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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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迟握着粉笔的手顿了顿，目光扫过张扬皱成一团的脸，语气听不出波澜，却没了刚才讲课的严肃：“难就对了，要是一眼就能懂，星系社也不用专门开课讲。”
他转身在黑板上画了个简易的天球坐标系，白色粉笔灰簌簌落在深色讲台桌面上：“方位角本质是从观测点北方向顺时针转到天体方向的角度，结合经纬度算的时候，我给你们整理了简化公式，记下来直接代数据就行。”
张扬立马掏出笔记本奋笔疾书，嘴里还嘟囔着：“早说有简化公式啊，害我对着原公式头疼半天。”
李伟推了推眼镜，补充道：“其实核心是理解天球和地面的对应关系，我刚才试着代入学校的经纬度算猎户座的方位角，好像能算出来了。”
王浩凑过去看他的草稿纸，咋舌道：“你可以啊李伟，我还卡在赤纬换算呢。”
陈迟没管他们的小声讨论，视线落回许眠身上。少年正低着头，笔尖在笔记本上快速移动，黑色的发丝垂在额前，遮住了一小半眉眼，只有握着笔的手格外清晰，指节分明，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瓷白。刚才提问时，他眼里闪着的亮光，像极了夜空中突然亮起的星子，让陈迟莫名想起初中时和朋友趴在天文台观测镜前，第一次看到猎户座星云时的悸动。
“许眠，”陈迟开口，声音不大却刚好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你刚才算的那组数据，代入简化公式试试，看看结果和原公式差多少。”
许眠抬起头，对上陈迟的目光，耳尖下意识地泛起一点薄红，连忙应声：“好。”
他拿出计算器，指尖在按键上快速敲击，清脆的按键声在安静的天文台里格外明显。陈迟走过去，在他身边停下脚步，深灰色的针织衫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和那天体育课上的薄荷味不同，却同样让人安心。
“这里错了，”陈迟的手指轻轻点在许眠的笔记本上，指着其中一个换算步骤，“学校的纬度是北纬30度，代入的时候要保留两位小数，你少算了一位，结果就偏了。”
他的指尖离许眠的手背只有几毫米的距离，温热的气息拂过纸面，许眠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掌心传来的温度，心跳莫名快了一拍，连呼吸都放轻了些。他连忙调整数据重新计算，指尖因为紧张微微有些发颤，好在这次没再出错。
“算出来了，”许眠把笔记本转向陈迟，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误差只有0.3度，比我想象的小很多。”
陈迟低头看着纸上工整的计算过程，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不错，细心点就没问题。”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星轨计算最忌讳粗心，差之毫厘，观测时可能就会错过目标天体。”
许眠认真点头，把这句话记在心里。他能感觉到陈迟的目光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停留了片刻，视线似乎扫过了他之前画的猎户座星轨图，连忙用书本轻轻盖住，假装整理桌面。
陈迟没戳破他的小动作，转身走回讲台：“剩下的时间自己练习，有问题随时问我。”
天文台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按键声和翻书声。许眠没急着继续计算，而是偷偷抬眼打量陈迟。他正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夜空，手里拿着一支没点燃的烟，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烟身。月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影，脖颈上的星球项链在夜色中闪着微光，莫名透出几分落寞。
许眠忽然想起林浩说的话，陈迟以前有个很要好的朋友，两人一起喜欢天文，后来朋友转学了，他就变得不爱说话。不知道那个朋友，是不是也和陈迟一样，喜欢小熊座？是不是也会和他一起在夜晚观测星星？
“许眠学弟，你能不能教教我这个公式怎么用啊？”张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许眠回过神，看向张扬递过来的笔记本，上面画满了乱七八糟的线条，公式写得东倒西歪。他耐着性子，指着简化公式一步步讲解：“你看，先把赤经转换成度，1小时等于15度，然后代入经纬度数据，最后用反正切函数算方位角……”
张扬听得一头雾水，抓了抓头发：“还是不太懂，要不你帮我算一个例子？就用猎户座的参数吧，我想看看它现在的方位角是多少。”
许眠没拒绝，拿起笔帮他演算。陈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在两人身后看着。许眠的笔尖一顿，感觉后背都绷紧了，生怕哪里算错被他看到。
