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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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破开衣袍，没有切入血肉，甚至没有触碰到他的身体。它只是“经过”了那里，如同阳光穿过玻璃。
但黑袍魔修知道，自己已经完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苦修三百年的魔功根基正在瓦解。不是被破坏，而是被“否定”。
就像有人指着一段文字说“这是错的”，于是那段文字便失去了所有意义。他元婴中铭刻的魔道法则，此刻正一条条黯淡、消散，化为虚无。
“噗——”
黑袍魔修喷出一口黑血，血中夹杂着细碎的魔纹碎片。他踉跄后退，撞在一根石柱上，勉强站稳。抬头看向易安时，眼中已满是绝望。
“你......你不是金丹......”他嘶声道，“你到底是什么境界？！”
易安收剑回鞘。
“重要吗？”她反问，缓步走向祭坛，“境界只是对力量的一种描述，而非力量本身。你执迷于境界的高低，却忽略了‘道’的本质，这便是你最大的悲哀。”
她走到祭坛边缘，低头看向凹槽中的血泊。
“三千六百五十一条性命......”易安轻声说，“他们的怨念，他们的不甘，他们的痛苦，你都感受不到吗？”
黑袍魔修惨笑：“弱肉强食，天经地义！那些蝼蚁能为我之道献身，是他们的造化！”
“原来如此。”易安点头，“那么，你也应当有为此献身的觉悟。”
她伸出右手食指，凌空一点。
这一点，轻描淡写，却仿佛触动了整个玄冥渊的根基。
十二根石柱同时剧震，表面的魔纹如活物般挣扎、扭曲，最终一条条崩断、消散。
每崩断一条魔纹，黑袍魔修就喷出一口黑血——这些魔纹与他心神相连，此刻被强行抹除，相当于将他的神魂千刀万剐。
三息之后，所有魔纹尽数消散。
石柱恢复成普通的黑曜石柱，再无半点魔气。
祭坛凹槽内的血泊开始沸腾、蒸发，化作猩红的血雾升腾而起。但血雾并未扩散，而是被一股无形之力束缚在半空，凝聚成一团。
易安左手结印，右手并指如剑，在虚空中勾勒出一道复杂的符箓。符箓成型的刹那，绽放出柔和的青金色光芒，缓缓飘向那团血雾。
“净天地，安神魂，渡苦厄，归自然。”易安低声诵念，每一个字都带着奇异的韵律，引动天地间的某种共鸣。
青金符箓融入血雾。
霎时间，三千六百五十一道虚幻的身影从血雾中浮现。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此刻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安详与解脱。
他们向易安躬身行礼，然后身影逐渐淡去，化作点点光尘消散于天地间。那是残魂得以净化，重归轮回。
做完这一切，易安才转身看向黑袍魔修。
此刻的黑袍魔修，已瘫倒在地，气息萎靡到了极点。魔功被废，元婴被封，神魂重创，现在的他连一个凡人都不如。
“你不配死在我的剑下。”易安淡淡道，“剑是君子之器，当斩奸邪，当诛妖孽，当护苍生。而你，不过是一团被欲望腐蚀的污秽，连被剑斩的资格都没有。”
她抬起左手，五指虚握。
黑袍魔修周身的空间开始向内坍缩。那不是简单的压缩，而是维度的折叠——他的肉身、神魂、残存的魔气，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挤压、重构，最终化作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晶体球体。
球体表面光滑如镜，隐约可见内部有一个微小的人影在疯狂挣扎、嘶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易安随手一招，黑色球体落入掌心。她仔细端详片刻，点了点头：“元婴后期的魔修本源，杂质虽多，但经过炼魔塔提炼后，应该能炼出三滴‘涤魔灵液’，正好给宗门筑基弟子洗练道基。”
她将球体收入袖中，这才看向渊底更深处。
就在此时，她忽然心有所感，抬眸望向沈顾等人逃离的方向——刚才那一瞬间，她感知到了一股异常精纯而强大的魔气波动，一闪而逝，其品质竟不亚于眼前这些元婴魔修……
易安清冷的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疑虑，但随即恢复平静。
深渊更深处，黑暗更加浓重，魔气几乎凝成实质。隐约能听见深处传来低沉的轰鸣，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血祭只是前奏，真正的目标还在下面......”易安若有所思，“能让一个元婴后期的魔修甘心做马前卒，深渊里的那位，至少是化神层次，甚至更高。”
她迈步向深处走去。
脚步依旧从容，白衣依旧胜雪，听澜剑在腰间轻轻摆动。
走出几步后，易安忽然停下，回头看了一眼已成废墟的祭坛区域。
她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
一点星光自掌心浮现，起初只有米粒大小，旋即扩散成光晕，最终化作一个直径三丈的星光领域。领域内，所有魔气残留被彻底净化，连石柱上最后一丝阴暗都被驱散。
星光领域缓缓上升，悬浮在祭坛废墟上空十丈处，如同一盏永恒的明灯。
“此后百年，此光不灭。”易安轻声道，“凡心存善念者，可借此光指引，走出深渊迷途；凡心怀恶念者，见此光如见烈日，魔功自溃，心魔自生。”
说完，她转身继续前行，身影渐行渐远，最终融入渊底无边的黑暗中。
唯有那团星光高悬不落，在这万古长夜的玄冥渊底，静静绽放着清冷而坚定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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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沈顾四人沿着崎岖的裂隙亡命奔逃。
“快！前面就是出口！”了无和尚以佛光开道，驱散着通道内愈发浓郁的魔气。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看到来时那条通往上一层平台的裂隙时，前方通道突然被一道厚重的黑色魔墙堵死！魔墙上魔纹流转，散发出强大的封印气息。
