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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星糖与柚子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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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七点二十分的阳光总带着几分温柔，金色的光线穿过香樟树的枝叶，在教学楼的走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章艺恒背着书包推开高三（1）班的后门时，目光几乎是下意识地往窗边第三排的座位扫去——果不其然，一抹橘色的身影正弯腰往桌肚里塞东西，校服外套的衣角还沾着片没来得及拍掉的银杏叶，像是偷偷藏了片秋天在身上。
他故意放慢脚步，让帆布书包带在肩膀上轻轻晃着，耳尖却悄悄竖起，捕捉着前方传来的细碎动静。果然，没过两秒，一阵刻意压低的笑声从自己课桌方向飘来，像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在他心里漾开圈圈涟漪。那笑声他太熟悉了，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尾音还会不自觉地往上翘，是章艺恒独有的调子。
章艺恒走到座位旁时，许枍凡已经坐直了身子，正低头假装翻语文课本，耳朵却悄悄红了半截，连握着书页的手指都在轻轻收紧。“早啊。”章艺恒放下书包，故意把拉链拉得慢些，眼角的余光瞥见对方课本下露出的半截素描本，封面上画着颗歪歪扭扭的星星，颜料还带着点新鲜的光泽。
“早、早啊。”许枍凡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头埋得更低了，“今天风挺大的，你没受凉吧？”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九月的晨光暖得很，哪来的冷风？果然，他看见章艺恒挑了挑眉，嘴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却没戳破他的话，只是从书包里掏出数学练习册：“还好，倒是你，外套上沾了片叶子。”
说着，他伸手替许枍凡拂掉了衣角的银杏叶。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对方温热的校服布料时，两人都顿了一下，许枍凡的耳朵瞬间红得更厉害了，连忙低下头假装读课文，声音都比刚才大了几分，像是在掩饰什么。章艺恒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心里偷偷笑了笑，翻开练习册时，指尖却忍不住轻轻摩挲了一下——刚才碰到的地方，好像还残留着点温度。
早自习的铃声在七点五十五分准时响起，班长站起来领着大家读英语单词，教室里顿时充满了此起彼伏的朗读声。许枍凡跟着读了两句，伸手去铅笔盒里拿橡皮，指尖却触到了个硬邦邦的东西，还裹着层光滑的糖纸。他愣了一下，悄悄掀开铅笔盒的一角——里面躺着颗柠檬味的硬糖，糖纸是淡黄色的，上面还画着颗小小的星星，圆滚滚的，像是用彩铅涂上去的。
许枍凡心里有点诧异，以为是哪个同学不小心放错了，悄悄把糖放回原位，继续跟着读单词。可第二天清晨，他打开铅笔盒时，里面又多了颗一模一样的柠檬糖，只是糖纸上的星星换了个样子，拖着条长长的尾巴，像是颗流星；第三天，星星变成了五角形，边角还画着小小的圆点；第四天，星星旁边多了朵小小的云朵；第五天，星星居然被画成了戴眼镜的卡通形象，圆圆的镜片，还咧着嘴笑，看起来格外可爱。
连续五天收到糖，许枍凡心里渐渐有了猜测。他注意到，每天早上自己到教室时，章艺恒都已经坐在座位上了，而且总会在他打开铅笔盒前，悄悄往他这边瞥一眼；每次他发现糖时，总能看见章艺恒假装翻书，耳朵却悄悄红着。
周三的清晨，许枍凡特意提前了十分钟到教室。他走到后门时，果然看见章艺恒正弯腰往他的课桌里塞东西，手里还捏着颗糖，糖纸上的星星画得格外精致，周围还绕着圈小小的弧线，像是发光的样子。许枍凡放轻脚步走过去，在章艺恒准备直起身子时，轻轻说了句：“你最近怎么总带糖？”
章艺恒的动作瞬间僵住了，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他慢慢转过身，晨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脸上，把他的耳尖染得通红，连脸颊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色。许枍凡清楚地看见，他修长的手指正紧张地捏着那颗糖，指节都微微泛白，糖纸被捏出了几道褶皱。
“我、我奶奶给的。”章艺恒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听起来有些慌乱，“她说柠檬糖提神，让我带到学校来吃。”他一边说，一边慌忙把糖往许枍凡的铅笔盒里塞，动作太急，不小心碰到了铅笔盒里的橡皮擦，“啪嗒”一声，橡皮擦掉在了地上。
章艺恒脸更红了，连忙弯腰去捡橡皮擦，手忙脚乱的，差点把桌上的练习册碰掉。许枍凡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忍不住挑了挑眉，伸手把橡皮擦捡起来，递给他：“别急，慢慢来。”说着，他从章艺恒手里拿过那颗糖，故意用夸张的动作剥开糖纸，“咔嚓”一声脆响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连窗外的鸟鸣声都仿佛被盖过了。
