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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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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眠用筷子挑开碗里的肉末，抬头时正好撞进陈迟的目光里。对方左眼尾那颗淡褐色的泪痣，在晨光里浅浅地陷进笑纹里，像被谁随手点上去的墨点，偏偏落得恰到好处。
“昨天那道力学题，你后来又琢磨了吗？”陈迟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混着周围的喧闹，只够两人听见。他把自己碗里的鹌鹑蛋夹到许眠碗里，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受力分析里的摩擦力方向，很容易和支持力搞混。”
许眠咬着鹌鹑蛋，点了点头：“晚自习的时候又画了一遍图，这次没弄错。”他顿了顿，想起图书馆里的事，又补充了一句，“数学竞赛那道压轴题，辅助线的做法我还是不太懂。”
“星系社团活动的时候给你讲。”陈迟说这话时，眼尾的弧度弯得更明显了，“周三下午的社团课，老地方。”
许眠的心轻轻跳了一下。所谓的老地方，是社团活动室最里面的那个靠窗位置，窗外就是南湖，下午的阳光会斜斜地照进来，落在桌子上，能把草稿纸的影子拉得很长。星系社团人不算多，大多是高二和高一的理科生，聚在一起要么捣鼓天文望远镜，要么对着星图争论不休，陈迟作为社长，总被一群人围着问东问西，只有许眠坐在那个角落里时，他才会抽出身来，蹲在桌子旁边，低声给他讲那些复杂的星轨计算。
两人吃完米线，把碗送到回收处。路过公告栏的时候，许眠瞥见上面贴着一张天文知识竞赛的海报，落款处写着星系社团的名字，负责人那一栏，赫然是陈迟。
“要参加吗？”陈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口袋里的望远镜镜片布，“一等奖的奖品是一台便携式天文望远镜，我看过参数，用来观测土星冲日刚好。”
许眠的脚步顿了顿。他当然想参加，从高一入学加入星系社团开始，他就一直盼着能和陈迟一起参加竞赛。但他没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试试吧。”
陈迟笑了，伸手想揉他的头发，手抬到半空，又瞥见不远处走过的教导主任，指尖转了个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我看好你。”
那力道很轻，却像是带着电流，从肩膀一路窜到心脏，许眠的耳尖悄悄红了。他低下头，快步跟上陈迟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教学楼，在楼梯口分开，一个往右拐去高二一班，一个往左，走进高一一班的教室。
早自习的铃声刚响，林浩就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本《天文爱好者》，一脸兴奋地戳了戳许眠的胳膊：“眠眠，你看！星系社团要办天文竞赛了！一等奖是望远镜！我早就想要那个了！”
许眠嗯了一声，翻开英语书，目光却落在书页的空白处，那里画着一个小小的土星，是昨天晚自习时，陈迟在他的笔记本上随手画的。
“你参加吗？”林浩追问，“陈迟学长是社长，你又是社团里的，肯定有内幕消息吧？”
“没有。”许眠合上英语书，声音很轻，“都是靠自己。”
林浩撇了撇嘴，没再追问，转头和后座的同学讨论起竞赛的事。许眠的目光重新落回书页上，那个小小的土星旁边，陈迟还写了一行小字：下周末，南湖见。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直到英语老师走进教室，才慌忙把书合上。
整个上午的课，许眠听得格外认真。数学课上，老师讲的是函数的单调性，他的笔记本上记得密密麻麻；语文课上，分析古文的虚词用法，他举手回答了三次问题，都答对了。林浩在旁边偷偷竖大拇指，许眠只是淡淡笑了笑，心里却在盘算着，下午的物理课要问老师关于天体力学的问题。
课间操的时候，操场上闹哄哄的。许眠站在高一的队伍里，目光越过密密麻麻的人头，落在高二的队伍里。陈迟站在队伍的最前面，穿着白色的校服衬衫，身姿挺拔得像棵白杨。阳光落在他的侧脸，左眼尾的泪痣格外清晰。他似乎察觉到了许眠的目光，转过头，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朝他弯了弯嘴角。
许眠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转过头，假装认真地做着扩胸运动，耳尖却红得快要滴血。
旁边的林浩戳了戳他的腰：“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中暑了？”
“没有。”许眠推开他的手，“太阳晒的。”
林浩哦了一声，没多想，又转头去看隔壁班的女生跳绳。许眠的目光却忍不住又飘了回去，陈迟已经转过去了，背影挺直，肩膀的线条流畅而好看。他想起昨天下午，陈迟靠在高二一班的教室门口等他，阳光落在他的头发上，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那画面像一幅被精心定格的油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许眠抱着物理课本，想去教师办公室找老师问问题。刚走到走廊上，就看到陈迟从楼梯口走上来，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应该是刚从教务处回来。