“这里可以用计算器的快捷键直接换算，”陈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用手动算，省时间还不容易错。”
他弯下腰，伸手按了按许眠手里的计算器，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许眠的手背，温热的触感像电流一样窜过，让许眠的指尖猛地一颤。陈迟似乎没察觉到他的异样，继续说道：“按这个键切换角度和时间单位，再代入数据，直接就能出结果。”
张扬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功能！我之前都白费劲了。”
陈迟直起身，目光在许眠泛红的耳尖上停留了一瞬，没多说什么，转身走向李伟和王浩那边。许眠握着计算器的手紧了紧，刚才被碰到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让他心跳久久不能平复。
练习时间过得很快，陈迟看了眼手表：“差不多了，现在开始观测练习，目标是猎户座、大熊座和小熊座，每个人都要试着用望远镜找到目标，然后记录下它们的方位角和高度角。”
他走到天文望远镜旁，熟练地调整着焦距和方位：“这台望远镜是我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口径150mm，观测亮度6等以上的天体没问题。”
许眠心里一动，他之前在资料里看到过，这种口径的望远镜价格不菲，看来林浩说的没错，陈迟对天文是真的舍得投入。
“我先来试试！”张扬第一个凑上去，眼睛贴在观测镜上，看了半天却皱起眉头，“怎么都是模糊的？迟哥，你是不是没调好啊？”
陈迟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望远镜的调节杆，只轻轻转了几下：“看的时候要固定好姿势，对准大致方向再微调焦距。”他侧身让开位置，“再试试。”
张扬重新凑上去，没过几秒就惊呼起来：“看到了！看到了！那三颗连在一起的是不是猎户座的腰带星？”
“对，”陈迟点头，“猎户座最容易识别的就是这三颗星，旁边亮一点的是参宿四和参宿七。”
李伟和王浩也轮流上前观测，每个人都难掩兴奋。许眠站在旁边，看着他们的样子，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天文台看到猎户座的场景，心里也跟着泛起暖意。
轮到许眠时，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望远镜前。陈迟站在他身边，轻声指导：“先对准南方天空，猎户座现在在东南方向，高度角大概45度。”
许眠按照他说的调整方向，眼睛贴在观测镜上，缓缓转动调节杆。随着焦距逐渐清晰，猎户座的轮廓慢慢出现在视野里，三颗腰带星排列整齐，周围的星云像一层薄薄的轻纱，笼罩着整个星座，和他那天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样。
“找到了，”许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紧张，而是纯粹的欢喜，“比图片上清楚多了。”
“嗯，”陈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近，“可以记录数据了，记得结合刚才算的方位角核对一下。”
许眠点点头，刚想转身拿笔记本，脚下却不小心绊到了望远镜的支架，身体猛地向前倾去。预想中的摔倒没有到来，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了他的腰，温热的手掌隔着薄薄的衣物，传来清晰的触感。
“小心点。”陈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许眠的脸瞬间涨红，连忙站稳身体，拉开距离，低声说了句：“谢谢学长。”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腰上残留的温度让他浑身都有些发烫。
陈迟没多说什么，只是顺手扶了扶望远镜，目光却落在他泛红的脸颊上，眼神暗了暗。站在旁边的张扬没注意到这微妙的氛围，还在嚷嚷着：“许眠学弟，你快点啊，我们还等着看小熊座呢。”
许眠定了定神，拿起笔记本快速记录数据。陈迟在他身边站着，没再靠近，却一直没离开，偶尔提醒他记录的要点。月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身上，影子在地面上重叠在一起，温馨又静谧。
等所有人都完成观测练习，已经快十点了。张扬打着哈欠说：“没想到不知不觉就这么晚了，下次活动什么时候啊？迟哥，郊外观测定在什么时候了？”
“下周六晚上，”陈迟看了眼手机，“我已经查过天气预报了，那天天气晴朗，适合观测。地点定在郊外的青山观测点，那里光污染少，能看得更清楚。”
“太好了！”王浩兴奋地说，“我还从来没去过专门的观测点呢。”
“到时候大家一起出发，记得带好保暖的衣服和观测设备，”陈迟叮嘱道，“许眠，你有双筒望远镜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帮你带一个。”