他慢条斯理地把糖放进嘴里，柠檬的酸味在舌尖散开，随后又涌上淡淡的甜味，很清爽。许枍凡故意闭上眼睛，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嗯，真甜，比我以前吃的柠檬糖都好吃。”
前排的林晓晓正低头背单词，被这声叹息打断了思路，不满地回头瞪了他们一眼，小声说了句：“安静点，还在早自习呢。”章艺恒立刻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嘴角却噙着藏不住的笑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许枍凡，像是得到了什么奖励。
许枍凡余光瞥见章艺恒藏在语文课本下的素描本，趁着林晓晓转回去的功夫，悄悄往那边挪了挪身子——素描本的一角露在外面，上面画着个侧脸，眉眼的轮廓很熟悉，正是自己低头解数学题的样子，连握笔的姿势都画得格外细致，旁边还画着颗小小的星星，和糖纸上的一模一样。
许枍凡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甜丝丝的，比嘴里的柠檬糖还要甜。他悄悄把素描本往章艺恒那边推了推，假装没看见，继续吃着糖，可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原来，那些星星，都是画给他的。
午休的铃声在十二点零五分响起，同学们纷纷拿出自带的便当，或者相约着去食堂吃饭。许枍凡收拾好桌上的练习册，刚站起来，就看见章艺恒背着书包走过来，手里还拎着个保温杯，杯身是淡蓝色的，上面印着只小小的猫咪，杯口还残留着些许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要不要去天台？”章艺恒的声音带着点期待，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许枍凡，“我带了点东西，想让你尝尝。”
许枍凡心里一动，点了点头：“好啊。”他知道，章艺恒每天午休都会去天台待一会儿，说是那里安静，能看看远处的风景。以前他总觉得天台没什么意思，可现在，却突然有点期待——和章艺恒一起去，好像哪里都变得不一样了。
两人并肩往天台走，楼梯间里很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轻轻回响。章艺恒走在前面，许枍凡跟在后面，看着他橘色的校服外套在阳光下晃着，心里悄悄数着台阶——一楼到天台有五十六级台阶，他以前从没数过，可今天，却觉得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慢，格外甜。
推开天台的门时，一阵微风扑面而来，带着点桂花的香气——学校的桂花坛就在天台下面，这个季节正好开花，甜丝丝的香气飘上来，让人心里都觉得暖洋洋的。章艺恒走到栏杆旁，把保温杯放在上面，转身对许枍凡说：“尝尝，新配方。”他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睫毛在阳光下轻轻颤动，像是只蝴蝶在扇动翅膀。
许枍凡走过去，接过保温杯。温热的触感透过陶瓷传到掌心，很舒服，像是把阳光握在了手里。他轻轻拧开杯盖，一股淡淡的柚子香混合着蜂蜜的甜味飘了出来，还带着点柠檬的清香。许枍凡故意凑近闻了闻，眯起眼睛：“蜂蜜柚子茶？”
“猜对了！”章艺恒得意地扬起下巴，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像是撒了把碎金，“我改良了配方，加了点柠檬汁，这样喝起来不会太腻，还能提神。”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勺子，递给许枍凡，“你快尝尝，看看好不好喝。”
许枍凡接过勺子，舀了一勺喝下去。柚子的清香、蜂蜜的甜味和柠檬的酸味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顺着喉咙滑下去，暖暖的，还带着点清爽的感觉，比外面买的饮料好喝多了。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抬头看向章艺恒：“很好喝，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个的？”
“我妈教我的。”章艺恒靠在栏杆上，双手环胸，目光落在许枍凡的脸上，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我知道你喜欢喝酸甜的东西，上次听见你跟同学说觉得外面的柚子茶太甜，就想着自己做试试。”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试了三次才成功，第一次糖放多了，第二次柚子皮没处理好，有点苦，第三次终于做对了。”
许枍凡捧着杯子，热气氤氲中，他看见章艺恒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看起来格外认真。他心里突然有点发烫，故意拖长音调：“那你这茶，甜吗？”
“不甜。”章艺恒摇了摇头，目光却紧紧落在许枍凡的唇角，像是在确认什么，“像星星的味道。”
许枍凡愣了一下，手里的杯子差点没拿稳。他看着章艺恒认真的眼神，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甜丝丝的，还有点发烫。他忍不住失笑：“你什么时候学会写诗了？还星星的味道，挺会说的啊。”
“跟你学的。”章艺恒理直气壮地说，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你解数学题的时候，眉头轻轻皱着，笔尖在草稿纸上写个不停，有时候还会自言自语地说‘这里不对’，那个样子，比任何诗都浪漫。”他的目光追随着许枍凡低头啜饮茶水的侧脸，声音放得更轻了，“特别是你思考时微微皱眉的样子……很专注，我觉得特别好看。”