“是阵法！他们封住了退路！”青云宗的李姓弟子绝望地喊道。
沈顾眼神一厉，毫不犹豫，并指如剑，体内灵力疯狂催谷，一道凝聚了他此刻全部力量的剑罡狠狠斩向那魔墙！
轰！
剑罡与魔墙碰撞，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与巨响。魔墙剧烈震颤，上面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痕，但并未被完全破开！反而反弹回来一股反震之力，让沈顾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让我来！”了无和尚踏步上前，将禅杖重重顿地，双手合十，口中梵唱陡然变得宏大庄严，“破！”
他周身佛光汇聚于掌心，化作一个巨大的“卍”字佛印，如同骄阳般炽烈，带着无坚不摧的破邪之力，狠狠印在了那魔墙的裂痕之上！
“咔嚓……轰隆！”
在佛门至高伏魔神通的冲击下，本就受损的魔墙终于支撑不住，轰然破碎，露出后面的通道。
“走！”了无和尚气息一阵紊乱，显然这一击对他消耗极大。
四人不敢停留，迅速穿过破碎的魔墙。然而，他们刚踏上上一层平台，心便沉了下去。
平台之上，不知何时已聚集了数十只形态各异的渊底魔物，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散发着嗜血的气息，显然是被之前的动静吸引而来，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前有魔物堵截，后有追兵可能随时而至，真正的绝境！
“跟他们拼了！”青云宗的张姓弟子红着眼睛，祭出了自己的法器。
了无和尚深吸一口气，勉力再次撑起佛光护罩：“只有杀出一条血路！”
沈顾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冰冷得吓人。
他体内的灵力在先前斩击魔墙时消耗大半，但那股一直被压抑的、源自魔修的强大力量，却在此刻死亡的威胁下，更加汹涌地躁动起来。
他感觉自己的经脉仿佛要被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撑裂，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念头在脑海中滋生。
不能死在这里！消息必须传出去！师尊……不能让她独自面对！
一股决绝的意念压下了一切杂念。沈顾缓缓抬起手，不是握向腰间的仙剑，而是双手在胸前结出了一个极其古老、复杂、且充满了不祥与霸道气息的法印。
这个法印，并非仙门所传，而是深藏于他血脉与灵魂深处，属于“魔”的那一部分传承！
随着法印的结成，他周身原本清冽的灵力气息陡然一变，一股精纯、黑暗、带着吞噬与毁灭意境的魔元，如同沉睡的凶兽苏醒，轰然爆发！
漆黑的魔气自他体内汹涌而出，瞬间将他包裹，那双总是带着温和或坚定的眼眸，此刻变得深邃、冰冷，瞳孔边缘隐隐泛起一丝暗红。他玄衣之上的银色纹路，在魔气的浸染下，仿佛活了过来，流动着幽暗的光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身旁的了无和尚和两名青云宗弟子全都惊呆了。
“沈……沈道友？你……”了无和尚感受着那纯粹而强大的魔元，脸色骤变，佛门功法对魔气的天然排斥让他几乎要立刻出手。
沈顾没有解释，也无法解释。他此刻意识一半清明，一半被魔性的杀戮本能所侵蚀。他低吼一声，结印的双手猛地向前推出！
轰！
以他为中心，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凭空出现，散发出恐怖的吸力。前方那些扑来的魔物，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拉扯，惊恐地嘶吼着，身不由己地被拖向漩涡。
它们体内的魔气、血肉精华，甚至魂魄碎片，都在接触漩涡的瞬间被强行剥离、吞噬！
漩涡所过之处，魔物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迅速消融、湮灭！不过短短数息之间，堵在平台上的数十只魔物，竟被这恐怖的魔功吞噬一空，连渣滓都未曾留下！
黑色漩涡缓缓缩小，最终化作精纯的魔元回流到沈顾体内。他身上的气息瞬间恢复了不少，甚至隐隐有所提升，但脸色却更加苍白，眼神中的冰冷与混乱交织，显得异常邪异。
平台上一片死寂。
了无和尚手持禅杖，佛光吞吐不定，眼神复杂无比地看着沈顾，充满了警惕、震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
那两名青云宗弟子更是吓得连连后退，看向沈顾的目光如同看着一个更可怕的魔头。
沈顾缓缓转过身，暗红色的瞳孔扫过三人，声音沙哑而冰冷，不带丝毫感情：“走。”
他只说了一个字，便不再理会他们，当先朝着记忆中来时的路径急速掠去。
那冰冷的姿态与方才吞噬魔物的恐怖景象，让净缘三人不敢多言，只能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紧随其后。
这一次，再没有魔物敢阻拦。四人一路沉默，以最快的速度向上逃离这恐怖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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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深渊最深处，一双巨大的眼睛，在绝对的黑暗中，缓缓睁开。
眼睛的主人，已经感知到了祭坛的毁灭，感知到了黑袍魔修的消失，也感知到了……那缕纯净得令人厌恶的星光。
“仙门……终于又出了一个有意思的小家伙……”低沉的嘶吼在深渊最底层回荡，那是被囚禁了万载的古老存在，第一次流露出名为“兴趣”的情绪。
声音渐弱，最终归于沉寂。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