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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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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路走完,我掏出手机看时间,发现才七点半。
和平常出去玩相比这个点还不算太晚,但我还是要回家了。明天晚上就是除夕夜,家里现在有些东西还没来得及布置,我得帮着方云华贴对联。
陈时表示理解,然后提出要送我回家。
人完完整整地出门,平平安安地又回来。我推开家门,就对上方云华不太满意的表情。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送人家姑娘回家了没有?”
...这我要怎么说,直接告诉她其实是人家“姑娘”送我回来的?
我只好撒谎道:“当然送她回去了,我看着他上楼的。”
方云华点头,“这还差不多。”
我冲过去给她捏肩,夹着声音道:“好啦,妈妈,我们贴对联吧。”
“就等着你这句话呢。”方云华顿时喜笑颜开,掏出身后早已准备好的春联。
等晚上贴好春联已经快九点,方云华催我去洗漱休息,我就又回卧室撸了一会儿小樽。
小樽身子稍微长大了一些,摸起来肉嘟嘟的,手感非常好。方云华怕它会冷,还给它做了一件红色带花纹的衣服,后面掏了个洞漏出不停晃的小尾巴。
我揉揉它的小肚子,又搓搓它的小脑袋,小樽像怕痒似的一直舔我的手,我等玩够了才换上睡衣去洗漱。
等一切做完,我关了灯,回到床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掏出手机想给陈时打电话,但是房子隔音不太好,害怕会吵到方云华睡觉,干脆就发了条短信:小时,你睡了吗?
陈时的短信回得很快:没有,怎么了?
我想了想,问他:你们家贴对联了没有?
这次稍微等了一会儿才收到他的回复:贴了。小润哥,快睡吧。
我“哎呀”一声,没忍住又翻了个身。方云华前几天刚晒了被子,我全身都缩在床上,暖烘烘的,简直不要太舒服,脑中却不自觉地想:陈时现在有好好盖被子吗?
旋转脑海风暴,我在记忆中疯狂搜刮关心人的甜言蜜语,但未果,要不就是太油要不就是没情意,最后只能回给他一个:好吧,晚安。
陈时回我:晚安。
我心里还甜丝丝的,不想就这样结束,又发给他一个:(^3^)
等发完之后我自己先得意了好半天。哼哼,这可是我研究了好久才打出来的小表情,你这次肯定会被我迷住吧。
陈小时:?
问号是什么意思?
陈时显然有和我类似的疑问,他又发过来一句:小润哥,你发的那些符号是什么意思?
神马,原来根本就没看懂?
我顿时恼了,恼羞成怒地按键,手机被我按得砰砰直响:这是亲亲啊,笨蛋!
我被气急了,发完这句话就关上手机,把它放在枕头下面。听着它不断发出收到信息的提示音,强忍着自己不去打开。
小樽这时候又突然跳到我床上,准确地在黑暗中找到我的脸,过来蹭蹭又舔舔,痒痒的,让我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坐起身,伸胳膊抱住它,分外郁闷地说:“小樽啊小樽,你说他怎么这时候突然又笨了呢,故意的吧?”
小樽说不了话,只是把爪子搭在我的手上踩,一副撒娇求原谅的模样。
有时我怀疑小樽其实是陈时造的机器小狗。每次他惹我生气,我不愿意见他的时候,小樽就会跳出来跟我贴贴,发出小狗专属惹人疼的奶呼呼“呜呜”声,好像在说:哥哥,你原谅他吧,原谅他吧。
这次当然也是这样。我刚把小樽抱起来,陈时就打来了电话。
我没把手机静音,再加上日常习惯,就导致电话铃声不小。我一急,把手机赶快拿出来,心里想的是挂掉,但不知为何这只手竟然鬼使神差地按了接听。
“......”我和小樽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看着它亮晶晶满含期待的大眼睛,我觉得自己肯定是又被这一人一狗给算计了。
我看看小樽,又看看手机,刚想赌气跟陈时说“挂了”,他就先发制人,率先道歉:“小润哥,我错了。”
和往常语气阴翳不满的道歉不一样,这次明显是带着笑意的。
一点都不诚恳,我更不愿意了,小声斥责他:“你肯定是故意的,我不信你连噘嘴都看不出来。你在跟我装傻,你耍我是不是?”
陈时答非所问:“我也亲亲你。”
“谁要给你亲!”我怒道,“岔开话题,就知道你是在耍我!”
“我真错了。”
“错哪儿了?”
