这样一个人,总会因为过去的遗憾而在后面很多时候去再次回忆。
潭江自己也不能做到百分百往前走,如果没有和付迟煜再见,他也许也会被困在过去,经常回到陶城,坐在付迟煜的房间里发呆。但现在不一样,他身边有付迟煜,两个人可以携手一起走过很多困难,付迟煜是他的勇气。
他不想付迟煜还处在失去的遗憾里,他要抱着付迟煜告诉他,我现在在你身边。
爱一直是个神奇的东西不是吗。
付迟煜忍着哽咽还是回答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