许枍凡的耳根悄悄泛红，像是被阳光晒得太厉害，连脖子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色。他赶紧低下头，假装喝茶水，避开章艺恒的目光：“无聊，解数学题有什么浪漫的。”嘴上这么说，手里的杯子却悄悄往嘴边送得更快了，好让章艺恒能多看他一会儿——他好像有点喜欢这种被人认真注视的感觉，尤其是被章艺恒注视。
章艺恒看着他微微鼓起的脸颊，像只偷喝了牛奶的小猫，忍不住笑出声：“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小心烫到。”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张纸巾，递到许枍凡面前，“嘴角沾到了点蜂蜜，擦一擦。”
许枍凡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章艺恒的手指，两人都顿了一下。章艺恒的手指很温暖，还带着点淡淡的柚子香，像是刚洗过手；许枍凡的手指有点凉，因为刚才拿着杯子，还带着点茶水的温度。两种温度碰到一起，像是有电流轻轻划过，两人都赶紧收回了手，耳朵却不约而同地红了。
“谢、谢谢。”许枍凡小声说，把纸巾叠好放进书包里，心里却忍不住悄悄回想刚才碰到的感觉——章艺恒的手，好像比他的大一点，指节很分明，摸起来很舒服。
“不客气。”章艺恒也小声回答，目光落在远处的操场，那里有几个同学在打篮球，欢呼声顺着风飘过来，却一点都没影响到天台上的安静。他顿了顿，又说：“如果你喜欢喝，我以后每天都给你带。”
许枍凡心里一动，抬头看向章艺恒，正好对上他的目光。章艺恒的眼睛很亮，像是盛满了星星，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许枍凡的心跳突然快了几分，连忙低下头，假装看杯子里的茶水：“不用麻烦了，你也挺忙的。”
“不麻烦。”章艺恒立刻说，语气很认真，“我每天早上早起十分钟就能做好，一点都不耽误事。”他看着许枍凡泛红的耳根，忍不住又笑了笑，“而且，我喜欢给你带。”
这句话说得很轻，却像颗小石子投进了许枍凡的心里，漾开了圈圈涟漪。他抬起头，正好看见章艺恒眼里的笑意，温暖又明亮，像是阳光一样。许枍凡的心跳更快了，连忙移开目光，却忍不住小声说了句：“那……好吧。”
章艺恒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星星突然被点亮了，嘴角的笑意也更深了：“太好了！我明天给你加多点柚子，你不是喜欢吃柚子肉吗？我妈昨天买了好多柚子，特别甜。”
许枍凡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心里也跟着开心起来，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他捧着杯子，慢慢喝着柚子茶，阳光温柔地洒在身上，带着点桂花的香气，还有章艺恒身上淡淡的肥皂味，混合在一起，像是秋天最舒服的味道。
两人在天台上待了二十多分钟，直到上课铃快响了，才收拾好东西往教室走。章艺恒帮许枍凡拿着空杯子，手指小心翼翼地握着杯柄，像是在拿什么珍贵的东西；许枍凡跟在他身边，看着他的侧脸，心里悄悄想着——以后每天都能喝到章艺恒做的柚子茶，好像也不错。
走到教室门口时，章艺恒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剥开糖纸后递到许枍凡面前。糖还是柠檬味的，糖纸上画着颗笑脸星星，眼睛弯成了月牙，还吐着舌头，看起来格外可爱。“给，今天的星星。”章艺恒的声音带着点期待，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许枍凡。
许枍凡看着那颗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伸出手去接，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章艺恒温暖的手掌，像是被电流轻轻击中，连指尖都有点发麻。他赶紧接过糖，小声说：“谢谢。”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只有自己能听见。
章艺恒的笑容在阳光下格外明亮，像是盛开的向日葵，温暖又耀眼：“不客气，我的小天文学家。”他说着，还轻轻拍了拍许枍凡的肩膀，动作很轻，却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温柔。
远处，上课的铃声响了起来，清脆的铃声在教学楼里回荡。两人并肩走进教室，许枍凡把那颗糖放进校服口袋里，指尖轻轻摩挲着糖纸——上面还残留着章艺恒的温度，暖暖的。他坐下后，悄悄把糖拿出来，剥开一点糖纸，闻到了淡淡的柠檬香，心里甜丝丝的，比任何时候都要甜。
许枍凡偷偷往章艺恒的座位看了一眼，正好看见章艺恒也在往他这边看，两人的目光对上，都忍不住笑了笑，然后赶紧移开目光，假装看课本。许枍凡的嘴角却一直扬着，心里悄悄想着——原来，被人偷偷放在心里，被人用心对待，是这么甜的事情。
窗外的阳光更暖了，透过窗户洒在课桌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轻轻靠在一起，像是永远都不会分开。许枍凡摸了摸口袋里的糖，又想起刚才喝的柚子茶，心里突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会格外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