陈时憋着笑,小声说:“我不应该装傻,应该及时也回给你一个亲亲。”
我有些红了脸:“...我不要了。”
“但是我想给。”
“随便你。”我顿时又觉得浑身燥热,小声嘟囔道,“快挂了吧,不早了。话费不要钱啊?”
“好。小润哥,年后见。”
挂断电话,手机屏幕熄灭,整个房间里又恢复了原本的灰暗与寂静。我攥着手机发呆,小樽时不时地过来舔我一下。
比起这些毫无营养的对话,其实我更想问他,过年想不想来我家过?
但我知道尽管问了出来,也会得到否定的答案。
陈时这些年来一直在尽量减少和陈蕊歌独处的时间,他可以选择出门打工,或者来找我一起待着。但唯独过年不行,这是他们必须要相见和待在一起的时刻。
我问过他为什么,他告诉我说:“如果只和小润哥你待在一起,慢慢我就会忘掉他们对我做的事,和那些欺骗我的话。可我不想忘记,除了爱,我还需要带着恨活下去。”
陈时对于自己的生活有清晰的规划。他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也知道应该丢掉什么。其实比起心疼,我更开心他能够拥有合理的认知,认真地分辨出自己的情绪,以及想要握住一切的野心与抱负。
哪怕这些注定要剥夺一个少年的天真,但陈时不在乎。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呢,连我自己也说不清了。莫小润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大直男,在以陈时的爱为主,陈时的坚韧、善良、执着为辅的滋润下,变成了唯陈时主义者,变成了无可救药的同性恋。
这么想着想着,我又要带着思想遨游到外太空,直到察觉手掌上贴着的小樽暖和的肚皮正在平稳地起伏,我才慢慢回过神来。
等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彻底被我清理干净,我轻手轻脚地把小樽抱起来,下了床,把它放回自己的小窝里。
我又走到窗户旁边,打开窗帘。往上仰望,一轮残月上的斑驳痕迹清晰可见,周围缀着皎洁的月光,对着大地倾泻而下。月亮摇摇欲坠地挂在天上,好似下一刻就要朝地球砸过来。
朝下俯视,每家每户的大门前都已经挂上了高高的红灯笼,在黑夜中散着淡淡红光,门框上贴着被祝福佳句铺满的春联。
整个樊城此刻都被浓郁的年味包裹着。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幸福的笑容,原本冷清的餐桌前也将要坐满家人,笑着说着,变得其乐融融。
不管在2008年这一整年里有多少不堪,有多少罪恶,等除夕夜十二点一过,统统都要抛在身后。
万物更新,跟随着时代迎接新的一年。
双手合十,我像陈时一样无比真挚地朝着上天许愿:不管是如来佛祖还是玉皇大帝,拜托让我们都再幸福一点吧。
也保证...千万不要让别人发现我和陈时的关系。
——
第二天,旭日东升,天光大亮。
方云华七点就把我喊起来,开启忙碌但又充实的一天。
我从床上睡眼惺忪地爬起身,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开门出了卧室。方云华看见我这个样子,眼一瞪,呵斥道:“刷牙洗脸去!等会儿你还要和面,别把眼屎掉进去了。”
“...妈,咱讲话能不能文雅一点啊。”
方云华头一扭,继续拌着盆里的饺子馅,就不理我了。
小樽不仅和陈时一伙,和方云华也是一伙的。我站在原地还想再迷瞪一会儿,它就过来咬我的睡裤裤腿,把我往卫生间那里拽。
我对此分外无奈:“好了,好了,我马上就去。”
洗漱完出来,方云华却没叫我去和面。她提了几兜昨天包的包子,让我给别人家送去。
我背负使命,换好棉服和绒裤,又戴上一顶俄式厚帽子,掂着包子就出门了。
先给邻居的刘大叔,王爷爷,崔奶奶送去几兜,然后又去了段小头家给他们送。陈时今天没在家,面馆过年不歇业,他去那上班了,我就先作罢。
最后,就只剩下江菱家了。
江菱是方云华特意强调给我的,必须要给人家送,不然对不起她对我的谆谆教诲。我不知道江菱家的地址,她也从未跟我讲过,但是幸好我留了她的电话号码。
我打电话给江菱,她那头或许在忙,过了许久才接通。
“喂?”手机里传来少女清脆的声音,以及嘈杂的背景音。
“江菱,你现在在哪儿啊?”