许眠愣了一下，连忙说：“我有，谢谢学长。我爸爸以前给我买过一个，一直没怎么用。”
“那就好，”陈迟点点头，“观测的时候双筒望远镜能辅助找目标，比单用肉眼方便。”
几人收拾好东西，陆续走出天文台。楼道里的灯光依旧昏暗，许眠跟在陈迟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些不舍。
走到实验楼门口，张扬他们三个先走了，只剩下陈迟和许眠。晚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许眠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冷吗？”陈迟问。
“还好，”许眠摇摇头，“学长，那我先回宿舍了。”
“嗯，”陈迟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银色物件，递给他，“这个给你。”
许眠接过来看了看，是一个星盘吊坠，上面刻着复杂的星轨图案，做工精致。“这是？”
“初中时朋友送我的，”陈迟的声音很轻，“他说戴着这个，能找到自己想找的星星。我已经有一个了，这个给你，郊外观测的时候或许能用得上。”
许眠握着星盘吊坠，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心里却暖暖的。他能感觉到这份礼物的特殊意义，陈迟竟然把朋友送的东西送给了自己。“谢谢学长，我会好好保管的。”
“不用谢，”陈迟看着他，眼神柔和，“路上小心点，注意安全。”
“学长再见。”许眠把星盘吊坠放进衣兜里，紧紧攥着，转身向宿舍走去。
陈迟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才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司机连忙下车打开车门，陈迟坐进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和许眠的微信聊天框，看着那句带着星星表情的回复，指尖在屏幕上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发消息。
许眠回到宿舍时，林浩还没睡，正躺在床上刷手机。看到他回来，立刻坐起身：“眠眠，你可算回来了！社团活动怎么样？有没有跟陈迟学长多聊几句？”
许眠把书包放在桌上，拿出那个星盘吊坠，放在手心细细看着：“挺好的，学长教我们星轨计算，还组织了观测练习。”
“就这？”林浩不满地说，“没发生点别的？比如学长对你特别照顾之类的？”
许眠的耳尖微微泛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说：“下周六社团要去郊外观测彗星，我要准备一下。”
“郊外观测？”林浩眼睛一亮，“带上我呗！我也想去看看彗星长什么样，顺便给你们拍点照片。”
“社团活动，外人可能不太方便。”许眠有些为难。
“哎呀，你跟陈迟学长说一声嘛，”林浩缠着他，“我保证不捣乱，就安安静静地看，还能帮你们拎东西呢！”
许眠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实在不忍心拒绝，只好说：“我问问学长吧，不一定能行。”
“太好了！”林浩立刻欢呼起来，“眠眠你最好了！”
许眠没再理他，坐在书桌前，拿出笔记本，翻到画着猎户座星轨的那一页。月光透过窗户落在纸上，星轨图的线条在夜色中格外清晰。他想起陈迟扶着他的那一刻，想起他温柔的叮嘱，想起那个星盘吊坠，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找到陈迟的对话框。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输入：“学长，我朋友林浩也想去下周六的郊外观测，他保证不捣乱，请问可以带他一起吗？”
发送成功后，许眠握着手机，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陈迟会不会同意。没过多久，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陈迟的回复：“可以，让他一起吧，多个人也热闹。”后面依旧跟着一个小小的星星表情。
许眠看着屏幕，心里满是欢喜。他把手机放在桌上，重新拿起笔，在笔记本上画起了小熊座的星轨图。他想，下次见到陈迟，一定要问问他，初中时和朋友一起观测星星的样子，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充满了欢喜和期待。
夜色渐深，宿舍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许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脑海里交替浮现着星轨的图案和陈迟的身影，心里那份清冷的外壳，似乎正被一点点融化，露出里面温热而鲜活的底色。而远在城市另一端的陈迟，坐在车里，看着手机上许眠发来的消息，指尖轻轻摩挲着屏幕上的星星表情，眼底泛起难得的温柔。有些靠近，就像星轨的运行，看似缓慢，却早已朝着既定的方向，一步步靠近。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