“去问老师问题？”陈迟的声音带着笑意，停下脚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许眠点了点头，把怀里的物理书抱紧了些：“嗯，关于天体运动的。”
“正好。”陈迟把文件夹递给了他，“这是星系社团整理的天文竞赛资料，里面有很多和天体力学相关的内容，比课本上的详细。”
许眠接过文件夹，指尖碰到陈迟的手指，温热的触感让他的心跳快了半拍。他低头翻开文件夹，里面全是手写的笔记，字迹工整漂亮，和陈迟平时在草稿纸上写的公式一模一样。
“谢谢。”许眠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走廊上的喧闹淹没。
“周三社团课，记得带着。”陈迟看着他，左眼尾的泪痣在午后的阳光里闪着光，“我带你去活动室的天文台，用望远镜看看木星。”
许眠抬起头，撞进他的目光里。那目光里盛着细碎的阳光，还有他的影子，清晰而明亮。他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紧，说不出话来。
陈迟笑了笑，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指尖划过他的额头，动作轻得像羽毛拂过。这一次，周围有很多路过的同学，有人好奇地看过来，陈迟却像是没察觉似的，收回手，低声说：“快去吧，老师应该还在办公室。”
许眠嗯了一声，抱着文件夹和物理书，快步走进了教师办公室。
物理老师是个很和蔼的中年男人，耐心地给许眠讲解了天体运动的相关问题，还给他画了好几个示意图。许眠听得很认真，把老师说的重点都记在了笔记本上。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夕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橙红色的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抱着书和文件夹，慢慢往教室走。路过高二一班的教室时，他下意识地往里看了一眼。陈迟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在低头写着什么，阳光落在他的侧脸，左眼尾的泪痣格外清晰。他的同桌凑过来和他说话，他抬起头，很淡的笑。
许眠的脚步顿了顿，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定了定神，转身走进了高一一班的教室。
晚自习的铃声响了，许眠没有去图书馆，而是坐在教室里，翻开了陈迟给他的竞赛资料。里面的内容很详细，从行星的运动规律到恒星的演化，都有很清晰的讲解，还有很多陈迟自己做的笔记。许眠看得很入神，连林浩什么时候坐到他旁边都没察觉。
“哇，这不是星系社团的竞赛资料吗？”林浩的声音里满是羡慕，“眠眠，你也太厉害了吧！陈迟学长居然给你这个！”
许眠的手顿了顿，把资料合上，声音很淡：“社团里发的，大家都有。”
林浩哦了一声，显然不信，却也没再追问。他从书包里掏出一本数学练习册，开始埋头刷题。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蝉鸣声。
周三下午的社团课，许眠提前十分钟就到了活动室。陈迟已经在那里了，正蹲在地上，调试着一台天文望远镜。他穿着白色的校服衬衫，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眉眼。
听到脚步声，陈迟抬起头，左眼尾的泪痣在灯光下格外清晰：“来了？”
许眠点了点头，走过去，把手里的竞赛资料放在桌子上：“我看完了，里面的笔记很有用。”
“那就好。”陈迟笑了笑，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望远镜已经调试好了，我们去天文台吧。”
活动室的顶楼是天文台，里面放着一台更大的望远镜。许眠跟着陈迟走上去，推开门，晚风扑面而来，带着南湖的湿润气息。
陈迟走到望远镜旁边，调整着角度，对他说：“过来看看。”
许眠走过去，把眼睛贴在目镜上。视野里瞬间出现了一片清晰的星空，木星的轮廓清晰可见，周围还有几颗小小的卫星，像是被谁随手撒在黑色丝绒上的碎钻。
“好看吗？”陈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淡淡的笑意。
“好看。”许眠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清晰的木星，像是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陈迟走到他身边，和他并肩站着，目光落在望远镜的目镜上：“木星的四颗伽利略卫星，现在能看到三颗，还有一颗被木星挡住了。”他顿了顿，又说，“土星冲日的时候，我们能看到土星的光环，比木星还要好看。”
许眠转过头，看向陈迟。晚风拂过，吹乱了他的头发，左眼尾的泪痣在夜色里闪着光。他的侧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嘴唇的弧度很好看。
“陈迟。”许眠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夜色。
“嗯？”陈迟转过头，看向他。
许眠看着他的眼睛，鼓起勇气，低声说：“天文竞赛，我想和你一起拿一等奖。”