江菱回答:“在超市上班啊。怎么了?诶等会儿你先别说话,有人来结账了。”
于是我噤声,等着她工作结束。
这一通听下来,虽然不知道对面顾客是谁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但对于他买东西的总价我倒是一清二楚了。
一串物品报完,我以为要结束了,没想到江菱突然又冒出来一句:“避孕套?就在旁边架子上,喏,你拿吧。”
“......”
我听得耳朵都要红了,但江菱却十分镇定,见怪不怪的样子,好像人家问的不是避孕套,而是口香糖。
等她彻底给别人结完账,才终于有时间来搭理我:“呼,结束了。对了,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没,没事。我妈非要让我给你送包子,我就是来问问是要送你家里还是直接给你啊?”
“别去我家,你来鲜加超市找我吧。”
“好,好。”
我匆匆忙忙赶去超市,江菱已经站在门口等着我了。她穿着超市的收银服,剪了及肩短发,稚嫩非常,看起来就像还在上初中的小女孩。
我笑着打趣她:“这超市怎么还雇佣童工呢?”
江菱朝我翻了个大白眼,接过包子,“去你的,我比你还大几个月呢。”
我不闹了,环视一下周围,除了像陈时那样的特殊情况,现在这个时间点上班的几乎都是子女在外地不回家的叔叔阿姨,江菱掺在其中属实有些违和。我问她:“今晚就要除夕夜了,你怎么还在这里上班啊,过年不休息吗?”
江菱沉默了一瞬,然后才说:“不想回去,就跟店长说让我留下来了。”
我观察到江陵不太愉悦的神色,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问:“你姨夫姨母又怎么了?”
“最近和他们吵架了。”江菱的语气变得很烦躁,“他们不想让我上学了,想让我结婚嫁人,说要带我去相亲。我不愿意去。”
都21世纪了,怎么还会有这么迂腐的人啊?光是听着我就觉得很愤慨,一下皱起了眉:“你学习这么好,他们凭什么不让你上学!”
“他们说女孩儿上学没有用,让我把钱省下来供给他们儿子花。”江菱说到这,自己都觉得可笑,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他们那个儿子今年才十三岁就学会抽烟喝酒了,从根就开始烂了。夫妻俩装着跟没看见似的,算出来个一加一,他们都觉得自己儿子是天之骄子,是神童转世。”
“江菱...”我抿抿嘴唇,看向她,小声安慰道,“你别听他们的话。你一定要参加高考,离开樊城。离他们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江菱也看着我,扬起自信的嘴角,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开朗,“那是当然啦,我肯定会考出樊城的。包子我就收下了,正愁今天晚上没饭吃呢,真是雪中送炭,你替我谢谢方阿姨。”
听了她的话,我想了想,灵光一闪,建议道:“要是你不想回去,那不如去我们家吃年夜饭吧?我们家就只有两人一狗,多一个人吃饭也没什么。”
“不用,我不去。”江菱摇摇头,“被你那个爱吃醋的男朋友知道了,我可没好果子吃。”
“怎么会呢,他没有这么小气的。”我心中确信陈时已经改了,绝不会再做这样的事。
但江菱却很疑惑地看向我,然后思索半天,十分肯定地告诉我:“可是我每次见到有人离你很近的时候,他都会摆出和以前别无二致的臭脸啊。你觉得他没这么小气,应该是你没看到吧?”
“不会的。”我还是不认同她的话,“要是他真的还那样,你怎么会敢和他说话了呢。”
“你是他对象,我是你朋友。”江菱得意地扬起尖翘的下巴,“他要是真敢对我怎么样,我跟你告状不就行了?”
我:“......”
“莫小润你知道吗,我有时候真觉得你这个小男朋友像鬼一样。”江菱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浑身一哆嗦,带着怜悯的眼神睨我一眼,说,“死死地在窗户后面盯着你和别人欢声笑语,玻璃都要被他灼热的眼神给烫出一个洞了。你敢和他谈恋爱,除了说你颜控,我真是想不到其它原因了。”
“......你认错人了吧,这怎么会是小时呢?他亲口告诉我已经改了的。”
江菱对于我的否认格外生气:“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记忆力吗?我又不脸盲,而且陈时那张脸放在哪都很显眼,我怎么可能会认错?他告诉你他改了,只是为了装样子给你看吧!”
一顿话劈头盖脸地朝我砸过来,砸得我脑袋晕乎乎。只记得离开之前,江菱一直在反复跟我强调:“不如你自己去问问看,看他是不是在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