陈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底的光比星星还要明亮：“好啊。”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许眠的头发，动作自然而亲昵，“我们一起。”
晚风穿过天文台的窗户，带着夏末的凉意。许眠的头发被风吹乱了，他却没有躲开，只是看着陈迟的眼睛。
只要有陈迟在身边，只要他们还能这样并肩看着星空，就够了。
社团课结束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两人一起走下天文台，回到活动室。其他社员都已经走了，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桌上的台灯还亮着，昏黄的光映着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陈迟收拾着桌上的资料，许眠站在旁边，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想起昨天下午，那个女生来找他讲题的画面。心里的酸涩又悄悄涌了上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问：“昨天那个女生，你后来给她讲题了吗？”
陈迟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看向他，眼底带着笑意：“讲了。怎么了？”
许眠低下头，踢着地上的石子，声音很轻：“没什么。”
陈迟放下手里的资料，走到他面前，弯腰，看着他的眼睛：“吃醋了？”
许眠的脸瞬间红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慌忙转过头：“没有。”
陈迟笑了，伸手，轻轻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让他看着自己。他的手指很暖，力道很轻，左眼尾的泪痣在台灯的光线下格外清晰：“许眠，”他的声音很低，带着认真，“吃醋的样子，很好看…。”
许眠的耳朵忽然有些发热，他看着陈迟的眼睛，里面盛着他的影子，清晰而明亮。
许眠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抱住了陈迟。
陈迟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伸出手，回抱住他，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傻样。”
活动室里很安静，只有台灯的光，昏黄而温暖。两人的拥抱很轻。窗外的星星越发明亮，像是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照亮了他们隐秘而甜蜜的心事。
过了很久，陈迟才松开他，替他擦了擦眼角的湿润，低声说：“回去吧，晚自习要开始了。”
许眠点了点头，眼尾红了些，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一起走出活动室，走进夜色里。晚风带着夏末的凉意，吹在脸上格外舒服。路灯的光映着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是要一直延伸到星空的尽头。
走到教学楼门口的时候，陈迟停下脚步，看着他，眼底带着笑意：“明天早上，食堂见。我给你带双皮奶。”
许眠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好。”
陈迟笑了笑，转身走进了高二的教学楼。
许眠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楼梯口，才转身走进高一的教学楼。
晚自习的铃声响了，许眠坐在教室里，翻开了天文竞赛的资料。林浩凑了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紧张的调子：“眠眠，今天晚自习可是那灭绝师太坐班！查纪律严得要命，还有那巡山老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猫在后门扒着窗户瞅呢！”
许眠弯了弯嘴角，手肘轻轻撞了下林浩的胳膊，语气带着点调侃的笑意：“行啊你，还给老师取上外号了，小心等下就被抓包，直接给你‘废’了。”
林浩挠了挠头，压低声音急急辩解：“这可不是我取的，是之前的学长学姐传下来的，都叫了好几届了！”
话音刚落，后窗玻璃“嗒”地响了一声。
林浩的声音戛然而止，脖子僵得像被钉住，连头都不敢回。许眠指尖的笔顿了顿，余光里瞥见窗外立着一道黑影，正隔着玻璃，不声不响地往教室里扫。
教室里原本低低的私语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许眠垂着眼，笔尖在天文资料上轻轻划了道弧线，唇角那点笑意淡得几乎看不见。
林浩僵在原地，后背绷得笔直，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发出一点动静。
窗外的黑影顿了几秒，又缓缓挪向走廊另一头，脚步声轻得像猫爪落地，却一下下敲在人的心尖上。
直到那道影子彻底消失，林浩才猛地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额角的薄汗，冲许眠挤了挤眼，嘴型无声地说着：吓、死、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